赵詹出手,没有太出方从意料,但却在情理之外。
不是说他自恃身份,不愿参与凡人劳务。
而是他的修为,已经达到筑基。
筑基修士在凡间,必须不停吸收灵气,才能维持自身境界。
这也是他经常闭目养神,显得莫测高深的原因所在。
这还是在不出手的情况下。
如果出手,那灵石丹药手段尽出,都不一定能正常维持。
——不能正常维持,就具有一定风险。
至于说不出意料,则是放从觉得,他有可能不愿花时间等大宋缓慢完工。
方从不知道赵詹的具体目的,但不管什么目的,与草人搅合在一起,结果只怕都不会太好。
相反,他开渠却只因势利导凡间力量,被破坏的可能很小。
哪怕就是破坏了,只要他河工少匠的身份还在,随时都能卷土重来。
一通许诺后,群臣退散。
方从也上马返回河工营。
谁知他刚出禁营没多久,就被几十匹马团团围了起来。
方从无所钓位的看着。
又过了一会,骑者自动让开一条通道,一个美艳绝伦的女子,骑着白马踱进了包围圈。
“好个上都护!好个河工少匠!说吧,你今天让我在朝堂丢了面子,该当何罪?”
却是上仙公主带人找场子来了。
“什么丢了面子?我不太清楚……”方从装糊涂。
“大胆!”
“无耻!”
“莫不是要造反!”
公主身边的扈从,个个金鞍银辔,一看便是富贵出身。他们的斥责声也大,仿佛上仙公主受到了什么莫大侮辱一般。
“哈哈。”
方从一乐,指着一个肤白男子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很得意的抬起脖子::“听好了,吾乃当朝宰相中书令嫡二子,韦俊韦实清!”
“哦……”方从做恍然状:“原来是宰辅之子,韦氏嫡脉……”
韦俊头抬得更高。
方从又问:“不知官居何职?”
韦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开始变黑。
“不知官居何职?”方从又问。
“上……上府果毅都尉。”
“尊驾今年不满二十吧,已经是从五品,真是年少有为……”
方从笑吟吟地说着,然后话风一转:“不过,我乃将作府少匠,上都护,正三品!与令尊同级。”
韦俊心说果然,表情也像吃了屎一样难看。
他旁边的一众少年心有不忿,但都没敢开口。
他们总不能为了贬低方从,说堂堂宰相是垃圾吧?
方从一笑。
这就是官场的好处,大一级能压死人。
上仙公主原本就厌烦他那张丑脸,现在又得意洋洋的,就显得更加恶心。
她转头,便在人群中看到一个五大三粗壮汉,于是计上心来:“牛逄,本宫这次本打算把他拿下让你去做少匠的位置,可惜他巧言令色,蒙蔽了圣聪,现在你过去,把他打死,替我母亲剪除奸佞。”
方从恍然。
他就说怎么上仙公主无缘无故找他麻烦。
原来是惦记河工少匠的职位。
这个这个职位放在平时无关紧要,但现在却成了重中之重。
不管是事情不顺随机应变,还是事成之后论功行赏,都能占据极大便利。
更何况若是胆大一点,动动手脚,甚至还重演当年的玄武门之变。
“原来是你这个恶人抢我的官位!”
那牛逄翻身下马,仅仅一个起落,便来到方从面前。
“好!”
“真不愧是牛家七郎。”
“已经是一流巅峰,很快便能步入先天了吧。”
“到那时,牛家便是一门双宗师,当真羡煞旁人!”
“要我说还是上仙公主慧眼识人,若不是公主府鼎力相助,牛七郎哪能进步如此神速?”
“正是正是。”
……
一番马屁,把公主拍得脸颊晕红,更增妩媚。
有那思春少年,更是眼睛都瞪直了,恨不得立刻化身她手上抓的绳子,股下跨的鞍子,甚至脚上穿的靴子。
“恶人去死!”
牛逄是个聪明人,没等公主下令,便发动了攻击。
如果她开口,事后追究起来便是由公主指使,用心未知。
一声不吭,则最多也就是挟私泄愤。
至于打死一个没有根基的官员,在他们这些二代眼里,根本就不算事。
前几年,太子府的别驾,不就弄死了一个侍郎。
事后女圣也只是罚俸了事。
朝廷,说到底还不是他们这些世家的?弄死一两个打工仔,根本无伤大雅。
一流巅峰的肉身,已经达到了凡俗极致。
以至于牛逄全身肌肉,都像被吹了很多气一样。
方从见他出拳,有些剑招痕迹,便知道他的本修其实是剑术。
不过再高明的凡间剑术,在他眼里都是垃圾。
他只是微微一动,如出膛炮弹一样直奔他脑袋的拳头便落了空。
牛逄一愣。
强劲的拳风将地上灰尘都鼓动起来,造成了狼烟滚滚的震撼效果。
“好!”
“牛七郎神勇!”
旁人不知个中缘由,只以为他想先吓唬对方。
“该死!”
牛逄心中有些不安,不过仍不是很确定。
于是他错足,提气,再出一拳。
“哎呀,我的二神,可不能被吹坏了!”
方从神色夸张地弯腰,去抓后侧挂着的鸟笼。
牛逄这一拳,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再次落空。
劲爆拳风,将马头上的璎珞和马背上的鬃毛吹得猎猎作响。
“好!”
纨绔们又是一阵鼓掌。
更有人怂恿道:“打死他,快打死他!”
牛逄却不傻。
如果换做旁人,或许还不能明白两者差距,但他有一个随时给他喂招的宗师爷爷!
因此他很清楚,当一个人能够轻轻松松做到让他挨不着边,那就说明,对方比他强大了不知多少。
“牛七郎,莫再戏耍,天都快黑了!”
“动手,赶紧动手!”
牛逄很想把所有人的嘴都缝起来,这帮坑货,关键时刻就没一个能帮得上忙。
但他也不敢叫破方从身份,谁知对面那个强者,打得是什么主意。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方从怀抱鸟笼重新坐直了身体。
“还好还好,没被打坏。”
他掀开红布,只见里面草人仍全须全尾得待在其中。
“我突然想起,家中还有急事!”
牛逄一转身,便朝着圈外跑去。
弄得一众纨绔大起头重脚轻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