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件事的更多细节,时雀都是之后才听说的。
因为周复卿准备的这场盛大庆祝,虽然隆重,但维持时间仅仅十九秒。
时间一到,所有的灯又一瞬间熄灭,欢呼的声音戛然而止。
紫微楼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沉寂,就像灰姑娘在午夜时分准时消散的魔法。
黑夜重新蔓延开来,视网膜上却还残留着光影留下的感动残骸。
若不是耳边还隐隐回荡着那一声声沸腾的欢呼,时雀简直都要以为刚刚只是一场幻觉。
还来不及让他想更多,下一刻,时雀只感觉手上一紧。
原来周复卿牵着的他的手,竟然还没有松开。
而且不仅仅是没有松开,反而越握越紧。
时雀猛地抬头看他:“周——”
“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说,但是现在情况紧急,可能得等一会儿再聊了。”
周复卿打断了他的话,略带歉意为笑笑。
正在时雀准备询问为什么的时候,他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口哨喧哗的声音。
是警卫的哨声。
就在这么一瞬间,时雀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欢呼持续的时间是十九秒。
——因为警卫反应的最快时间是二十秒。
想通这一点的时雀震惊的看着周复卿。
周复卿却只是笑了笑,朝他眨眨眼睛,然后猛地扯住他的手臂:
“快跑!”
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和刚才的欢呼声如出一辙。
原来刚才并不是幻觉。
而是有人真的试图实现我无意中说出口的愿望。
时雀任由他拉着自己,双腿不自觉地跟着他跑,眼睛也不看路,而是看着他的侧脸。
心跳连同奔跑中的脚步声一样越来越急促。
时雀好像突然就听懂了自己的心声。
曾经,他在旷日持久的自我迷茫之下遇见了周复卿,过程或许有些波折,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结果是出乎意料的令人满意。
如今,他从夜色走来,在灯光下偶遇的人又是周复卿。
不,不对,不是偶遇。
周复卿瞒着他安排了这么多,他出现在那里怎么可能是偶然。
他是专门来等他的。
他们之间或许存在着片刻的命运指引,但是最后的最后,让他们能牵着手奔跑的,是他们自己的此前做出的无数选择。
如此结果,想来在此前良久,就已经在暗中留下答案,
时雀和周复卿不同,他并不是迟钝的人,而且正好相反,他在感知情绪的方面甚至算得上是敏感。
只是他虽然能感知到身旁人的情绪,但他却常常分不清那些情绪姓甚名谁,来自何方。
比如在君山的时候,他能感受到叶朗的纠结和不开心,但是他却不知道,叶朗是为什么纠结和不开心。
再比如,前段时间,时雀知道自己对周复卿的态度和对其他人的有些许不一样,可是他自己也说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又是为什么不一样。
直到今天,也不知道是不是脚步仓促,有一瞬间追上了答案。时雀才终于慢慢地反应过来,自己对周复卿不一样,或许是因为他对自己也是不同的。
起码在时雀的心中,周复卿总是能给自己带来别人不能给予他感受。
他知道周围的很多人都关心着自己,用着自己的方式爱着自己,会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向他伸出援手。
但是周复卿、只有周复卿,会牵着他的手,用力地跑向他从未设想过的地方。
即使后面的警卫穷追不舍。
两人连电梯都没有坐,直接从消防通道冲了上去。
两人都憋着一股气,直到推开天台的大门,相视一眼,才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应该不会追上来了吧。”时雀往身后看了一眼,多少还是有些担心。
“没事,不用管。”周复卿挥了挥手,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很是潇洒,“反正都得写检讨,无所谓。”
时雀傻眼:“啊?不至于吧……要不我去解释一下?”
他听说了周复卿要参加选拔赛的事情,担心这件事会影响到他最后的评估,顿时嬉笑的神色荡然无存,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周复卿见他这样担心自己,心中一暖,忍不住逗他:“这么关心我啊?”
时雀斜了他一眼,嘴硬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因为我的事情而被惩罚。”
周复卿不赞同道:“怎么能这么算呢?这件事的‘主谋’是我,起因经过结果也都全部是由我操办的,你又不知情,怎么能算在你头上呢?”
“可——”
时雀是想着,反正自己是免试的,还不如就让自己背锅算了。
可周复卿却直接打断他:“真的没事,你就别担心啦!”
现在那几个领导还等着他去组建新队,带着他们“开荒”呢,他还什么表示都没有那些人就已经急着给自己戴高帽了,就这么一点儿小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了。
顶多批评他扰民,让他公开道个歉什么的,这事儿也就算过去了。
只是这事儿还处于保密阶段,不能和时雀说,这么猛地一听,确实会觉得他有些目中无人了。
时雀叹了口气:“大家都说最近上面有点针对你,我是怕他们落井下石,借着这个由头整你。”
“针对我?”周复卿眨了眨眼睛,“我只是出去比了赛而已,流言已经传到这个程度了?”
“就是选拔赛的事情啊,明明你都可以不用参加了,他们却还……”
时雀只说了一半,剩下的一切尽在不言中。
“原来大家是这么理解的啊。”
周复卿觉得好笑,索性找了个半真半假的借口,“其实我只是想要借着这个机会试试手而已,你看,毕竟最近出了好几幅地图嘛,虽说平时已经练习过很多次了,但是总得在实战中试一试嘛。”
周复卿说得有理有据,再怎么说,选拔赛都属于是华夏自己内部的比赛,拿来练习一下新的战术什么的,就算输了也没有关系,不会造成太大的负面影响。
周复卿道:“再说了,你看人家电二队都什么样儿了,也不好好的嘛!我这么点儿事都不够他们塞牙缝的。”
时雀听他这么一说,心想也确实有点道理,总算是基本放心了下来。
他抿了抿嘴,声音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我只是有点替你觉得不值……”
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还要被拉出去“公开处刑”。
周复卿却毫不犹豫地说:“可是我觉得很值啊。”
时雀转头看他,在夜色中,他们之间的距离那么的相近,所以才能看清彼此的眼睛。
周复卿道:“毕竟你笑得很开心不是吗?”
你看。
时雀心想。
他都说出这种话了,我心动一下,不过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