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飞过来的郑开对于陈氏、春花及众婢女来说,好像一大盆水浇在火上,一下子明火全熄,但是温度和闷烧还是有。
众人一下子全停止动作,先对于天外飞来一大物而愣一下,接着对此物竟是侍郎老爷而又愣了一下。
陈氏和春花又气又心疼,正要蹲下察看时,林凤仪走过来开骂:“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两个女人打什么打?没出息!要打就打这个惹祸的男人。”
郑开躺在地上,把所有的力气用来呻吟,等于放弃了发言权。
林凤仪看着呆站着的陈氏和春花继续骂:“打啊!刚刚不是很会打吗?现在真的恶人来了,怎么不打?受害者打受害者,算什么东西?”
陈氏要哭要哭地说:“你打伤我相公矣。”
春花也哭了,说:“你哪来的泼妇?我相公的事不要你管。”
两个人都蹲下察看郑开的伤势,很担心。
林凤仪愈看愈火大,把两人推开,说:“真的该打的来了,你们反而不打了。砸啊?拿东西砸啊?你们不会?我来示范给你们看。”
说着,林凤仪就用力踢了郑开,又把郑开提起来又搥又揍,运用了当代警察的技巧,知道打哪里很痛、但是不会留下痕迹、更不会闹人命。
林凤仪边打,就边骂:“男人花心,你自己也花心去找别的男人不就得了?花心的人你也爱,以后一样对你始乱终弃。你管他对你忠不忠,你自己爱自己,把自己弄漂亮,男人要十个有十个,还稀罕这团稀烂?这男人哪里帅?只不过有些脏钱。有钱无心,养只猫狗还好些。”
林凤仪本来想示范,骂着骂着,想到小俊居然去娶了别人,想到她把阿飞提拔上来阿飞就不太理她。
她不想是她自己半强迫阿飞的,想到追王爷居然追这么久追不到,想到晴晴人身自由都被老板掌握,所有新仇旧恨,一下涌上心头,不知不觉开始公报私仇,把小俊阿飞等人的仇,报复在郑开身上。
旁边的人听林凤仪骂得莫名其妙,也不敢挡,郑开也被打骂得莫名其妙。
最后还是海涛来把林凤仪拉开,轻轻说声:“凤姐,过矣。”
林凤仪这才气喘吁吁地停手,对郑开说:“她们两个都不该被打,就你该被打;所以打你一顿,算是补偿她们。”
郑开听不太明白林凤仪在说什么,但是他脑袋还清醒,知道金屋藏娇是小事,不法收入才是大事。
林凤仪瞪了陈氏和春花一眼,说:“都察院要查赃,这些东西,现在起是国家的,你们谁也不用抢。”然后转头对杂役还有郑家的家丁说:“里面还有什么值钱的,全部搬上车;底下散的碎的也都搬上车,全部拉到都察院。”
回程的路上,海涛劝林凤仪:“在下不知凤姐来自何方,然在此地,男子纳妾实属正常,不得以罪过视之。”
林凤仪说:“我也知道强摘的瓜不甜,人家不爱了,强留人也留不住心。但我就是看不过两个女人为了男人打架。为什么男人享尽了好处,却可以置身事外?”
海涛无言以对,那表情就好像听到有人质疑为什么皇帝是天的儿子一样,最后只好说:“两名男子为一女子而决斗甚至丧生之事,亦是有的。”
林凤仪说:“那不一样。让女生自己说要谁就好了呀。你两个打来打去,万一女生不爱的打赢了,不是悲剧吗?要是女生两个都爱,你自己决定要包容还是放弃,何必打?”
海涛觉得这样抬杠没意思,决定不辩道理,谈感觉就好:“若是凤姐遇一男爱两女,汝包容乎?放弃乎?”
林凤仪一下被难倒,这问题很难回答,她没碰过这种情况,她碰到的都是对方不爱她了。
想一想,林凤仪说:“看情况。若王爷还爱着王妃,我可能会包容吧?”
讲了半天,你包容个死人,海涛讲不下去,不讲了。
林凤仪打人打得全身乏力,想到还真给晴晴说中了,就问海涛:“喂,你去酒楼听过说书吗?”
海涛说:“多年未听矣。彼夸张至极,桥段多年不变,动辄『八十万禁军』云云,全京内城郊即无八十万人,就说八万禁军亦过矣。然数字不大,听众不多,为引人上门,遂一迭再迭。不瞒凤姐,在下小时听说书,当时禁军只三万耳;为使此故事较前故事精彩,禁军人数逐年扩增,其实大有全部官军不及三十万,永配以来且有减无增。”
林凤仪说:“别对数字那么认真,我听故事,贪官污钱也是动不动就数百万两。晚上我们去酒楼听说书吧?”
海涛笑着说:“王爷有令,朱玄白青御史之工作,皆由凤姐调度。凤姐若不下令整晚查案、彻夜出击,则无可不去。”
一行人回到都察院,东西一样一样叫郑开交代,连碎片都拼回来问来源、价格,一一登记。
武方和扬风从黄敬隆那边查过来的,不但收获更多,而且都是完整无损。
黄敬隆和郑开早上本来闪烁其词,但经过武扬门一役,郑开已斗志全失,什么都说说出来,连郎中罗谅亦牵涉其中。
林凤仪让扬风再去把罗谅带来,然后跟黄敬隆翻旧账:“攻打张家庄的消息,你是不是从鸽舍那边知道的?”
黄敬隆点头。林凤仪问:“鸽舍所有的消息,韦泓都第一时间通知你吗?还是有分速件等级?”
黄敬隆说:“本官下令一律立刻通知;之后等级由本官决定。”
林凤仪想,什么消息都要马上通知工部的最高长官,这长官还真事必躬亲;
不过可以理解,因为鸽舍的消息必然是雍国来的紧急消息。
林凤仪再问:“然后你先去找雍国的邬仁美?”
黄敬隆态度硬起来了,像是干了的水泥一样,俨然这方面他无懈可击:“鸽舍为雍国所设,信鸽由雍国代训,鸽自雍来,两国协议共享情报。”
林凤仪问:“雍国怎么会那么快就知道这件事?”
黄敬隆更硬得像是溪涧上游的大石:“此需问邬大夫。”
林凤仪再问:“这事急到要半夜奏禀皇上?谁决定的?”
黄敬隆对这个问题,硬到无以复加,有如花岗岩:“御史可问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