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水镇码头的一艘官船上,漕运司守备使卫景渊正端坐在桌前,仔细地阅读着手中的一张密报。
这张密报是由阿庆刚刚从后窗飞进来的信鸽脚上取下来的。
这种通过信鸽传递消息的方式,乃是他们卫家独有的联络途径,除了自家人之外,极少有人知晓其中奥秘。
只见卫景渊眉头紧锁,随着阅读的深入,他脸上的表情越发凝重起来。
不知不觉间,他的手指开始用力,竟将那张纸条慢慢地揉成了一团。
站在一旁伺候的阿庆心中暗暗惊讶,他跟在卫景渊身旁已有三四年之久,但如此失态、难以自控情绪的老爷,他还是头一回见着。
\"老爷……\"阿庆小心翼翼地开口道。
卫景渊冷哼一声,愤愤不平地说道:
\"好一个白水镇团练啊!竟然能在一夜之间就将那杨字营叛军给剿灭得干干净净。
想来家主所言不假,此人身手不凡,见识和手段皆非普通农夫可比,背后定然有某股强大势力在暗中支持,并将其作为代理人来培养。\"
“什……什么?大人,您刚刚所说的话可当真?围困白水镇的叛军主力竟然就这样被灭掉啦?
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啊!要知道,那可是将近三千多人的叛军主力部队啊!
而且据我所知,杨字营在三岔镇发动突袭之时,更是成功地斩杀了白水县的守将张百户呀!
如此看来,他们的确称得上是一支实力强劲的叛军啊!
然而,这样强大的军队怎么可能会在短短一夜之间,就让一群名不见经传的泥腿子们给彻底剿灭了呢?
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难以想象了!大人,依小的之见,会不会是咱们家派出的那些暗探没能把情况探查清楚啊?
说不定其中存在着一些误差或者疏漏之处呢?毕竟这种事情发生得实在是太突然、太离奇了呀!”
阿庆满脸惊愕之色地站在自家老爷的身后,当他听闻这个惊人的消息时,内心的震撼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此刻的他瞪大了双眼,嘴巴微张,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同时,心中不由自主地开始对所得到的情报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你竟然敢怀疑咱家暗探的能力?真是可笑至极!哼,你且放眼整个天下,好好评说一下各家暗探的实力孰强孰弱。
别的不说,单就咱卫家在这南方一带而言,那可是当之无愧、首屈一指的强大存在!
如此厉害的暗探队伍,又怎会在这种事情上犯下错误呢?
再者说了,这叛军的行动大都处在明处,并非深藏于高门大户之中的隐密之事。
根本不可能做到瞒天过海、蒙混过关的!依我之见呐,问题多半出在那杨字营的主将身上。
想必此人平日里定是个骄横自大、目中无人的家伙,对待一路顺畅的战事掉以轻心、麻痹大意。
以至于在指挥作战时连连出错,最终才给了那群乡下来的泥腿子可乘之机。
让他们能够轻而易举地找到破绽,并给予致命一击!”
卫景渊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摇了摇头,脸上满是不屑与自信交织的神情。
显然,对于自家暗探的能力和水平,他心中有着十足的把握和信任。
“是,是。老爷您的分析确实有道理。
想来定是那杨字营叛军一路高歌猛进,在攻入丰水县之后便开始狂妄自大、目中无人起来。
以至于完全放松了警惕,这才给了那些泥腿子们可乘之机。
只可惜如此一来,咱们原先计划以占据白水镇来抵御叛军的借口就站不住脚喽。”
阿庆一边说着,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此次任务可能面临的种种困境,心中不由得为自家老爷暗暗捏了一把汗。
“唉,正是如此啊。
原本想着借着对抗叛军之名顺理成章地掌控白水镇,进而把控整个漕运要道。
如今可好,这叛军竟然这么快就被消灭得干干净净,一下子就让我们失去了占领白水镇最好的理由。
如此一来,漕运司想要名正言顺地接管白水镇恐怕就没那么容易咯,其合理性必然会受到丰水县地方上的强烈质疑啊。”
卫景渊眉头紧锁,右手下意识地轻轻揉捏着两侧的太阳穴,显然对目前的局势感到十分棘手。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支让朝廷颇为忌惮的叛军竟会如此不堪一击,这么快就全军覆没了!
这下子,该如何寻找新的借口来实现自己的计划呢?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卫景渊的思绪。
“大人。”
门外传来一个低沉而恭敬的声音,卫景渊一听便知来人乃是马千总。
“进来吧!”
卫景渊随口应道,同时将手中那份关于叛军覆灭的密报随意地递给了身旁的阿庆。
只见阿庆眼疾手快,迅速伸手接过密报,并极为自然地将其收入自己宽大的衣袖之中,动作之娴熟仿佛经过无数次演练一般。
船舱门缓缓地被推开,发出一阵轻微的嘎吱声。只见那位黄脸将领迈步而入,腰间佩戴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脸上满是愤懑之色。
\"守备使大人!您可得给下官做主啊!\"
黄脸将领一进门便大声嚷嚷道,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和不满,
\"这白水镇简直胆大包天!竟敢公然阻拦我手下的弟兄们,还口出狂言,叫咱们不要插手他们地方上的事务。
更过分的是,他们居然在镇上布置了大批的弓箭手,若不是我方及时发现,恐怕双方早就大打出手了!\"
这位马千总的情绪显然已经激动到了极点,他一边诉说着遭遇,一边不停地挥舞着手臂,仿佛要将心中的怒火全都发泄出来一般。
原来,此次出行本是一次绝佳的机会,他原本盘算着借着剿匪的名义大捞一笔,好好地在镇上搜刮一番。
谁曾想到,那个窝囊废姜把总居然因为惧怕对方弓箭手的埋伏,二话不说就带着人马老老实实撤了回来。
想起这件事,马千总气得浑身发抖,脸色愈发铁青。
然而,令他倍感无奈的是,尽管姜把总是自己的下属,但此人却是漕运司都督的乘龙快婿。
碍于这层关系,他既不能打骂,也不敢轻易招惹。
于是乎,满腔的怨气无处宣泄的马千总只得匆匆赶来此处向守备使大人诉苦告状,同时懊悔不已:
自己当时怎会如此糊涂,偏偏带上了这么个不中用的小白脸呢?眼看着即将到手的巨额财富,就这样白白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