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就在秦秋觉得,无聊的快要昏昏欲睡的时候,突然,眼睛一亮。
“俞裴,你看,是大爷和大娘家,我们下去一会,讨口水喝!”
俞裴本不想耽误,但看秦秋兴奋的样子,只好缓缓落了下来。
“上次已经把卖流水画的银子送过来了,大爷和大娘的生活,肯定好多了。”秦秋一边走一边说。
只是到了屋前,并不见人。
“大娘?”
“大娘?你在吗?”
“大娘?”
秦秋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
“应是不在家”俞裴说。
“门都开着呢,不像没人在家啊。”
秦秋往屋子里走去,走到门口,敲了敲门,还是没人应。
只好,自己走了进去。
“大娘?”
依旧没人应。
秦秋突然停下了脚步,心中有一股异样的感觉流过,这感觉牵引着她。
“大娘?”秦秋往里屋走去,
一进屋,发现,床上正躺着一个人,花白的头发无力的瘫在额头上。
面容枯瘦,呆滞的双眼深陷在乌黑的眼窝中,两颊的泪痕穿过发皱的皮肤,不知流到了哪里。
“大娘?”秦秋愣了一瞬,才认出来。
“大娘,你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事?上次我来不是还好好的吗?”
“怎么了?大娘?”
“大娘?”
秦秋抓起她的手,紧紧的握在她的双手中,口中不停的呼唤着。
可,躺在床上的妇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大娘,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
“大娘,大爷呢?大爷怎么不在?”
床上的人,眼睛突的,睁大了。
秦秋见她有反应,赶紧呼唤:“大娘?”
只是,任凭秦秋再怎么喊,床上的人,又没了任何的反应。
“你试着喊大爷的名字。”俞裴提醒道。
秦秋反应过来了,立刻又对着大娘喊了好几声大爷。
床上的人终于缓缓转动眼睛,看向了秦秋。
眼泪像决了堤的大坝,在枯皱的脸上奔腾,肆意,却又安静。
“秦姑娘...”
“是我,大娘,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秦秋焦急的问。
“我....我夫君,他.....他....”
妇人抬起一只手,拉住了秦秋的手,似乎这样,便有了力气。
“大爷怎么了?”
“他.....他....”
说完这句话,妇人像进入了梦中一般,又开始恍惚起来,两眼呆呆的看着屋顶,手中紧紧的抱着一只鞋子。
任凭秦秋再如何的呼唤,那双眼睛,再也找不回从前的光亮。
秦秋不敢在屋子里伤心,她快步跑了出去,茫然地坐在屋外。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她不停的问自己,可是,没有人告诉她答案,俞裴亦不能。
他在她旁边坐下,静静的陪着她。
没一会,有一男子走了过来。
“你们是什么人?”那男子问。
秦秋抬起头:“公子,我们是大爷大娘的朋友。”
“我想问一下,他们怎么了?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哦,原来是朋友。”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
“这家的男人,在山上采药的时候,跌下山崖,摔死了!”
“这妇人,只在崖上捡到他的一只鞋子,回来之后,就疯了。哎!”
“跌下山崖?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哎,也真是可怜,无儿无女的,你说,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说句不中听的,倒不如一起....哎!”
男子摇了摇头,准备走了。
“等等,请问,你知不知道,这妇人可还有什么亲人?”俞裴问。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好像,他们是从流水村搬来的。”
俞裴点了点头:“多谢!”
男子点了点头,走了。
等秦秋缓了缓,俞裴才说道:“今日天色不早了,我们去镇上住一宿。”
“顺便打听一下,流水村在哪里,然后去寻一寻大娘的亲人。”
“她这个样子,一个人,恐怕是无法生活了。”
秦秋抬起头来,眼中蓄着泪水:“好。”
“走吧。”
站起身来,两人朝着最近的镇上出发了。
虽说是最近的镇子,但实际上不近,因为,这里实在是偏远。
好在,俞裴他们没一会就到了。
到了之后,秦秋就开始打听流水村。
她想,客栈、茶铺、商铺等地方人流量大,掌柜的们知道的也多,所以,就一家一家铺子的打听。
运气不错,才打听了四五家,就有一个掌柜的说。
镇上新开了一家草药铺子,那个铺子的掌柜的就是流水村人。
两人立刻去草药铺子,刚一进门,就被眼前的人惊呆了。
看着眼前的人,秦秋久久说不出话来,刹那间,她想,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
“秦...秦姑娘。”
没想到的是,眼前的人倒先开口了。
“大爷。”秦秋不敢置信的轻轻唤了一声。
秦秋看着大爷,大爷看着秦秋,两个人愣住了。
“夫君,这位是?”突然,从里间走出来一位年轻的女子,笑意盈盈的问。
大爷这才缓过神来,赶忙说:“夫人,这是我的故友,许久不见了。”
“我想和他们去喝杯茶,烦请夫人看着铺子。”
“哦,好,你去吧。”
大爷恳切的眼神,示意秦秋和俞裴,换个地方说话。
刚走出药铺没多远,秦秋一把将人拽到一个角落,冷冷的问:
“大爷,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知不知道,大娘以为你死了,她已经。。已经疯了!”
大爷的眼中有一瞬的不忍,不过很快,恢复了正常。
“二位放心,她家中还有人,我已经将我摔下山崖死去的消息传到了流水村,”
“我想,再过些日子,她家中的人,就会来接她走了。”
“时间久了,她就不会伤心了,自然也就好了。”
“这么说,这一切都是你谋划的?”
“你故意在崖上留下你的一只鞋子,让大娘以为,你已经死了!”
大爷看着秦秋,没有一丝的犹豫:“没错。”
“为什么?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对大娘!”
秦秋大声的喊道,眼中是不解,是痛苦。
“因为我怕!我怕有一日,等我病了,身边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
“我怕等我死了,连将我抬上山的人都没有!”
“我只是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有什么错!”
秦秋愣在了原地。
原来,他这么想要一个孩子。
“可,你不是说,有孩子是锦上添花,没有,也无妨吗?”
秦秋还记得当时他说这话的时候,看向大娘的眼神深情且温暖。
“没错,以前,我是这么觉得。”
“可人,难道就不能变吗?”
“山川河流都会变,何况是人心呢?!”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我就愈发的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可无奈,家中实在贫穷,我即使想,也没办法。”
“只能守着她过一天算一天。”
“所以,你的温柔体贴和通情达理,全都是装的!”
“全都是无可奈何的将就?!”
“真情或假意,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些年,难道她过的不舒心吗?她过的很舒心!”
“度日如年的是我!百爪挠心的是我!”
“不过,秦姑娘,我要感谢你。”
“是你,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帮我们卖了流水画,送来了金银,帮了我的大忙。”
“我拿着这些钱,置办了铺子,娶了年轻貌美的娘子。”
“我虽然年纪不小了,但医师说了,只要娘子年轻,子嗣,还是有指望的。”
秦秋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大声喊道:“你!”
“这些流水画都是大娘画的!”
“我知道是她画的,但是没办法,我需要这些钱!”
“这些钱,就权当是这些年,她耽误了我的补偿吧!”
“若不是她不能生育,我早已有了孩子了,哪里还需要操这份心。”
“我对她也算仁至义尽了,散了消息出去,让她的家人来接她。”
“并没有让她自生自灭的死在那破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