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到掉落在一边的半日闲,毫无犹疑,刺啦一声,举剑割破了自己的手臂。
鲜红的血顺着他苍白的肤色缓缓流下,滴入秦秋的唇间,然后消失不见。
看着鲜血一滴一滴地流入秦秋的嘴中,俞裴居然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而是有一种奇怪的踏实感。
他觉得,至少,他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有法子,不管这个法子是什么,永远比无计可施好得多。
俞裴胡乱的吃了几口东西,他不能死。
他死了,秦秋也必死无疑。
到了晚上,冷了起来,崖璧处有一个凹陷,可以勉强作为一个山洞避寒。
可俞裴的腿断了,把秦秋拖过去,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依旧将秦秋搂在怀里,让她的背部可以不用靠着。
自己则靠在崖璧上,就这么昏睡了过去。
午夜,他被冻醒了,拢了拢秦秋的阙衣,还好,她穿了这件衣服。
再也睡不着,紧了紧拥着秦秋的被冻的僵硬的双手。
在漆黑无星的夜,思绪万千。
她为什么会不顾性命的救他?
是一时的冲动?
是为了弥补曾经的伤害?
是为了尚未查清的真相和未到的正义?
还是,只是为了他?
不,不会是为了他。
无论是这一路的照顾,还是在崖顶的相护。
皆是因为,她一心要找出真相,弥补曾经犯过的错。
她就是这样倔强的人,认定的事情,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走下去。
一切,并无其他。
在天明来临时,秦秋的手指动了动,过了一会,缓缓地睁开了眼。
这是哪里?
哦,想起来了,她想救俞裴,但是失败了。
他们俩都掉下来了!
他们死了吗?
俞裴,俞裴呢?
“啊。。”她想挣扎着坐起来,可微微一动,全身就传来蚀骨的痛。
感觉整个身体似乎都被捏碎了。
“别动。”俞裴刚好想去看看附近有没有可以收集水的地方。
就把秦秋背朝外半靠在崖璧上,没想到她就醒了。
只好又爬了回来,接着搂着秦秋。
秦秋无力的抬着眼,用尽全力张嘴:“你的腿,怎么了?”
“断了。”
秦秋的嘴唇动了动,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是啊,从拨云崖掉下来,还能活着,已是万幸,断一条腿,算什么。
况且,她好疼好疼,疼的不想说话,不想动,甚至不想呼吸。
她只想睡觉,好好的睡一觉,永远都不要醒过来。
于是,又缓缓闭上了眼。
身体的极度疼痛和疲乏撕扯着她,要将她拖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一个声音告诉她,只要进入这黑暗之中,便没有任何痛苦了,她就不会再疼了。
她好疼啊,她想去,想马上就去!
去了,就解脱了!
可同时,却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在耳边不停的呼喊:“你不能死!不许死!”
“秦秋,你不许死!”
“秦秋,你听见没有,不许死!”
那声音听着很熟悉,却又带着陌生的颤抖!
到底是谁?
是谁,这么霸道,这么讨厌,什么都要管!
哦,她想起来了,是俞裴。
只有他,会这么霸道,什么都要管。
这也不许,那也不许。
她感觉到有人在晃动自己的身体,晃的她愈加的难受了,一定还是俞裴吧。
她想睁开眼对他说几句话,可她没有力气,睁不开!
“俞裴,我恐怕...活不成了。”
“你。。你要。。好好活着。”
这是秦秋再次陷入昏迷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俞裴搂着她浑身发烫的身子,不可置信的盯着她的脸。
突然,像陷入了疯狂一般。
大声的对着秦秋吼叫起来!
“秦秋,你不许死,听见没有!”
“秦秋,你说过,在我的法力恢复之前,你要一直保护我!”
“你说过的!”
“你醒过来,快点醒过来!你不能言而无信!”
“你不能死!不能!”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那么傻!你为什么要跳下来!”
“你为什么,总是,不听话!”
“为什么...”
崖底,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寂静,俞裴无力的抱着秦秋,瘫坐在崖壁边。
突然,他想起了什么,抓起半日闲,拼命的割自己的手臂,一条,两条,三条!
血,他要血,好多好多的血!
只有血,才能救秦秋!
他不记得自己到底割了几条口子,也不记得流了多少血。
只麻木的重复着一个动作,割开口子,喂秦秋喝血,这个口子的血喝光了。
再割一个,再喝。
喝完了,再割。
直至,他也昏迷了过去。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还在盘算着,自己的血,能够秦秋喝几天。
不知过了多久,俞裴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一低头,却惊喜的发现,不知何时,秦秋也睁开了眼。
且瞧着她的脸色,似乎好多了。
一时间,竟只呆呆地看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里不会是地狱吧?”秦秋打破了沉默。
只是她痛的根本转不动身子,瞧着眼前的一片荒凉,虚弱的问道。
俞裴自然不会回答这样的问题。
没有等到回答,秦秋又缓缓加了一句:
“我不服!我又没做坏事,为什么会到地狱里来。”
“不是,是拨云崖的崖底。”
“哦...我就说呢,我不该去地狱的...”秦秋居然扯了扯嘴角,笑了笑。
其实,她知道,她们都还活着。
只是,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说悲苦的话。
“嘶...”这个靠在崖壁上的姿势很难受,秦秋想动一动。
没想到,又引来浑身撕心裂肺般的一阵剧痛,不禁整个脸都皱了起来。
“别动,我来。”俞裴轻轻扶着她的肩膀,将她靠到了自己的怀里。
“你的后背,受了许多伤,不能靠在别的地方,暂时,将就下吧。”
“恩。”秦秋疼的浑身冒冷汗,根本没有心思去介意此刻她靠在一个男子的怀里。
喘着粗气缓了好一会,觉得疼痛好一些了,可以忍受了,才缓缓说道:
“我感觉嘴中好难受,似有一股腥味,我想喝点水,吃点东西。”
“给。”俞裴将食物递了过去,
“慢些吃。”
“恩。”
秦秋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了一些。
“水。”
俞裴顿了顿:“这里没有水。”
“没有水?”秦秋想起了什么,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低头瞧见俞裴手臂上狰狞的伤口,心中不禁大痛!
连话也说的吃力起来:“你...你喂我喝你的血了??”
俞裴不说话。
“你...我以后,是要做侠女的!你把我当什么了!”
“为了活命不惜喝同伴的血!这样的人,还配当人吗!”
“我以后,还如何做侠女!”
“是我给你的,而且,没有别人会知道。”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不够吗!”
“况且,重点不是有没有人知道!”
“那重点是什么?”
“重点是,我怎么能喝你的血!”
“这里只有我,没有别人。”
“你...你...”
秦秋本就虚弱的很,一下子说了许多话,又是担忧又是生气,顿时感觉力气都被抽空了!
只好死死地盯着俞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俞裴见状,知道她生气了,赶紧轻声的安抚:“我下次,不这样了。”
缓了好一会,才又恢复了一些力气。
“重点是,你流血过多,会死的!”
哦,原来是说这个。
“这里没有水。”
“没水,就想办法找水啊,这才是长久之计!”
“你有多少血,给我喝!”
“至少能喝五天。”
瞧他一本正经回答的模样,秦秋都快气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