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已经很晚了,因为查找杀害谢公子的凶手,大家都没有用晚膳,姚伯伯便让我去给几位留在逍遥山的弟子送晚膳。”
“当时,那四位弟子,包括不平山的张公子,云起山的胡公子,你们两重山的曹叶,还有无门派的秦公子,都在一个偏殿里休息。”
“我端着晚膳快要到达偏殿的时候,突然听见凄惨的大叫声!”
“我赶紧跑过去,就看见曹叶正拿着剑砍向张公子!”
“我想阻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曹叶,一剑就砍下了张公子的头颅!”
“我吓坏了,极力想去夺下曹叶手中的剑,但是,他就像疯了一样,一掌将我劈倒了,大叫着又去砍胡公子和秦公子!”
“等我爬起来的时候,他已经砍下了胡公子的头颅。”
“我急了,一边呼救,一边全力与他对战,但是,还是被他甩到了一边,他就,又砍下了秦公子的头颅。”
“就在这个时候,姚伯伯大概是听见了我的呼救声,赶了过来。”
“姚伯伯一剑刺中了曹叶的心脉,他便倒下了。”
“倒下之后,他很狰狞地笑着说:家主,你交代我的事情,我都做好了。”
“说完这句话,就死了。”
“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就是这样。”
沉默片刻,俞裴道:
“据你所言,所有的人,都是被曹叶一剑砍下了头颅?”
“恩!”
“曹叶虽然法力不低,但是,那些人,也绝不可能毫无反抗的机会。”
“照此看来,他们确实是中了销魂散,因此,已经意识全无,不会反抗了,只会任人宰割。”
“没错,而且,我看过他们的衣服,都完好无缺,没有一丝打斗的痕迹。”
“恩。还有,你在与曹叶对战的时候,他有致你于死地的招数吗?”
秦秋又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说:“好像没有,他似乎只是很想摆脱我,并没有下狠招。”
“中了销魂散的人,是受下毒之人所控,如此说来,这个下毒之人,并不想让你死,他的目标是我。”
“这些日子,我也想了许多,下毒之人,做这一切,杀那么多人,然后设计曹叶最后的坦白。”
“其实,都是同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挑起各大门派的怒气,让所有人对你恨之入骨。”
“可惜,我没能早些洞察下毒之人的动机,中了他的计。”
“也许,他留着你的命,就是为了让你见证曹叶最后的坦白,这样,才能达到他的目的。”
“很有可能!”
“不过,如果姚伯伯没有及时赶过来一剑击中了曹叶的心脉,也有可能,曹叶下一个要杀的就是我。”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
突然,俞裴想到了什么。
“你刚刚说,姚望重一剑刺中了曹叶的心脉,他就死了,是吗?”
“是的,怎么了?”
“而且,你们也没有掩埋曹叶的尸身,而是将他扔了出去,是吗?”
“对!”
“曹叶的爹娘是惩奸除恶,浪迹于江湖的侠士。”
“因此,也结下了不少的仇家。”
“在曹叶七八岁的时候,全家遭受到仇人的追杀,他的爹娘都被仇人杀害了。”
“曹叶也被刺了一剑,仇家以为他已经死了。”
“两重山的弟子碰巧路过,探了鼻息,才发现,他还活着,后来,我们才知道,他之所以没死,是因为他的心脉位置异于旁人,是在右侧。”
“如果姚望重只是刺了他一剑,那很有可能,曹叶并没有死。”
秦秋又惊又喜:“你的意思是,曹叶还活着?”
“有可能。”
“太好了,那只要我们找到曹叶,就能知道真相了!”
“只是推测,他身受重伤,又中了销魂散,未必能活下来。”
“销魂散,会置人于死地吗?”
“不会,只是会使人神智全无,任人摆布。”
“只要有一线机会,绝不能放弃!”
“很有可能曹叶还活着,只是没了神智,所以,一直没有回到两重山。”
俞裴点了点头,随即又道:“不过,要想找到他,恐怕不易。”
秦秋顿时有点泄气:“是啊,人海茫茫,去哪里找一个没了自我意识的人呢?”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俞裴问:“昨夜,你曾提到追踪术,这追踪术是如何追踪的?”
“哦,我曾在一本上看到一个禁术,叫追踪血咒,我觉得这术法挺有用的,只是,禁术我当然不敢用了。”
“所以,我在追踪血咒的基础上研究了许久,改良了这个法术,发明了追踪术,只是,还不能得其精髓,十次,有八次都以失败告终。”
“只要有一次能有效,就是机会。”
“可是,我的追踪术,需要被追踪的人身上有我的物件。”
“而且这个物件我越常用,我的气息越浓,能成功追踪到的几率就越大。”
“这次,我能找到云阁,是因为我在白鹤的身上绑了从我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
“那件衣服,我穿了有好几年了。”
“可是曹叶的身上,不可能有我的东西,我没法追。”
“有,腰牌。”俞裴道。
“腰牌?这腰牌不能算是我的物件。”
“依我看,你这追踪术追的是你自己的气息,因为你常用的物件上,沾染上了你的气息,所以才能追踪到。”
“这腰牌,虽然不能算是你的物件,但是你说过,你喜欢木犀花,你曾往腰牌里放过木犀花。”
“那么,你肯定也是碰过曹叶的腰牌。”
“虽然不多,但是那腰牌上肯定也会占有一些你的气息。”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恐怕追踪到的几率很渺茫。”
“无妨,现在,你要做的是,抓紧时间精进你的追踪术,以增加胜算。”
“恩,好!”
“对了,如果要追踪,恐怕我们要离开这云阁,这云阁与世隔绝,不利于追踪。”
“我离曹叶越近,会越好!”
“好。”俞裴点头。
“那。。如此的话,你还得教我幻形术,我不会这个法术。”
“如果我们离开云阁,现在真相未明,你还不能以真面目示人,我得帮你施幻形术。”
“恩。”俞裴再次点了点头。
“对了,我觉得,我们不能把希望全部寄托在曹叶的身上,万一,他真的已经死了,或者,我们无法找到他,怎么办?”
“所以,我想,我们应该做两手的准备!”
“除了追踪曹叶以外,我们还应该从销魂散下手,销魂散已经绝迹百年,怎么会突然又重现,这绝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相信,肯定会有迹可循。”
俞裴看着秦秋,有一瞬间的失神。
秦秋蹙着眉,神色认真,语速较慢,一字一句说的非常清楚。
俞裴的脑海中,突然跳出,稳重二字!
这是从前与秦秋毫无干系的两个字,如今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跑了出来。
从前,每每说话的时候,她的语速极快,神采飞扬,恨不得眉毛嘴巴跟着一起飞起来才好。
连两只手都不会闲着,一边说,一边还要比划着。
有时候,一边说,还要一边走来走去。
那时候,俞裴一直想,她这样,不累吗?
但是,此刻,他才发现,这样一本正经的神色,一字一句的说话,规规矩矩坐着的秦秋,恐怕,才是累的。
俞裴意识到,这场阴谋和变故,受了伤害的并不止他一个,秦秋又何尝不是受害者呢?
秦秋见俞裴不回话,以为自己说的不对,便问:“我说的不对吗?”
没接她的话,而是接着问道:“你是何时得知,此事,另有隐情的?”
“又是如何得知的?”
“啊?”秦秋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
“就是,就是前段时间,也没多长时间。”
“如何得知的?”
“就是我在山下,碰到一位老人家,他说我带的是朝暮珠,还说朝暮珠认主,认了主,就是红色的”
“而且,只要它的主人还在世,就一直是红色的。”
“我那时,才知道,你或许没死。”
“然后,我就想,你如果没死,是不是回两重山了,我就去两重山找你了。”
“为何找我,找到了,继续杀?”
“没有,没有,就,就是想看看,你是否真的还活着。”
“但是没找到你,却碰到了吴壹端。”
“他把我骂了一顿,骂醒了我!”
“所以,我回去之后,就去挖了秦公子的幕,发现他的尸骨有异,才知道自己恐怕做错了事。”
“其实,那几个月以来,我也隐隐约约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可我不愿意面对,不愿意相信,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再后来,我就又趁着参加招募大会的机会,去云起山挖了胡公子的墓,发现他的尸骨也有中毒的迹象。”
“才知道,自己是真的错了....”
说完之后的秦秋,咬着自己的唇,有些忐忑不安的攥着手中的茶杯。
“原来,是欠骂。”俞裴突然来了一句,秦秋没法反驳,只能撇了撇嘴。
这时,秦秋突然想起来,这手串还戴在自己手腕上:“对了,那位老人家说,这朝暮珠极其难得,这手串,被你施了法术,我取不下来,你取下来吧,好物归原主。”秦秋伸出手臂。
盯着那珠串看了一会,俞裴淡淡的说:“没法力了,取不了。”
秦秋这才想起来,俞裴不能再动用法力了,他的内丹和心脉都受损严重,再动一次法力,恐怕就要性命不保。
“哦,对不起,对不起,我糊涂了。”
“要不,你教我这个法术,我来解开。”
闻言,俞裴蹙起眉头,想了想,然后道:“时间太久了,忘了”
“啊?忘了?”秦秋绝不相信他忘了这个法术了,她觉得,肯定是俞裴怕自己学了他的法术,才不肯教。
果然,还是那么小气,连这样的小法术,也要藏着掖着。
但是,现在,怎么说,也是自己把人家害成这样,是自己理亏,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嘀咕了一声:“哦。。那等你想起来再说吧。。”
“你刚才说的,有道理,就这么办吧。”
“啊?刚才说的什么?”能不能不要每次跳跃这么大呀。
“你说,我们要在找曹叶的同时,也要调查销魂散。”
“哦....”
“古书有记载,销魂散之所以绝迹了百年,是因为想要配成这种毒药,所需的东西,十分独特。”
“那到底需要什么材料,才能配成销魂散?我们可以顺着这个材料去找。”
“我也不知道,书上并无记载。”
“你博览群书,连你也不知道,恐怕没什么人会知道了。”秦秋再次有些丧气。
“未必,你听说过西辞山的顾家吗?”
“听井然提过,好像是世代制毒的,但是,不是说已经没落了,没剩下什么人了嘛?”
“顾家是制毒的世家,每一位传人都天赋异禀,自两三岁起,便可无师自通,制出各种稀奇古怪之毒。”
“好厉害啊,但是这种制毒的世家,恐怕,落不下什么好吧。”秦秋道。
“毒药本身并没有错,关键,要看,用在了何处。”
秦秋点了点头:“是啊,其实,毒药和我们用的剑,本没有什么区别,既可以用来杀无辜之人,也可以用来惩奸除恶。”
“世人并不理解,所以,一直对顾家予以打压,渐渐的,顾家就没落了。但据我所知,顾家当今的传人顾穿肠仍然在世。”
“顾穿肠?这名字,可真够独特的,让人听了便害怕。不过,这顾穿肠,他会有销魂散的配方吗?”
“不知道。但若能找到他,再带上这截骨头和曾经装过销魂散的腰牌,或许,他可以推测出销魂散的配方。”
“好,那等我们找到曹叶之后,就去西辞山找顾穿肠。什么时候出发?”
“等你学会了幻形术就出发。”
“哦,好。那你现在就教我吧。”
“不急,我现在有些困了,想睡会,你去做些吃的,等我睡醒了吃。明日再学。”
“啊????。。。。哦。。。”秦秋隐隐觉得,这辈子,她恐怕都要欠着他的了,都要听他的使唤了。
也不知这样,能不能弥补一二。
秦秋前脚刚走,俞裴便真的去睡了。
昨夜秦秋突然来找他,胡乱说了几句话,就晕倒了。
夜里,一直高热不退,他又没有药,只好每过一刻就要给她擦拭额头和掌心来退热,折腾的一宿未睡。
整整一宿,他就坐在床边,思绪万千的看着床上的人。
他有太多的疑问:她为什么会来?
她是怎么认出他的?
她要做什么?
她会再杀自己一次吗?
一夜千思万绪,耗了许多心神,只是,因为要照顾秦秋,所以不得不强撑着。
此刻,已经得知了许多事情的他,心里平静而坦然,才感觉,浑身疲惫不堪。
很快,俞裴便睡着了,睡得,极其安稳。
做好了饭菜,秦秋去叫俞裴吃饭,才发现,他居然真的睡了,而且,似乎睡的很香甜。
到底要不要叫醒他?还是不要了,他这人脾气古怪,若是扰了他的好梦,估计又要被骂了。
现在的她,被骂了都不好还嘴。
所以,还是自己先吃,然后给他留点吧。
秦秋怀着愉快的心情开始吃了起来,她也是好多日没有好好地吃饭了,今日,将一切都说清楚了,又定了接下来该走的路,心里觉得格外的轻松。
两个简单的小菜,配着清粥,也吃的有滋有味。
“你是打算吃完了,再叫我吗?”
背后突然传来俞裴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