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仙鹤了,会的比你多。”
“哦,早说嘛。”秦秋终于放下心来,接过粥,喝了起来,喝了几口,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忐忑的问道:“那个白鹤,是雌还是雄啊?”
“不清楚。”
“什么??不清楚?你养的白鹤,是雌还是雄,你不知道?万一是雄的,怎么办?”
“是雌还是雄,不知道,不过,那只小白鹤就是它生的。”
“你......”“你故意的!”终于可以安心的喝粥了,喝完了粥,又将药服下。
“服了药,再睡一会吧。”俞裴道。
“续心草已经在你的体内了吗?”秦秋哪里还睡得着,她有很多的问题要问。
“恩。”
“是你的...大哥帮你的吗?”
“恩,不过,他原本就有伤,又为了我消耗过多,已经闭关修炼了。”
“哦。。”秦秋想了想,继续道“他,是你的师伯,王慎独吧。”
俞裴闻言一愣,却依旧镇定的问道:“你是何意?”
“井然说,百年来,这世上能取续心草的人,也没几个。”
“还有呢?”俞裴知道,光凭这一点,秦秋是不可能想到王慎独这个人的。
“还有,我上次来云阁之前,去参见了云起山的招募大会,碰到了平芜前辈,他说,他在两重山附近见到了王前辈。”
“然后,我就想,你又没有大哥,而他,既能取续心草,又同你在一起,所以,我就猜想,他应该就是王前辈了。”
俞裴不语,那几日,师伯确实出去了两次,为了给他买药,难道是在买药的途中被平芜看见了?
见俞裴不语,秦秋赶紧说道:“你放心,即使他真的是王前辈,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几十年前的事情,我不知道真相如何,也不想管,我现在只想管好我自己的事,弥补自己所犯的错。”
“不过,你说王前辈已经闭关了,这就太好了。”
“为何?”
“盛莫凌得知了这件事,知道王前辈或许还活着,而且还出现在了两重山附近,怀疑两重山窝藏了王前辈。”
“所以,已经派人在盯着两重山了,如果被他发现了王前辈,恐怕不能善了。”
“如果他们找不到王前辈,纵然心里有疑,也不能怎么样了。”
“既然王前辈已经闭关了,那他们肯定找不着了。”
“整个修仙界都知道,我师伯,是狂妄自大、残忍无道、乱杀无辜的暴徒,这样的人,你不怕吗?”
“不想除之而后快吗?”
“狂妄自大、残忍无道,乱杀无辜?我不知道,或许是,或许不是。”
“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谁又知道呢?亲眼所见的事情,都有可能不是真的,何况,是别人口口相传的事情。”
“但是,我更加愿意相信,王前辈不是这样的人。”
“为何?”
“若真如传言所言,他与你父亲曾是刀剑相对,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那他怎么可能会救你,还冒着生命的危险为你取续心草。”
“你被我刺中,又掉落悬崖,如果没有王前辈,我恐怕,就再也见不到你,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了。”
“而且我觉得,一个人,如果真的狂妄自大,急功近利,暴虐无比,却又法力无边,怎么可能会愿意在这小小的云阁,一呆就是这么多年,应该早去出去大杀四方了!”
“脑子,倒是比从前,稍微好了些。”
“只是,王前辈,是如何得知你掉落悬崖了?难道他一直就藏在两重山?”
“师伯并不在两重山,假死之后,就一直住在云阁。”
“那王前辈是如何得知你被打落悬崖了?”
“自然是我告知的,难道,你以为,那日,我会白白等死吗?”
“为了一件从未做过的事情送死,岂不愚蠢?”
“那日,你们突然闯入两重山,已认定我就是幕后指使之人,我知道,此事不给你们一个交代恐怕你们不会罢休。”
“所以,在两重山山顶决战之前,我便传书给师伯,让他在崖下接应我。”
“我本想着,同你们决战之时,寻机跌落悬崖,以我和师伯的功力,应该可以保我无虞,那之后,再找机会查明真相。”
“只是未料到会被你...”
俞裴难得的说了许多话,可到最后突然打住了,他虽然打住了,但是两人都心知肚明,这后面还未说完的话是什么。
闻言,秦秋突然低下了头,但是却十分坚定的说道:“对不起,俞裴,上次,我太冲动了,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那样血腥的场面,我被吓傻了,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我我至少应该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给你一个查明真相的机会,可是我...”“我不但没有,还刺了你一剑,否则,你完全可以安全脱身的,都怪我!”
接下来是许久的沉默,屋子里没有一点点的声音,
“我知道,是我错了,我冲动,我不明是非,我颠倒黑白,我笨,我。。我....”愧疚、懊恼,狠狠的折磨着秦秋的心,她不知道要如何说,才能稍稍弥补他对俞裴造成的伤害。
“你不笨,也不是不明是非、颠倒黑白之人,你只是,不相信我罢了。”俞裴一边说,一边将秦秋喝完了粥的碗,拿到了别处,那毫不在意的模样,似乎是在说别人的事情。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能伤他的,不是别人的蓄意陷害,不是众派的合力围剿,也不是身受重伤、跌落悬崖,而是,秦秋的不问、不听、不信。
“我知道,现在无论我怎么说,都没用了。”
“但是我一定会查明真相,还你公道!”
“你已经服了续心草,还有一年的时间,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我会保护你!”
“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恢复你法力、修复你心脉的法子。”
“如果我做不到,我就把我的命赔给你。”
“我要你的命做什么!而且,这些,你昨夜已经说过了。”
“啊?哦...我不记得了...”
屋子里又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秦秋沉默,是因为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因为,俞裴正在背对着她,坐在离她老远的案几旁。
秦秋想,他肯定恨死自己了,肯定再也不会原谅她了!
但是没关系,她不求原谅,只求,他能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
她哪里知道,俞裴之所以离她那么远,是不想让自己看见她,也不能让自己看见她。
因为,只要一看见她,他似乎就要失去理性思考的能力。
只有这样,不瞧着她,离她远远的,他才能时刻提醒自己,提醒自己不要再傻了,不能再犯一次同样的错误。
从前,她也是对自己极好的,给他送药,帮他治疗眼睛,每每偷偷的跑出来,想尽法子治疗他的寒疾,她说,她一定会治好他,一定不会让他死。
可是,后来呢?
后来,转眼之间,她就将他视为十恶不赦之人,拔剑而向,取他性命,毫无犹疑!
今日,她说会还他公道,会保护他,会帮他,会救他!
如果他信了,来日,会又将如何呢?
他不知道!
他还能再信她吗?
许久之后,虽在千思万绪之中,他仍不受控制的扭头往后看去,才发现,服过药的秦秋,药劲上来,没人同她说话,已经睡着了。
在秦秋看来,她只是做错了一件事,错的特别离谱,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所以,她要改,要弥补!
现在,俞裴还活着,她终于有了改过的机会,有了弥补的机会,便可以松一口气了。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她还伤了一个人的心。
秦秋醒过来的时候,俞裴依旧还坐在离自己老远的那个案几旁,姿势似乎都未曾改变,这让她觉得,她应该就睡了一小会吧。
想再睡一会,可是却睡不着,只好睁着眼睛,盯着屋顶,发呆。
“不是说,要查明真相吗?”
“怎么,你就打算躺在床上,查明真相?”俞裴突然出声了。
“我来了!”秦秋一跃而起,浑身是力,服了药,出了汗,感觉好多了。
“那截骨头,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秦秋跑到了案几边,坐到了俞裴的对面,缓缓道:“这一块是云起山弟子胡公子的,我去参加招募大会的时候,偷偷去挖出来的。”
“不光胡公子的骨头是这样的,那名无门无派弟子的尸骨因为无人认领,也就埋在了逍遥山,我去看过,他的骨头也是这样的,呈淡绿色,而且有不易察觉的香气。”
“上次你说过,他们应该都是中了销魂散。”
“曹叶的尸骨,查看过吗?”
“没有,事情发生之后,姚伯伯很生气,就命人将曹叶的尸身扔出去了,我也不知道扔到了哪里。”
俞裴眉头微拧,接着问:“还有别的线索吗?”
“还有这个。”秦秋从身上拿出那两快腰牌。
“这是我们逍遥山发给所有参加创奇大会之人的腰牌,每人都有一块。”
“这两块分别是胡公子和那位无门派弟子的,但是我发现,他们的腰牌被换了过来,而且,你看,这两快腰牌都少了一个角。”
“你确定,这两块被对调过?”俞裴拿过那凉快腰牌,摸了摸缺了的一角。
“我确定!”
俞裴反复查看手中的两快腰牌,又仔细的闻了闻:“为何没有木犀花的香味,我记得,这腰牌,是有香味的。”
俞裴记得很清楚,他当时拿到腰牌的时候,心里还嘀咕了一下,果然是女人操办的大会,连腰牌都是香的。
“我闻闻,好像是没有香味了。”
“我最喜木犀花,因此,特地将这腰牌雕上木犀花的花纹,而且为了应景,我还在每一块腰牌的镂空的花纹里,放了一些木犀花。”
“不过,有可能,是时间长了,木犀花的香味散去了。”
“你还记得,少了这一块的这个位置是有什么不同吗?”
“这两块腰牌,都在相同的位置少了一个角,或许是因为,这个位置有什么用途。”
秦秋仔细的回想起来,“这个腰牌是我设计的,我画给你看。”不一会,秦秋就画好了腰牌的图。
俞裴盯着图看了许久,然后突然抬头问秦秋:“如果你要给一个人下毒,你会怎么做?”
“下毒?”
“抓一把毒粉,朝他脸上扔过去!马上就死了。”这是秦秋想到的最好的法子。
俞裴无语,她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她下的毒!
只好又问:“那如果是偷偷下毒呢?”
“偷偷下毒,那。。我就在他的饭菜里下毒!他一吃,就死了。”
“那如果,人很多,你不能确定一定就可以把毒就下在那个人的饭菜里,很可能会被别人误食了,怎么办?”
“这简单,我单独拿一份饭菜,给他端去,不就行了。”
“你的意思是,你是想让所有人知道,这饭菜是你送的,这毒是你下的,对吗?”
“啊?那....”秦秋开始冥思苦想。
“有了!我在话本上看过,可以在人经常使用或者一直带在身上的物件里放上有毒的东西,然后这个人就会慢慢吸收了毒性。”
“有一个话本子上写过,有一女子,爱而不得,她倾心的男子娶了别的女子做夫人。”
“所以,这个女子就在男子夫人随身携带的香囊里放了阻孕的东西。”
“后来,许多年,那夫人都没有身孕,找了许多的医师来调理身体,都无济于事。后来....”
“所以?”俞裴赶紧打断了秦秋,否则,她可能要把那整个话本子讲完。
被打断的秦秋突然回过神来,震惊的说道:“所以,这毒也可以下在那人随身携带的东西里,比如,腰牌!”
“不错,这腰牌是镂空的,如果要放点毒药进去,很方便。”
“但是因为镂空的地方太多,所以,只能把毒药藏在这个没有镂空的角边,事成之后,下毒之人,为了防止被查出来,所以,将那一角砍下拿走了。”
“如果毒药真的藏在腰牌里,他直接把腰牌拿走不就行了吗?”
“如果几名死者的腰牌都不见了,容易被人察觉。”
“但是如果只是少了一个小小的角,当时情况那么混乱,谁会去注意这小小的一角。”
“况且,就算注意到了,也只会以为,是磕到了碰到了或者在打斗中被砍了,才会少了一角。”
“是啊,当时的情况惨烈异常,根本不会去注意这个小小的腰牌,如果我没有事后去挖开坟墓,也不会发现这腰牌的异常。”
俞裴不语,默认了秦秋的说法。
“这腰牌是我们逍遥山的弟子做的,难道毒药也是他们放的?”
“不可能啊,你说过,这销魂散已经绝迹百年了,逍遥山上不可能有这种毒药。”
“自然是谢公子被杀、几名弟子被留在了逍遥山之后,才被放的毒药。”
“如果是之前早就放好了毒药,不可能刚好发给了这几位留在逍遥山的弟子手中。”
“你说的对,腰牌是随机发放的。”
“可,腰牌都是时刻被带在身上的,又有谁,有机会下毒呢?”
“总有离身的时候,比如,睡觉、沐浴。”俞裴提醒到。
“逍遥山防范森严,旁人想要偷摸进来,再悄无声息的在他们的腰牌里下毒,应该很难。”
“这些常规的防范,只能防得了一般的人,若是修为高深之人,这些防范,有和没有,就没有什么区别。”
“况且,当时谢公子被杀,你们的注意力应该都放在了查找凶手这件事上,下毒之人,若是趁你们松懈之时下毒,也不无可能。”
“你说的有道理。如此说来,山外和山上的人都有可能,这样,范围就大了,该如何去查?”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思索片刻,俞裴道“你将当日的情形,仔仔细细的说与我听,一字,也不要遗漏。”
“好!”随即,秦秋陷入了回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