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七的脸色阴沉得要滴霉水。
“巧巧主子，初七主子，你们躲远些，免得弄脏了衣裳。”程茂上前一步，“谁活够了，先过来领死吧。”
此时，巷口骤然炸起娃娃的哭喊声。一个泼皮把娃娃抢到怀里，老妪不停地抓扯着泼皮的手，嘶声道：“你这个畜牲，你给我放手！”
泼皮一脚踹向老妪心口：“我去你的吧！”
而这边的泼皮们顿时暴起，攻向程茂。
场面一时十分混乱。
巧巧贴在墙角，急道：“初七，咱们去救那个阿婆，两个打一个肯定没问题……初七，初七？”
她一转头，发现身旁的林初七没了，再定睛一找，发现他竟已经跑到老妪身边，正在跟泼皮抢娃娃。
但一介读书人又怎么打得过地痞无赖，那泼皮一拳就把林初七掼在地上，而后便撕扯起娃娃的衣裳，淫笑道：“还是嫩的好……”
娃娃不停抵挡，哭声嘶厉。头破血流的林初七咬着牙爬起来，不依不饶地去咬泼皮的手，泼皮一个吃痛，干脆把娃娃甩开，掐上林初七的脖子，双目赤红：“小兔崽子，我掐死你，让你再挡老子的道！”
林初七被掐得喉咙只能发出气声，不停扑腾着踹这泼皮。
目睹这情形的巧巧急得要冒火，不停地叫喊程大哥救初七，程茂一肘顶翻身前的泼皮，就要去救人，恰此时，被打翻在地的两个泼皮缠住了双脚。
程茂踢开这两人要不了三个呼吸的功夫，而林初七被掐死也要不了三个呼吸的功夫。
巧巧一咬牙一跺脚，贴着墙根小跑着要去救林初七，却被一个在旁观的泼皮拦住：“小娘子，这么急，是来找哥哥了？”
绝望霎时盖拢，生死就在电光火石间。
下一刻，小巷中忽然响起一声极惨烈的叫喊，仿佛将死的哀鸣。
而后又是一声，再是一声。
这惨叫实在太过瘆人，把泼皮们的注意力全吸引了过去。巧巧趁此机会推开拦路的泼皮，而后看到了面前惊心惨目又大快人心的一幕。
钳制林初七的泼皮倒在地上，背后的利刃一出一进，呲出漫天血雾。
持刃的人被血珠糊了一脸，但巧巧仍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白芷。
绝处逢生。
巧巧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终于按捺不住大哭出声。
而此时程茂也甩开了脚下的泼皮，一个鞭腿把拦住巧巧的泼皮踹出几丈远。
利刃再攮几下，等地上的泼皮彻底一动不动时，白芷才堪堪停下。她扔开刀子，在衣裳上随意一擦手中黏腻的血水，扶起一边咳个不停的林初七，一只掌心抵在他后背处输送内力，引导道：“初七，深呼吸，吸气——呼气——”
剩下的泼皮们大眼瞪小眼，竟没人再敢动一下，全在眼睁睁地看着这从天而降的杀神给人疗伤。程茂趁此机会抱起巧巧，施展轻功脚下一点，就闪到了白芷身边。
白芷腾出一只手，把哭红了一双大眼睛的巧巧紧拥在怀里，轻声安慰：“呼噜呼噜毛，吓不着。”
“……我没吓着……姐姐，初七他没事吧？”
“放心吧，姐姐来了，什么事都不会有。”
十个呼吸之后，林初七终于觉得舒服了些。他勉强提起气力咧开嘴角：“姐姐，你来得真是时候，像神迹一样。”
白芷扣上林初七的脉门，确认没什么毛病了，才松了一口气道：“神迹没有，一路卜算带我找到这里的半仙倒是有一个。”
被叫到的半仙正用自己宽大白净的袍袖笼着哭喊不停的娃娃。他已然把自己收拾出了一个人样，一身白袍，长发飘飘，微皱着眉头看娃娃哭，乍一看上去颇有些隐世奇人的气韵。
两个孩子看到半仙的脸后均是一怔，巧巧惊呼：“婉婉姐？”
“这是乔婉婉的二哥。”白芷简练介绍一句，而后便立刻朝程茂道，“我们走。”
眼看着杀神唠了半天，这下要走了，为首的泼皮才反应过来，惊喊道：“杀……杀人了！！”
年纪稍小的泼皮颤颤巍巍地颠倒黑白道：“我们不过想和这两位小娘子小郎君交个朋友……你……你怎么说杀人就杀人！”
交朋友的说辞属实太不要脸，巧巧咬紧后槽牙，气冲冲地跟白芷告状：“放什么狗屁！姐姐，他们想强暴我和初七，要不是你及时赶到，他们还要掐死初七，强……强行非礼这娃娃！”
小泼皮不服：“只有他才喜欢娃娃，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白芷抚摸巧巧的后脖颈，让她平静下来，而后一个个瞟过这些泼皮。泼皮们被看得浑身打颤，有如在七月盛夏霎时坠入冰窟一般，竟都不由自主地退后几步。
白芷冷声道：“程茂，灭口。”
程茂：“是，白姑娘。”
林初七撑起力气膝行到半仙身旁，把他袖袍笼罩下的娃娃护在怀里，捂紧了她的耳朵和双眼。娃娃乍一下看不见听不到，挣扎扑腾个不停，而林初七只是将她护得更紧，在突然暴起的漫天惨叫中，贴在娃娃耳旁道：“别怕……”
不知过了多久，娃娃哭喊渐停，林初七才发现，巷子里已经寂静下来了。半仙走到他身后，无悲无喜道：“老人家命绝了，膝下的娃娃你若是带着，也要命绝。”
林初七这才想起老妪，他猛地转头看去，刚好看到巧巧从衣摆上撕下一块布，盖在了老妪脸上。白芷低声念了句“一路走好”。
这娃娃从此伶仃了。
她的耳朵和眼睛仍被林初七紧捂着，却似乎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似的，开始颤抖怪叫个不停。
“姐姐！快来看！”林初七急忙叫道，“好像不太对劲！”
娃娃颤得愈发剧烈，白芷两步窜过来，搭上娃娃的脉门，皱眉道：“气血逆行了。”
她试着将掌心扣上娃娃的后背，用给初七疗伤的方法渡入内力，却发现娃娃嘶叫得更厉害，便赶紧移开了手。
巧巧跟在后面道：“姐姐，能治吗？”
“不行。”白芷摇头道，“快，我们现在就离开这里，去医馆。”
程茂手脚麻利地收好老妪的遗体，几人连忙动身，匆匆往城中医馆行去。
半仙在后面幽幽道：“这都是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