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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不爱喝这酒。”见谢枝莫名其妙给自己倒了杯酒,婉妃忍了半晌,看着人把酒倒好,还是忍不住说。

大衍的酒偏苦,她更喜欢大漠那些味辛而后又甘甜的美酒。

“……抱歉。”

在碧竹不满的眼神下,谢枝把倒好的酒撤掉,换了一杯新酒盏上来。

她悄悄往江上影那里看了一眼,发现他正在和一名男子交谈,两人眉眼有些相似,且那名男子位置与江上影相近,谢枝猜测,这大概就是离王世子,江在洲了。

“你想做什么就去吧,本宫这里不用太多人。”婉妃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没喝,只是轻轻摇晃着那半盏茶,“现在圣上还没来,人流走动不会引起太大注意。”

谢枝微愣,她方才往下观察时,确实对一些人起了疑,正打算要借故离开,没想到婉妃就先开口了,“多谢娘娘。”

谢枝抬步将走,又听婉妃道:“若是遇上了什么事,搬出我的名字即可,虽没多大作用,却也可以帮衬你一些。”

“……多谢。”没想到婉妃竟会帮她至此。

“不必客气。”婉妃道:“各取所需罢了。”

谢枝看着情况,跟着那人离了大帐,她远远地跟着那人——锦衣卫指挥使柳长言。

当时胡人是直接关入诏狱的,最能接触到胡人便是掌管诏狱的人,而诏狱又直属皇帝,那其中锦衣卫指挥使便在其中发挥着重要作用。

柳长言一路从大帐离开,又弯弯绕绕走了好一会儿,最后来到一个营帐前,踌躇片刻,他便神色十分郑重地进去了。

难道是在帐内会头?谢枝扒着营帐想。

营帐的大小不一,若是里面的人说话声音极小的话,在外面是听不到的。

谢枝贴着营帐听了一会儿,确实什么都没听见。她犹豫了下,少顷便从头上拆下发簪,小心地绕到营帐侧边,找了个不易被人发现的位置,缓缓蹲下,随后用力地拿锋利的簪子往帐上戳。

扎营的营帐材质极好,谢枝既要顾着不被里面的人发现,又要扎出个孔,渐渐的,时间便过去大半。

终于,谢枝往帐上扎了个拇指大小的孔,她往那孔上瞧,才一眼,就吓得谢枝忙瞥过头,往后躲。

没想到指挥使竟是来看谢昭。

低头看见地上堆着的白色碎屑,谢枝有些心虚,想了片刻,她终究是没有撕开自己的衣裙去堵住那个小孔。

谢枝在那里蹲了许久,虽戳了个小孔,但里面的人说话声还是不大清晰,谢枝听得一截一截的,没头没尾,听不大明白。

总之谢昭肯定和胡人之事无关就是了,谢枝想。等柳长言和柳方阔一起出来时,她复又跟了上去。

虽不知道指挥使来寻她阿兄所为何事,但指挥使身上仍有疑点。

谢枝这一天几乎就一直跟着柳长言,中途柳方阔去了宴会,柳长言回了自己的营帐,谢枝便继续蹲在营帐旁,时间稍晚了些,有人来寻说圣上找他,柳长言这才离开自己的营帐,去往宴会。

各个营帐周边都有侍卫把守,路上还会有侍卫巡逻,纵使谢枝想潜入柳长言营帐中一探究竟,也难以达成。

谢枝跟着柳长言回到了宴会,当时所有人都出了帐,座位在圈出的校场前依一字排开,其中以宣帝为正中,依旧是皇室宗亲在右,朝臣在左。

谢枝回到婉妃身边时,校场上立着好几块靶,在旁侧,还有几位身着劲装的世家子弟在挽弓。

看样子,似乎是要进行什么比试。

“有发现什么吗?”婉妃问她。

“没有。”对于婉妃知晓一些实情却并未与她说明这件事,她并不恼。婉妃当时既中了毒,那便说明这件事危及到了她的生命,她不愿说也是应该的。

谢枝问:“这是要干嘛?”

她见那群人中似乎还有个贺玉之,毫不意外的,贺玉之旁边还站着个卫岚,以及……江上影。

婉妃道:“此次围猎新增的项目,由圣上出个彩头,各个世家子弟通过比试赢得头筹,其中比试包括但不限于骑术、射箭等。”

婉妃话落,那边鼓声便响了起来。在阵阵的鼓声中,挽弓的世家子弟们全一列排开在靶前五十步左右站好。

宣帝满意地笑了笑,他往旁边招了招手,“柳爱卿,你就负责为他们评判吧。”

柳长言应下,“臣遵旨。”

柳长言在选手前绕了一圈,确定所有人都准备好后,才喊声开始。

贺玉之几人都未在这一列中,谢枝往那群排好的人看去,发现眼熟的只有陆渡一人。

随着柳长言一声令下,长箭刺破空气直插靶子的声音接连不断的响起。

因只眼熟陆渡一人,谢枝难免多注意他一些,这一看反倒让她十分意外,没想到陆渡一个在军营里都如此吊儿郎当的人,在这种情况下竟也有几分正经。

仔细一看那靶上的分数,陆渡竟然还是排在前列的。

比试采用的是十进五的模式,看样子,陆渡还有望进入下一场。

比试还在继续,换了下一批人,这一场上场的是贺玉之等人,在谢枝还在疑惑为何没看见江上影时,身边的碧竹突然戳了戳她的腰间,谢枝朝她看去,发现碧竹眼睛抽搐一般在朝她疯狂使眼色。

谢枝:“?”

下一瞬,她旁边突然缓缓走过一个鸦青色的身影。

谢枝由一片衣角迅速联想到来人,忙低下头,留碧竹一人尴尬地停留在抽眼角的表情。

碧竹:……

江上影从她们身边走过去不算快,至少谢枝数了有十个数的时间,江上影才将将从她们这儿完整地走过。

“圣上。”江上影单膝抱拳跪地。

“你有何事?”宣帝又恢复了那副威严的模样,应该说,自换了一队人上来,宣帝方才那副笑脸就消失不见了。

江上影面上坦然自若,“臣前几日不小心伤了手,这比试,臣怕是不能参与了。”说着,江上影微微掀开了他的袖子,露出了一圈一圈缠绕的白色麻布,在那麻布之中隐隐有渗出的血色。

宣帝略略看了一眼,似是不大在意,话中却假意关心道:“伤的如此严重,可有好好找太医看过了?”

江上影道:“还未来得及。”

“如此,那你先下去看伤吧。”宣帝摆摆手,“这几日的比试你也不必参加了。”

江上影:“谢圣上。”

江上影在京都一直是浪尖上的人物,从他走到宣帝面前,便有不少目光在盯着他,如今听到他那番话,不少人面上微讶,这场比试在往年都没有,还是宣帝今年改了惯例新增的,如今江上影这一主动退出,可不就是明摆着不给宣帝面子嘛。

有心人再思及这些日子宣帝和离王的气氛,纷纷暗中感叹,这两方是要撕破脸皮啊。

谢枝离得近,自然避免不了听到江上影和宣帝的那番对话,当然还有暗地里的那些声音。

“娘娘。”江上影的声音忽而在离谢枝极近的地方响起,“臣手上受了伤,行动略有不便,可否向您借个人手?”

婉妃使了个眼神给碧竹,“自然可以。”

碧竹才从旁边迈出一步,江上影突然又说:“抱歉娘娘,臣可否要那位?”江上影的目光直直看向谢枝。

谢枝头垂得更低了。

婉妃眼神在二人之间来回转,倏尔一笑,“好啊。”

江上影也露了笑,“多谢娘娘。”

“……”谢枝给婉妃使得眼神全没了用,她咬牙颔首行礼,最后十分屈辱地跟着江上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