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谢昭和谢枝用了饭。
没过多久,就有军营里的人来找谢昭,谢昭见着谢枝没什么问题的样子,嘱咐了钟叔几句就出了门。
但谁知,谢枝半夜突然发热,没过多久就开始吐。
还是守夜的木棉发现不对劲推门进去才发现的。
彼时,木棉进去时,谢枝早已吐了一地,一天吃进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最后吐无可吐,就开始呕血。
吓得钟叔连忙去找大夫,又叫人去通知在军营里的谢父谢母。
可是军营不知发生了何事,全都戒备起来,谢府的下人压根进不去,就算说是谢校尉的女儿半夜病了也没能让门口的守卫放行。
钟叔无法,只得让人在军营门口守着。
而这边,因为当时夜已经深了,京都的药馆都关了门,派出去的人最后连半个大夫的人影也没带回来。
没有大夫,谢枝的病情压根压不住。
谢枝额头烫得惊人,呕出的血几乎染红了被子,到后面整个人烧得神志不清,紧闭着眼,嘴中不知道在呢喃着什么。
钟叔急得额头冒汗,隔一刻就要问军营那边的情况,除了留下照顾谢枝的木棉,其余的人都被他派出去找大夫。
谢枝的病来得突然,白日里明明一点事都没有,谁知到了晚上就气势汹汹的犹如洪水猛兽。
将毫无准备的众人杀得措手不及,再加上主事的人不在,整个场面都得靠钟叔强撑着。
从谢枝房中端出去的血水一盆接着一盆,钟叔抹着泪,一边同谢枝讲话,一边替她擦唇边溢出的血。
“姑娘啊,再坚持一会儿,过会儿大夫就来了……”
谢枝被钟叔一句接着一句的话吵醒,她眼皮重的几乎抬不起来,只能微微眯着眼同钟叔说话。
“钟叔,别哭……我没事……”谢枝头疼得像是被人扎了几百根针,她皱着眉,努力保持清醒,“过会儿……过会儿就好了,您别担心……”
她知道钟叔派人去找她父母兄长,也知道半天没人回来肯定是因为有事耽搁了。
她怕钟叔太着急,于是和钟叔牛头不对马嘴地互相安慰着。
“姑娘,您要是出了事,让我怎么和老爷夫人交代啊……”
“钟叔,天亮就好了。”
“您再等等,大夫马上就来了。”
“钟叔,我不着急,我已经感觉比之前好多了。”
最后,临近天明,派去军营的人和去找大夫的人同时传来了消息。
几乎是同一时刻,顶着晨露回来的谢父谢母谢昭在门口碰见了前来替谢枝诊治的明涣。
来不及客套,几人忙推着明涣往谢枝的房中走。
才一进去,谢家人吓得心跳都停了一瞬。
床上的谢枝脸色苍白如纸,旁边的地上几乎堆满了染血的手帕,钟叔拉着人,却怎么也叫不醒昏迷的谢枝。
“生生!”
谢父及时扶着谢母,两人相互搀扶着才不至于跌倒在地。
谢昭脸色也不好,他心中愧疚又后悔。昨天他应该坚持给谢枝找个大夫来看看的,他就不应该独自留她一个人在家。
明涣给谢枝诊了脉,又仔细询问钟叔谢枝的病状。
“奇怪,身体是有些亏虚,但为何会突然起病呢?”明涣疑惑道。
谢昭喉头犹如哽着一块石头,“她……她前一天在外面待了许久,还哭了一夜,昨天回来时脸色也不大好……”
昨日谢昭本想给谢枝找个大夫来看看的,但是谢枝坚称她脸色不好是因为睡不好,不需要看大夫。
谢昭争不过,就只能临走时让钟叔多注意她一点。
而昨夜军营的事太多,他一忙也就忘了派人去问谢枝的情况。
谁能料到,偏偏所有的事情都撞到一起。
昨夜宫里突然被查出有人给宫里那位新得的美人下毒,按线索一路查去,竟查到毒药来自军营,于是近日在军营中出入的人都被叫回去问话。而京都医馆里的大夫也都被召进了宫里,就为了等着给宫里那位看病。
直到天明时,军营才搜查完毕,他们也被守在军营门口的下人告知谢枝的情况。
“你不是说她前天都待在丞相府吗?怎么会在外面待了一夜?”谢母一听谢昭的话,便立马反应过来。
谢昭揉了揉眉间,说:“她前天晚上迷路了,到了今早才被人给送回来……”
“迷了路?”谢母要被她这个儿子气死了,“她失踪了一夜?你没有去找吗?你怎么都不同我们讲?”
“我…知道她失踪后我就带人去找了…”谢昭道:“最近你们事情也多,我就想着把她找回来,别让你们再多忧心……”
“你……”
谢父谢母均被谢昭噎得说不出话。
他们忙,谢枝几乎是一生下来能走路了就是谢昭带着的,谢昭对这个妹妹也宠,从小去哪儿都带着,谢枝生病了还整夜整夜的守着。
相比于谢昭,他们对谢枝的关心就少的多。
于这一点上,他们甚至都没太多立场来指责谢昭。
谢家三人都沉默着。
直到明涣给谢枝施了针,又抓了药,让谢府的下人拿着药方去抓药煎药。
谢家三人见明涣收了针,才上前询问谢枝的病情。
“依谢公子所言,谢小姐应当是受了惊,又吹了风,风邪入体,灌进了肺腑心脉中,再加上谢小姐身体亏虚,原本只是个在常人身上普普通通的受寒,在谢小姐身上就变本加厉地作用着。因此,才会出现呕吐,昏迷的症状。”
明涣说:“我给谢小姐开了些药,但药方需要过一段时间换一次,到时还需要再为谢小姐诊脉重新判断病情,才能对症下药。”
明涣又将注意事项说了说:“谢小姐身体底子弱,近日这病可能还会反复,出门时尽量让她少受风,也不可受凉……”
谢父一一记着,感谢道:“有劳明大夫了,连夜从宫里出来,又让您在小女这儿耗神,真是对不住啊。”
明涣看了眼床上的谢枝,半晌,才收回目光,“没事,治病救人乃是医者本分。”
况且,他其实也是想看看谢枝这人才赶来的。
一群大夫直到天色微明才从宫里被放出来,谢家人得了消息,派人在宫门口守着,一瞧见一堆大夫出来,就连忙上去求医。
大夫也并不是那么治病救人满怀高尚的,至少当时谢府下人求医的时候就没表现出来。
一群要么年老要么年轻的大夫都被宫里的繁华迷了眼,能在京都当大夫就已经让他们觉得高人一等,如今入了宫,还能为圣上分忧更是让他们眼睛都放到头顶上去了。哪里还想去救一个不知名的校尉的女儿。
何况,当时大夫间都传开了,谢校尉的那女儿受的那一剑是必死的,没谁能救的活。
后来虽说蔡礼给人家救活了,但是之后谁也不想再去趟浑水。
有蔡礼珠玉在前,他们又怎会去自找苦吃,毕竟他们只是个没关官职的普通大夫,若是将人给医死了,到时那校尉找他们麻烦,他们又怎么躲得掉。
于是谢府下人求了半天,没一个大夫理会,最终还是明涣主动站出来的。
他曾问过蔡礼是怎么把一个将死之人救活的,可是蔡礼就是不同他说实话。他对这谢枝好奇了好长时间,如今机会就摆在他面前,他当然不可能放过。
但他刚才施针时有看过,谢枝心口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疤痕。
不应该的,若一剑穿透心口,就算能救回来也不应该是这么小的一道疤,何况,根本就救不回来。
明涣暗暗想到,看来这谢家小姐身上有很多秘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