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枝不大好意思自己坐着在屋里享受,而让温时良自己一个人做饭。
于是一路跟着温时良,温时良杀鱼,她就在旁边拿着瓢舀水给他冲手;温时良炒菜,她就在旁边时不时问要不要递调料。
等着温时良菜炒完了,她又帮着把装盘的菜拿到书房的桌上,一大早上,她跑来跑去,几乎比温时良这个主厨还要忙。
温时良倒也没阻止她跟着他,而是随着她找点事给她做。
谢枝一进厨房,他的目光就追随着谢枝,生怕她碰到厨房里的刀具受伤。炒菜时也一手拦着谢枝,一手翻炒,小心着别让飞溅的油弄到谢枝身上。
两人忙前忙后一早上,等坐在桌前已经是一个半时辰以后的事情了。
谢枝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饭菜,赞叹道:“温时良,你的厨艺好好。”
“别光看,这不还没尝吗?”温时良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她碗里,笑说:“这么早下定论,你是要捧杀我啊?”
谢枝摇摇头,夹起鱼肉放进嘴中,嚼了嚼,一瞬间,眼睛都睁大了。
她立马给温时良竖了个大拇指,“好吃!”
温时良抿唇笑了笑,说:“好吃就多吃些,才是对我这个主厨最好的夸奖。”
“嗯嗯。”谢枝埋头苦吃,生怕温时良不满意。
温时良怕她噎着,劝她慢点吃,又倒了杯水给她。
谢枝虽然身体不好,但自小吃饭这一方面是不让家里人操心的。具体来说,就是她不挑食,啥都能吃,除了特别难吃的。连谢家的厨子都说,谢枝十分的好养。
谢枝觉得也是,如果除开她先天不足的体弱,其他方面她真的挺好养的。
谢父谢母自小的熏陶让她从小物欲也不高,没什么奢靡生活的追求,而且她自小就不是按照大小姐来养的,平时也不需要侍女服侍,对待金钱地位上也没追求,基本能活就行。
谢枝吃着吃着心想,回去就让谢家的厨子给她做好多顿的像今天这样的菜。
因为温时良这顿饭做的十分符合谢枝的胃口,让本以为自己没胃口吃饭的谢枝,竟然在温时良家中吃了两大碗米饭。
最后吃饱时,她都有些不好意思。
“吃饱了?”温时良早早就放下了筷子,只是一直坐在桌边陪着谢枝。
“嗯嗯。”谢枝想起来收拾桌子,却被温时良拦下。
“放着吧,我等会儿自己收拾。”温时良顿了顿,又问:“要现在回去吗?”
谢枝看了看外面的天,差不多是巳时的时间,现在回去,应当刚好能在午时前到家。
“不急,我帮你把这些碗收拾了再回去。”
谢枝很执着,温时良只好先和她收拾桌子,将碗收进木盆里,又从锅里取出温着的热水倒进去,拿着皂荚就开始刷碗。
温时良不让谢枝动手,谢枝就只好坐在旁边看。
看着看着,温时良就听谢枝问:“温时良,你媳妇儿呢?”
当时温时良喝醉了,明明满嘴喊着媳妇儿,可是她到这里并没有见过任何女子,甚至连女子的衣物也没有。
温时良洗碗的手一顿,藏在发下的耳尖红了个透,“没,没有……”
“嗯?”
“当时喝醉了,随便喊的。”温时良一咬牙,说道。
太丢脸了,他心想,他当时就是见到谢枝,觉得这姑娘乖乖巧巧的,是他喜欢的类型,就借着酒劲儿过个嘴瘾而已,谁知道他还会再次碰上谢枝啊,而谢枝竟然还记得那时候的事。
“啊?”谢枝没想到是这样,她当时还以为温时良是和他媳妇儿闹矛盾了才借酒消愁,所以她才那样安慰他的。
“那你当时怎么会喝那么多酒啊?”
喝醉到认不清人了都。
温时良把碗一一摞好,半天才回答道:“前几日春闱放榜……落榜了。”
“……”谢枝跟着温时良起身,看着他把水倒掉,愧疚地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温时良擦了手,说:“况且你当时不也鼓励我了嘛。”
那句话,才是真正让他又重燃勇气的源头。
谢枝说:“我当时还以为你是和你媳妇儿闹矛盾来着……”
温时良愣了愣,说:“也是我当时没解释清楚,不过你那句话真的帮了我很多。”
“是吗?那就好。”谢枝说:“下一次,你一定会上榜的。”
温时良的屋子里都是书,书中那些批注也十分认真,谢枝觉得,就算这一次没中,下一次温时良一定会中的。
“那就借你吉言啦。”温时良手上提着还没拆封的糕点,把门锁好,听见她的话,转头,颇有些郑重地说:“下一次,我一定会中榜的。”
两人又再次出了门,这一次相比不久前的安静,两人倒是时不时能搭几句话。
从谢枝的话中,温时良才知道谢枝的父亲是军中的校尉,她的兄长,母亲也都在军营里任职。谢家一家几代将门,到了谢父这一代,多次上过战场的三人更是军功无数。
温时良想,要不是宣帝有意打压武将,说不定谢父不止是一个校尉。
手上的糕点经过一早上的冷待,如今只余温热,他觉得,他手里的糕点更配不上谢枝了。
“那你呢?”谢枝问他,“会试三年一次,这三年你还待在京都吗?”
温时良说:“嗯,我想继续参加下一次的会试。”
“但听说前些年的会试会有加试,说不定今年也能有。”
“是会这样,但放榜已过去好些日子了,宫中并没有传来消息,我们都想着,今年应该没有加试了。”
“……”
谢枝想叫温时良等一等,她去帮他打听。
可是她又不能做什么承诺,谢家在京都的地位并不高,能不能打听的到都是问题。
她不想给温时良无望的期待。
温时良也不清楚谢府的位置,两人只能一边走,一边拉个路人问一下。
等着终于走到谢枝熟悉的街头,再往前走点,就能看到谢府的门匾了。
谢枝高兴地拉着温时良,话还没说出口,突然就被一声大喝给惊住了。
“谢生生!!”
这一声大吼几乎把整条街的人都吓住了,所有人都朝着声音的来处看。
谢枝听出这是谢昭的声音,刚要侧头和他打招呼,眼前就闪过一道身影,紧接着她的手臂被一股力道抓住猛地从温时良身边拉开,然后她被谢昭按在了怀里。
“你这一整夜都去哪了?!你知不知道你消失了一天,我都差点去衙门报案了?!”
谢昭几乎是吼着把话说完,说完后又觉得太严厉,立马放轻了点声音,“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遇到危险?”
谢枝从谢昭怀里钻出来,一抬头,才发现谢昭一双眼睛都挂着血丝,脸上的疲倦几乎掩盖都掩盖不了。
阿兄找了我一晚上。
谢枝想。
她眼眶渐渐红了,昨夜的委屈又涌了上来,“阿兄……”
谢昭被谢枝哭得猝不及防,想给她擦眼泪却又没帕子,于是整个人手忙脚乱地哄她。
“没事没事,阿兄在这儿……”
周围的人看着这景象窃窃私语起来,一旁的温时良怕当街影响不好,只好先把这对兄妹先劝回家去。
谢昭顾不上这突然冒出的人是谁,怕坏了谢枝的名声,于是从身边侍从手上拿了披风兜头盖在谢枝身上,揽着她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