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卿听着这个有些陌生的称呼,总觉得有些奇怪,然而看到素雪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只能默默告诉自己要适应,抬手温和地抚摸着素雪的头。
“我没当过父亲,可我当过孩子,我会按我以前期望的那样,尽量试着当一个好父亲。”
素雪鼓足勇气主动投入鬼卿怀里,耳朵贴着鬼卿心口,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整个人也变得安定下来。
“爹爹一定是全天下最好的父亲。”
“谢谢。”鬼卿轻轻拍着素雪的后背,感慨万千。
原来被人承认的感觉是这样,童年的经历导致父亲这个角色在他心中是缺失的,并且十分陌生。
他没有体会过父亲的温暖,然而此时他却想把这份温暖传递给这个叫自己父亲的少女。
这段从无到有的过程,他竟走了这么久。
这一刻,他忽然对父亲这个角色有了清晰的认知,同时也对三段记忆有了更深的感悟。
轮回世界与天庭,皆有轮回痕迹,而轮回的源头便是道枯子。
三段记忆中,唯有道枯子那段记忆中的父亲是正常的。
可偏偏到轮回中,父亲这个角色便被扭曲,天帝也不把自己儿子的生死放在眼里,那个烂赌鬼就更不用说了。
道枯子是想用这样的反差,刺激自己的苏醒。
也就是说,他就是道枯子。
或者说,他是道枯子用轮回开出的一世。
待到记忆完整,他一定会成为道枯子。
如果道枯子能够苏醒,这也就意味着天帝与道枯子之间的争斗并非一世。也许在此之前,似他一样的存在也出现过,最后都成为了道枯子,只是最终都败给了天帝。
而道枯子在死后,又会施加这样一场轮回,和天帝继续耗下去。
当初天帝说他是第一次出现,现在想来,似有言外之意。他只是第一次出现,并不意味着以前没有出现过他这样的人。
天帝没有骗他,他现在唯一需要确定的,就是天庭是否也是轮回中的一部分。
他忽然想起,天帝当初对他说过,不要非此即彼,轮回世界与天庭都是真实存在的。
也就是说,轮回世界和天庭合在一起,才是一场完整的轮回。
但这其中还存在一些问题,如果站在道枯子的角度,天庭这场轮回是没有必要的。
而且天帝并不会轮回道,如果天庭也是一场轮回,不可能是天帝创造出来的。
如果他能想通这其中的关键,也许就能彻底明悟,只是现在的他依旧参不透。
他重重叹了一声,下意识地抚摸着素雪的发丝。
素雪靠在鬼卿怀里,忽然抽泣起来。
“怎么了?”鬼卿问道。
“就是有些不敢相信……不敢相信自己可以这么幸福……”素雪一度泣不成声。
“当然可以。”鬼卿替素雪擦去泪水,“只要你完全属于我。”
“嗯!”素雪重重点头,“我永远属于爹爹!”
鬼卿温声道:“我们总会遇到一些莫名喜欢或者讨厌的人,这是上一世的因果还未断。这份羁绊并不来源于这一世,可我们并不能因此否定这些羁绊。如果有一天我需要你帮助我,你会吗?”
“当然会,无论爹爹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的。”素雪乖巧点头。
“你会觉得我是在利用你吗?”鬼卿问道。
“不会。”素雪摇了摇头。
“可我就是在利用你,如果你是另一个人,我不会如此待你。”鬼卿直言不讳。
“那也没关系啊。”素雪展颜一笑,“爹爹刚才也说了,哪怕这些羁绊不是源自我们,也不能否定这些羁绊。爹爹对我好,我愿意被爹爹利用,而且我觉得这不是利用。与其说是利用,不如说是需要,我喜欢这种被需要的感觉。”
“是啊,我需要你。”鬼卿紧紧搂住素雪,竟一度哽咽。
他向来喜欢把一切握在掌中,不喜欢靠自己。可有时候他也不得不承认,纵然是他,也有掌控不了的事,也有无助的时候。
“我需要爹爹,爹爹也需要我,真好。”素雪依偎在鬼卿怀里,笑得灿烂无比。
拍掌声在远处响起,鬼卿抬头一看,易云站在院门口笑呵呵地看向这里。
“恭喜你多了个女儿。”易云调侃起来,“可纵然是父女,如此亲密也容易惹人误会。”
素雪脸颊顿时滚烫无比,下意识就要离开鬼卿怀抱。
鬼卿却越搂越紧,同样面带微笑看着易云,“大师兄,你了解我,我会在乎别人的看法?”
易云笑道:“当然不是,你向来我行我素。”
鬼卿这才松开怀抱,拉着羞涩低头的素雪走到易云面前,自嘲笑道:“说来也怪,我没有子嗣,却儿女双全。”
如果女儿是素雪,那么儿子就是靖仇。
一想到此事,他就无法压制心中的杀意。
靖仇快要出生了,既然有轮回的束缚,那么想来靖仇出生后也还是一样的不幸福,会被柳义当成对付他的工具。
如果这是他与靖仇结识的必经之路,那他宁愿这一切都不要发生。
易云自然听得出来鬼卿的话外之音,重重叹了一声,“夫人当初杀了靖仇,这是我没有预想到的事。你若要怪,怪我便是。”
鬼卿摇了摇头,“说句不敬的话,您当初死得比靖仇还早,我还没那么糊涂怪到您身上。而且在轮回世界中,她杀了靖仇,我杀了她,恩怨已清。”
“那就好。”易云又是一声叹息,“从地府出来前夫人便已生下仁儿,以前是我没教好他,这次我定然好好教他。”
当初决定起兵造反时,他便将林虞和连山兑送到了地府,这些事帝子都知道,鬼卿自然也知道。
鬼卿平静道:“老实说,我并不觉得他哪里做错了。”
“不。”易云摇了摇头,“我当初让他留在你身边,只是想让他平稳渡过一生,不要参与那些斗争。他想沿着我的路走没错,可他不该用潜伏的方式,错误的过程,结果就不会正确。既然决定走正道,就该堂堂正正。而且……”
易云顿了顿,认真道:“夫人掌兵不能手软,可是以他和靖仇的关系,怎么能坐看靖仇被斩首?哪怕靖仇被斩首,他也该求回尸首。这事换别人来不是错,放在他身上就是错。”
提及靖仇,鬼卿便想起当初靖仇的头颅被丢到他面前的场景,再加上易云此话,他顿时湿了眼眶。
他原以为易云不会理解,没想到易云的想法竟然和他一致。
“大师兄,谢谢。如果说刚才的恩怨已清是假话,那么您说完后,我是真的放下这些仇恨了。过去了,都过去了,以后不提了。”
“没错,都过去了。”易云拍了拍鬼卿的肩膀,温声道,“既有新的开始,那就让我们谱写出一个不一样的未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