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
寝殿中,鬼卿将琉璃盏狠狠摔在地上,咆哮起来。
侍女们吓得立刻跑出去,就连纪星几人也不敢进来劝说。
鬼卿坐在龙榻上捂着脑袋,几段陌生的画面在脑海中闪过,这是那位帝子原本的记忆。
修炼之后,他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天帝给的功法,平日里喝的药,殿内点的熏香,以及穹顶上落下的星辰之力。
所有的东西只有一个目的,以最温和的方式驱散他的意识,确保那位帝子的意识能缓慢复苏。
也许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真相,但所有人做的事都是为了让他这个意识消散。
正如雪青说的那样,举世皆敌。
而他身处这个天帝控制的紫薇帝垣,根本没有人能帮他。
他可以装成那位帝子,但时间一长,装着装着就成真的了,那样只是慢性死亡。
未多时,帝后迈着急切的步伐走进大殿,接过侍女递来的药,在鬼卿身旁坐下,轻轻吹着勺子里的药,凑到鬼卿嘴边。
“泽儿乖,把药吃了才会好。”
鬼卿抬手示意其他人退下,冷冷地看着帝后。
还是那般温柔的眼神,仿佛要把人融化,但看的却是他体内的另一个人。
而这往常让他渴求的眼神,此时却如刀子一般锋利。
鬼卿再次将药打翻在地,在帝后错愕的眼神中,伸手触碰帝后白皙的额头,以手指轻轻画了一个圈。
“在那段记忆里,你知道我杀过多少人,见证过多少死亡吗?”
只是普通的一个圈,却让帝后面色难看起来。
这个圈,代表着轮回印。
既然已经到这一步,就没必要再装了。
他就是要拿轮回印,去威胁这位疼爱儿子的帝后。
他在那个圈中,用力戳着帝后额头,“我只是修为废了,不是有病。修为没了我可以慢慢恢复,这药太苦,我喝不下,听明白了吗?”
帝后对上鬼卿决绝的眼神,没有多说什么,默默离去。
恰在此时,百里柔端着药迎面走来。
帝后回头望了鬼卿一眼,将百里柔拉到一旁,轻声道:“相较于其他人,帝子对你较好一些,有劳你多费心。”
“是。”百里柔轻轻点头,端着药快步进殿,在鬼卿面前跪下,双手高高举起,“帝子请服药。”
鬼卿嗤笑道:“你也要来劝我吗?别破坏你在我心中的形象。”
百里柔没有多言,只是伸出一只手轻轻拉了拉鬼卿的衣袖,抬头望着鬼卿。
鬼卿对上百里柔的眼神,好似明白了什么,接过药长叹一声。
“罢了,就给你一个面子。”
苦药入喉,却让他心中一喜。
这碗药并没有压制意识的功效,反而让他这些时日受的影响全部抵消,那位帝子松动的意识再次被完全压制。
他皱眉看着百里柔,将药碗朝下,声音渐渐冰冷。
“这样你满意了吗?”
虽然不得不冷眼相待,药也是苦的,但他心却是甜的。
以往百里柔煎的药送过来,进殿前都会有人检查,而这次趁着帝后这个契机,她找准机会送来一碗能帮助鬼卿的药。
这一招是在行险,若是帝后命人检查,百里柔连同身后的人都要被挖出来。
可百里柔就是拿准帝后担忧儿子的心思,堂而皇之端着压制帝子意识的药走了进来。
还是和以前一样,这个素来柔弱的女子,只在鬼卿面前柔弱。
而百里柔,正是安忍给他的第二个暗子。
“臣告退。”百里柔没有多看鬼卿一眼,低着头退出大殿。
而在殿外看着这一幕的帝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鬼卿躺在龙榻上,捂着脑袋装出意识混乱的样子,许久后才缓缓坐起,摇了摇脑袋,起身走出大殿,朝纪星招了招手。
“让你查的事如何?”
纪星从怀里摸出一枚玉简递给鬼卿,“都在这上面了。”
鬼卿看完后,回到龙榻上坐下,陷入沉思。
记忆中的人,有些根本找不到。
比如夜家,目前能找到的只有夜梦,还有百里家,也只有百里柔。
诸天万界生灵无数,想要完全查一遍不可能。可既然是记忆里的人,不该是籍籍无名之辈才对。
如果不是这些人不存在,那么就是被道枯子藏起来了,不是人隐藏,而是身份隐藏。
在现实中,必定有一些人与之对应,只不过也许样貌和身份不一样。
和记忆中匹配的人是明子,而这些找不到的人是暗子,这同样是道枯子留下的一个谜题。
若这段记忆真的那么简单,也就不值得被那么多人研究了。
时间关系,因果关系,这都是需要他去考虑的。
只不过目前他对轮回道的感悟不够,还是看不清所有关联。
他正思索时,一个金甲将军忽然进殿,双手捧着金色法旨。
“天帝法旨到,帝子请接旨。”
“念。”
“帝子该下跪接旨。”金甲将军沉声道。
鬼卿淡淡道:“要念就念,不念就滚。”
既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也就没有装的必要了。起码在能无损解决他这个意识前,天帝是不会撕破脸皮的。
金甲将军犹豫片刻,这才拉开天帝法旨,朗声念了起来。
“朕闻帝子冲撞帝后,即日起禁足,无旨不得外出。帝子近来时有失德之事,暂时交出轩辕剑闭门思过。”
那金甲将军宣旨后见鬼卿没有反应,将天帝法旨卷好放到鬼卿身旁,小心翼翼道:“帝子,天帝命您交出轩辕剑,待您悔改好再还您。”
鬼卿微微颔首,拿起龙榻上的轩辕剑。
那金甲将军正要去接,鬼卿手忽然一松,轩辕剑直接掉在地上。
那金甲将军面色一僵,但还是俯身拾起轩辕剑,双手捧着快步离去。
鬼卿命人关闭殿门,独自坐在殿中开始修炼,在察觉到体内混沌之气越聚越多后,暗自叹息起来。
本以为修炼之后绝灵种会有什么变化,但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动静。
看天帝这个意思,是打算把他关起来等他意识消散。
他正要停止修炼,忽然心一横继续行功。
道枯子算无遗策,如果连这一点都算不到的话,这盘棋也就没有继续下的必要了。
三日后,张衡来访,依旧是人未至笑声先到。
“帝子,听闻您被禁足,我来看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