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仁搂住申屠的肩膀,笑道:“头一次见你这么开心,看起来考核结果不错。”
申屠抖动肩膀将易仁的手甩开,似乎是不喜欢这样亲密的接触,目光落到易仁腰上的令牌,“能让我看看吗?”
易仁立刻解下令牌递给申屠。
申屠用力摩挲令牌上的‘玄一’二字,激动地手臂颤抖起来。
易仁和柳靖仇都有一技之长,而他没有,这是出身的差距。
可是现在,他将这个差距抹平了!
对于来湖城逃荒这个决定,他无比庆幸,福瑞钱庄给了他一种归属感,让他头一次觉得努力是可以改变命运的。
易仁打趣道:“你平日里看着挺沉稳的,没想到居然比小六还容易激动,至于吗?”
“你不知道这对于我意味着什么。”申屠将令牌还给易仁,转身走进钱庄,在一名壮汉的带领下去自己的房间休息。
易仁看着不远处还在争着卖身的灾民,默默叹了一声,带着柳靖仇回钱庄休息。
三人的房间在一个院子,交流起来倒也方便。
简单洗漱过后,三人倒头就睡,这几天的逃荒让他们身心俱疲,需要好好休息。
易仁躺在床上,看着掌心渐渐浮现的太极图,不断构建着在梦中见到黑衣人的场景。
这是黑衣人教他的控制梦境的方法,只要反复暗示自己这是一场梦,再预想梦中的内容,就可以控制自己的梦境。
简单的控制他已经能够做到,虽然没有如愿见到黑衣人,但他梦到了自己回家,娘亲给自己做了一大桌好吃的,熟睡的脸庞上挂满笑容。
次日卯时,他准时醒来,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哪怕有心想睡个懒觉都做不到。
他走到院中,下意识去摸腰间,摸空之后才意识到这里不是浩然宗,他的腰间也没有剑。
他扫视四周,在院中的树上折下一根较为笔直的树枝,以此为剑演练起来。
不久后,柳靖仇与申屠几乎是同时推门而出。
柳靖仇自小被柳义逼着练剑,一天的生活跟易仁差不多,只不过因为年龄小的缘故,比易仁多睡了一会儿才醒。
“小六,来。”易仁朝柳靖仇勾了勾手指。
柳靖仇折下一根树枝,与易仁对练起来。
申屠坐在不远处,虽然看不太懂,但还是聚精会神地观看起来。
但二人很快便没了兴致,修为被封,他们只能演练一些基本的剑术招式,练再多也没用。
申屠见二人停下,犹豫片刻后,起身上前。
“能教我吗?不让你们白教,我可以一天给你们三袋小米,若是你们觉得不够,还可以加。”
易仁调侃道:“你知道我最不喜欢你哪一点吗?你这个人太客气,咱们也算一路共患难走过来的,何必算这么清楚?我不拿你的小米,免费教你。”
“不。”申屠摇了摇头,以无比认真的眼神看着易仁,“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不谈感情,只谈利益。三袋小米,够吗?”
“好吧。”易仁无奈扶额,将手中树枝递给申屠,“那就从简单的招式教你,看好了。”
申屠目不转睛盯着易仁手上的动作,跟着演练起来,哪怕是最简单的剑术动作也学的十分认真。
期间易仁还与柳靖仇替换,让柳靖仇也体验了一下当师父的感觉,他顿时乐得喜笑颜开。
晌午时,三人停止练剑,在院外找到一名下人,点好饭菜后走出钱庄等待。
灾民和昨日一样多,为了填饱肚子,争着抢着以一袋小米的价格将自己卖掉。
易仁在人群中扫视一圈,终于找到昨日那对母女,立刻朝对方招手,在对方要磕头前抢先一步扶住对方,一起坐在石狮子下吃饭。
就在此时,十几对母女跑到易仁面前,带着孩子不断磕头。
“爷,行行好,给口吃的吧!”
易仁顿时挣扎起来,若是给了,明日怕是还会来更多,可若是不给,这些人一直磕头也不是办法。
申屠瞥了一眼,低头继续吃饭,视若无睹。
柳靖仇拉了拉易仁的袖子,低声道:“小五哥,我每天还有十袋粮食,如果你想帮他们,可以用我的。”
易仁思索片刻,夹起一块肉放到柳靖仇碗里,当那些磕头的人不存在。
“吃饭。”
在没弄清楚情况前,这些粮食就是他们的保障,万一以后没有粮食,还能撑一段时间。而且即便他真的把粮食都分给灾民,也只是杯水车薪。
救不了,就不要给人希望。
那些人磕了许久,见易仁没有反应,只得起身离开,不断咒骂起来。
“什么东西,我也带着我家孩子去考核,我就不信没有吃的!”
“就是,装什么大好人,肯定是看上这对母女了。”
“小小年纪就这么好色,指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易仁顿时被噎住,捂着嘴巴剧烈咳嗽起来。
柳靖仇愤愤地盯着那些人,申屠则是嗤笑一声。
那妇人提起水壶倒了一杯水递给易仁,轻声道:“爷,您别跟他们一般见识。饿急了的人什么都做的出来,什么都说的出来,跟狗没什么两样。您给他们吃的他们就朝你摇尾巴,您不给他们就朝你乱吠。您是好人,我们母女都知道的。”
易仁喝了一口水,咳嗽几下才缓过来,连连摆手。
“我理解,婶婶,你以后别叫我爷了,听着怪怪的,叫我小五就好。”
“那怎么行,您是我们的恩人,怎么能这么无礼?”
“没事,这样显得亲切。”
“好吧,那以后就叫你小五,莺莺,叫小五哥哥。”
“小五哥哥。”小女孩立刻甜甜地叫了一声。
“乖。”易仁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转手指着柳靖仇和申屠,“这是小六哥哥,这是申屠哥哥。”
“小六哥哥,申屠哥哥。”小女孩乖巧地叫了起来。
“真乖。”易仁温和一笑,起身走到一名壮汉面前,“钱庄里面能租房子吗?”
“可以。”壮汉连忙点头,“一天一袋小米。”
易仁抬手指着母女俩,“在我们院子旁边,给她们找间房子住下,吃穿用度都从我账上扣。”
妇人立刻放下碗筷,易仁眼疾手快扶住妇人,爽朗笑道:“婶婶,老是磕头太见外了,别这么客气。您怀着孩子,安心养胎吧。”
妇人再次千恩万谢,吃完饭后,在易仁的带领下踏入钱庄,在看到干净整洁的屋子后,顿时喜极而泣,若不是易仁开口阻止,怕是又要下跪。
对于什么都没有的她来说,下跪磕头是她唯一能表达感激的方式了。
将母女俩安顿好后,三人返回隔壁的院子开始练剑,申屠依旧学的很认真,从不浪费一点儿时间,哪怕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依旧咬着牙坚持。
这份坚韧看得易仁和柳靖仇十分动容,哪怕是在浩然宗,像申屠这样勤勉的也不多。
接下来的时日很无聊,甚至可以说无趣,为了避免看到灾民的惨状,易仁和柳靖仇基本不再出去,老老实实待在院子里练剑。
期间他们去查过几次账,每天增加的小米都如实进账,而从考核之后,钱庄似乎就将他们遗忘了一样,也不要求他们做什么。
这样的日子虽然有些安逸,却让他们感觉不太踏实。
不知不觉,一个月便过去了。
这日,三人正如往常一样练剑,宋慈忽然笑眯眯地来到他们的院子里。
“三位,请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