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将蒙着眼的申屠带到另一间密室,令人扯下申屠脸上的黑布,阳光立刻透过铁窗照到申屠脸上。
申屠捂住眼睛,长时间的昏暗让他对光亮有些不适应,缓了片刻后才观察起四周。
这间密室对面有一个少年,两人之间用栅栏隔开,地面同样是密集的栅栏,下层是一间牢房,关着十位奄奄一息的灾民,对面那位少年脚下同样如此。
两个牢房之间,还用铁栅栏围出一个空牢房。
“这些人是?”申屠问道。
宋慈笑着解释道:“这是卖身的灾民,由于证明不了自己的价值,一袋小米吃完后,只能在这里自生自灭。你们脚下各有一个牢房,里面都有十位灾民。你们有三个轮次,每轮都要放出灾民分生死,数量由你们定,最少一人,最多五人。前两轮你们替对方选,第三轮所有存活的灾民一起分生死。谁的灾民活到最后,谁就是最后的赢家。怎么样,这个规则够简单吧?”
“如果平局呢?”
“那你们两个算考核失败,会和这些灾民一样被关进牢房等死。”
申屠立刻陷入沉思,前两轮替对方选,那么双方为了保证优势,都会替对方选最少的人数,也就是一个。
这样两轮对耗下去,最终双方剩八个人,抛开力量的差距,基本上是两败俱伤。
而两败俱伤,就意味着两个人都得死,近乎死局,真的有解法吗?
对面那位少年同样陷入沉思,显然也考虑到这种情况。
宋慈用力拍了拍手掌,大声道:“二位,集中精神,这可是分生死的事。后面的小房间有一个机关,你按几下,这轮就出几个人,想好了就行动吧。”
申屠跑到小房间中,看着墙上的青铜把手,眉头紧锁。
他用力握住青铜把手,冰凉的感觉传入手心,让他渐渐冷静下来,用力将青铜把手往下扳动,青铜把手随后恢复到原本的位置。
与此同时,对面少年也将青铜把手往下扳了一次。
二人跑出小房间,透过地面栅栏的缝隙看着下方的牢房。
两名狱卒走进牢房,打开两个牢房之间的围栏,将二人选定的灾民赶进去决斗。
对面少年见申屠这边只出来一个灾民,面色毫无波澜,毕竟这是他给申屠选的。
然而当他看到自己这边的牢房走出五个灾民,顿时怔在原地,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申屠。
五个,对面这人疯了吗?
前两轮都是替对方选,他很难相信对方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申屠没有理会对面少年的目光,而是认真记住对面牢房五个灾民的长相。
五对一,没有丝毫悬念,他牢房里的那个灾民很快就被杀死,尸首被狱卒拖了出去。
申屠和那名少年没有任何反应,这一路上,他们已经见过太多死亡了。
第二轮开始,申屠回到小房间,再次握住青铜把手,连续扳动五下,随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小房间,手心直冒冷汗。
尽管有把握,可这毕竟是决定生死的猜测,一旦猜错了,他这辈子就走到终点了,只能成为牢房里的一员,成为别人游戏的棋子。
狱卒走进牢房再次拖着灾民到中间决斗的牢房,对面少年的选择和上一轮一样,只替申屠选了一个灾民。
申屠死死盯着对面牢房出来的五个灾民,看到不是上一轮出战的五人后,长舒一口气。
第二轮的结果和第一轮一样,申屠这边再次损失一位灾民。
对面少年看到这个结果后,朝申屠大笑起来,“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蠢,但是既然你选择成全我,那就多谢了,恭喜你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是我恭喜你才对。”申屠面无表情回道,随即看向宋慈,“结束了,对吧?”
宋慈点了点头,微微招手,对面少年立刻被狱卒带走,不久后便被扔到下面的牢房里。
少年惊魂未定,仰头嘶喊起来。
“为什么,不是我剩下的人多吗,为什么是他赢!”
宋慈没有理会,更不想解释,带着申屠离开密室后,满意地拍了拍申屠的肩膀。
“恭喜你,你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申屠对结果早有预料,自然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微微点头。
这个近似无解的死局,其实有一个未公布的规则。
每一轮出战过的灾民,是不计入第三轮的。
只有摸索出这个规则,才有可能赢。
而线索就藏在灾民的数量中,每轮最多五个,两轮消耗完十个,那么就没有第三轮。
申屠沉默片刻,轻声问道:“如果两个人都在两轮把十个灾民消耗完,结果会怎么样?”
宋慈笑道:“那当然是我得到两个有价值的人,其实这个考核是可以双赢的,也不是只有两败俱伤这个结果。”
申屠顿时皱起眉头,“这样会不会太简单了一些?”
宋慈摇了摇头,以赞赏的目光看着申屠,“你觉得简单,是因为你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可事实是,在你之前有上百人经历过这个考核,只有你赢了。若这只是一道纸上的题目,我相信很多人都能看出其中关键。可一旦涉及到自己的生死,大多数人都会犹豫,甚至怀疑自己的判断。哪怕明知对耗是两败俱伤,可大多数人宁愿拉着对方同归于尽,也不愿对方赢。毕竟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别人的人只是少数,虽然设置这个考核的本意并不是这个,但像你这样能坚定自己判断跳出这个死局的着实不多。”
“那我现在,算是通过考核了吗?”申屠问道。
“当然。”宋慈笑着点头,将刻着‘玄一’的令牌交给申屠,“一天二十袋小米,若是觉得不够,随时可以参加别的考核。加入之后,就不必拿命去赌了。”
申屠眼中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亮,只是短短接触的时间,他便爱上了这个地方。
不看出身,只看能力,这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
他紧紧握着令牌,在一名壮汉的带领下来到账房,领了一袋小米,将剩下的十九袋小米全都存到自己账上,提着两袋小米走到钱庄外,一袋还给易仁,另一袋赎回自己的卖身契。
他将卖身契撕成细小的纸屑,用力甩到空中,看着纸屑纷纷扬扬落下,脸上头一次露出少年该有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