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气流在唇边，隐隐有向下的苗头，白色肩带被人扯下，尖锐的牙齿在身上啃咬。
海音忍住不发出声音，门口的五条悟却气到当场发飙，危险的气压在门口聚集，用余光瞥见五条悟摆出的手势。
还未来得及诧异，身上被撕咬的痛感在加重，抓着‘五条悟’的后脑勺，海音压低声音:“你气到他了”
另一个五条悟丝毫没有伦理道德，相反，这样被捉奸在床的感觉，似乎更让他兴奋了。
冰蓝色的眼眸中尽是笑意，漫天星辰都不及这双眼眸半分，海音看得出神。
“那我们一起逃走吧”
什么？
‘五条悟’把海音抱起来，撞破窗户跳了出去，同时不忘回头用眼神挑衅他。
海音一直在看五条悟的表情，只能看见被眼罩遮住的面容，向下的嘴角，一副不高兴，像是要毁天灭地的气压。
海音觉得玩大了，五条悟绝对会气炸的，而且她应该哄不好了。
“你为什么要那样气他?”
一个世界不可能有两个一样的人，所以在这个世界的五条悟看见另一个自己时，能看见的是一个陌生的样子。
所以，在五条悟眼中，是一个陌生人当着他的面，亲她。
‘五条悟’笑容满面，富有磁性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对一只猫咪起杀心的人渣，海音小姐也要心疼吗？”
因为这句话，脑内凭空出现，五条悟暴力洗猫的画面，甚至对悟猫起不好听的外号，海音欲言又止。
原来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人渣啊！
“不可以哦”
这个‘五条悟’好像能看穿海音的内心，知道她在想什么，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海音小姐一定不能这样想我，因为……我会伤心的，所以，你要加倍喜欢我，才可以啊”
尾音里带着粘腻的鼻音，像是一百道甜品一样甜，好像那个人渣不是五条悟，是海音自己。
糟糕，虽然感觉一定不是真话，但是他的语气好委屈，海音有些触动，柔下声线:“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月亮的光芒变得更强的时候，我才能告诉你”
‘五条悟’停了下来，放下海音，口中念念有词，海音侧耳倾听，发现是魔法。
地下水被引上来，冲破地面，似乎要流到天上，水花四溅，冰凉的液体滴到脸上，‘五条悟’指着眼前的一幕，说道:“月亮的光芒被放大了”
折射?
五条悟追上来了，抬手指向他们，海音看得清楚，那是赫的手势，一时哑然，看起来他气的不轻。
很明显，另一个‘五条悟’也很不满，一直在阻止海音试图安抚五条悟的行为，拦在海音面前，语气不善的说:“丑，海音不喜欢你这样的大叔”
海音瞪大眼睛，看着自己骂自己这个行为。
不行不行，再这样下去，五条悟真的会暴走的，“你……”
嘴巴被人堵住，眼前是放大版‘五条悟’的脸，他的食指隔在两唇之间，并未凑到一起，但是在另一个五条悟面前就不一定了。
海音眼神死，完蛋了。
“赫”
‘五条悟’立刻撤离，单手抱着海音，发丝飞舞，笑容不羁，“你老婆，现在是我老婆了”
语罢，甚至补充道:“你没有老婆了”
语气里尽是幸灾乐祸。
从刚刚起一直脸色不善的五条悟，“赫”
又是一发术式，咒术高专根本禁不起五条悟这样耗的，海音阻拦，‘五条悟’就想办法堵住她的嘴。
海音眨眼睛。
没人管她死活，‘五条悟’知不知道，他生气的样子很可怕的。
潮汐奔涌，宛如大海跃动的海浪声，魔法已经生效，月亮的光芒已经蓄满，海音从未见过如此光洁明亮的月亮。
在她的印象里，它一直都是暗暗的光芒。
“进去之前，先闭眼”
随着话语，一只温暖的大手挡在眼前，海音听话的闭上眼睛，腰身被人揽住，另一具身体替她挡住了时间乱流。
纷乱的空气里，颠倒的时间，这样的魔法五条悟不可能学会的，至少目前的她还不会。
嘈杂的声音一股脑的涌进来，耳旁的笑声尤为突出，懒懒的拖着尾音，好像化不开的甜品，齁甜。
“好了”
浩瀚无垠的宇宙此刻以一种扭曲的形体出现在眼前，弧线的星球，像喇叭花一样炸开的虫洞，五条悟站在海音身前，独自走到前面。
看着他独行的背影，有一种错觉，好像他一个人这样走，走了很久很久。
海音跟上去，焦急问道:“你什么时候完全掌握时间的?”
高大的身影微微一顿，转过身时，脸上又是一片笑意，漫不经心的说:“老师，是你教会我的呀~”
“我是你唯一，且最聪明的学生”
白色的外袍风尘仆仆，不染纤尘的雪白，终于多了一分疲惫的黑点。
海音张着嘴，发不出声音，“……你究竟活了多久？”
五条悟突兀笑出声，指尖随意挑选行星，一颗扭曲的波浪行星飞到他们面前，信息从指尖涌进来。
并不是这颗，五条悟皱眉移开，又重新在宇宙中挑选。
五条悟捏着下巴，沉吟:“你的双倍人生，姑且……算四百年吧”
海音有些惊讶的说:“你只是人类”
五条悟只是淡淡一笑，海音的内心却不能平静，一百年的寿命，就已经接近人类的极限，四百年的岁月……
海音眼眸微暗:“太漫长了……你很孤单吧”
大手随意的抓着凌乱的白发，五条悟笑容张扬，眉眼间还是熟悉的轻狂神色，“哈哈哈，漫长，海音小姐还是那么喜欢我，我很好哦~”
“不用担心，我……非常好”
头顶被重物压住，那只手还在用力向下压，海音还是不能理解，咬唇道:“那你身上的悲伤，从哪里来的”
五条悟低着头，面上笑意不减一分，闭着眼说道:“啊呀，果然这种时刻，还是需要一副眼罩呢！”
“如你所见，我是一个人，海音小姐，我到底失去了什么，你也能明白吧”
没有带着眼罩，五条悟索性背过身去，就这样背对着海音说:“你和她不太一样，最初是一样的，但是，你更聪明，有完整的自我，不会遭受蒙骗，只是你也上当了”
命运为未来编排的话剧，五条悟还是笑出声，讽刺至极。
“不要和她一样啊”
这个她，就是另一个她自己，海音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遭受蒙骗了。
五条悟看出她的困惑，挠着头，笑道:“世界有世界的规则，我来给你讲一个童话故事吧”
如此反常的五条悟，海音的视线久久无法移开，她完全不知道，仅仅是两百年的孤单，她都无法忍受。
四百年……一个人类究竟是如何渡过时间的长河，被所有人孤立的时间里，独自生活。
这太漫长了。
“商人有一笔巨大的财富，一笔分给大女儿，一笔分给了小女儿，可他没有财富分给他的情人，所以啊，他用最后的钱为她雕琢一具巨大的石像”
“甚至为此请了一个专门的看守人，商人死去后，看守人在日复一日的看守中，心脏被深渊的孤独染黑，他想要吞并全部的财产，一步步引导大女儿发现石像，天真的大女儿果然不知道商人的遗言，打破了石像”
“看护石像的看守人，没有石像后，也不用被遗言影响，他终于自由了”
只是听到一半的故事，海音就听明白了，那时她发现伪神的骗局，自以为聪明的后果，就是一脚踩进他人的陷阱。
命运的话剧已经上演到中途,海音抿唇一言不发。
五条悟噗嗤一笑，整个身体剧烈抖动，狡黠道:“骗你的，你信了?”
“你在哭吗？”
海音不答，沉默的看着地面，五条悟眸色微深,哑声道:“你还真是……完全被海音小姐拿捏了”
“沉默不语的小姐，别哭了，命运不会一直哭的”
五条悟的无奈妥协，也没有换来海音的眼神，她已经完全陷入低落的情绪里了。
等待的时间中，五条悟挑选了一颗又一颗小行星后，也没能找到最初的时间，从刚刚起一直在笑的五条悟，表情也正色了。
时间旅行会影响一部分东西，有六眼的存在，记忆的缺失不算严重，但是缺少关键的坐标，五条悟完全想不起来，最初的那颗行星。
漫长的岁月，一半的时间都在寻找回去的路，只是这一次，五条悟格外的心急。
从思绪中抽离，海音摇了摇不适的脑袋，走到五条悟身边，“……你不用找它，它会主动出现在你面前”
牵着五条悟的手，海音轻声说:“就像你一样，我从来都不需要去找你，因为你会来找我”
最初的相遇，也是五条悟发现了她，被人带走的时候，也是五条悟找到了她，去到另一个世界的海音，一睁眼看见的第一个人也是五条悟，每一次都是。
所以，“不会再让你孤单了，五条悟”
五条悟哑然失笑，“太狡猾了，每一次海音小姐都说一些‘非我不可’的话，结果直到失去，也没能听到你的喜欢”
此情如此，此景依然，海音叹道:“魔法是虚幻的真实，用你的想象力构建一个可存在的真实想法吧”
和记忆中的身影重合，海音忍不住勾起唇角，浅笑道:“这是老师，布置的第一个作业”
闻言，五条悟也笑出声，“明白”
虽然知道理论，但是实践才能检验成果，在万千颗行星中，寻找他曾经居住过的行星，还是有些困难。
待在时间乱流里的时间越久，行星的外形变得愈发扭曲，连常理所说的规律也失去了。
思考良久，五条悟说道:“有了，海音小姐以前总是喜欢问问题，那么这一次，换我来问吧”
海音有些不解，只见五条悟朝着行星大喊:“海音喜欢五条悟吗？”
不成熟的大人问完后，甚至扭捏起来了，海音想不到，这是在做什么。
行星的形态随着五条悟的问题变化，扭曲的弧形在变换，一颗模糊的爱心出现在眼前。
五条悟笑得开心，意有所指的看向海音:“我当然知道”
“那么，下一个问题是，五条悟是不是海音小姐最喜欢的人类？”
行星的样子各有变化，千奇百怪，即便同是爱心，大小，粗糙程度都不一样。
令海音不解的是，五条悟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
抓着海音的手力道加重，五条悟延长尾音:“有意思呢，最后一个问题了，海音小姐什么时候会跟五条悟表白呢！”
行星犯难了，好像不知如何回答，维持着上个回答的样子，很快身体干瘪下去，只留一根竖条。
气氛都烘托到这了，海音觉得现在不表白都说不过去。
终于等到这个时机了，抓着机会，五条悟拉着海音就冲了出去，在行星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已经锁定目标了。
五条悟在笑，并且笑得越来越大声，海音忍不住侧面目看去。
只听见，“在东方故事里，男女主人公只要一起行动，最后都会成功的”
“话剧也该谢幕了”
五条悟最后那句喃喃自语，海音没能听见，等她好奇询问时，五条悟却不肯说了。
男人的视线深深被吸引，海音顺着视线看去，被锁链捆住的行星就出现在眼前。
五条悟触摸行星，锁链应声而落，脸色凝重的说:“这里并不算乐观，‘海音’没有死，很早之前我就找不到她了”
“从那之后，世界开始刷新，时钟暂退后，重启时，时间就乱了，有些人活在三天以前，有些人活在几十年后，这些都算是轻的”
“真正可怕的是，美梦时间只会持续三天，在那之后的时间里，他们都只会循环最痛苦的记忆”
海音扯了扯五条悟的袖子，“混乱的起因是我的失踪?”
五条悟哑然,半晌道:“嗯”
“只有你是不受影响的吗？”
“目前看来，是这样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