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可奈何花落去*
——
路的终点是什么？
是死亡。
*
柳榆久久不能平复那个内心，也因为自己多年的懦弱无能没有追上去——这么多年来，他没有去找过她一次就好像当年柳家只活了他一个人一样。
但是他没有想到，柳莹那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居然还记得清清楚楚，而且还谋划了上及‘鬼归案’种种。
……
是他这个哥哥不称职。
柳白：so？我呢？
……
来时的路传来跑步声，不用转头看都知道是秦安纪那个小垃圾。
“呼，呼，哈，哈等，你怎么，怎么没把人拦下？”
秦安纪扶着柳榆气喘吁吁，询问着。
柳榆有些疑惑不解。
“哈，你不会没收到消息，那前面候着的是钟叔吧？！”
秦安纪手一指柳莹离去的路，震惊发言。
啊啊啊啊啊啊！他没收到消息？！！没拦住？！
。。。
秦安纪看着柳榆脸都憋红了。
愣了一秒的柳榆脸色霎的一变，内心闪过种种思绪，接着没管秦安纪还有一只手靠在自己身上，唰的就往前跑去。
“诶哟——”
好在白云间默默扶了他一把，不然就能看到明安王府小世子脸着地的场面了。
“等等，等等我！”
刚站稳的小世子连忙跟上。
白云间：……
能咋办，跟上呗。
“你上吧，不然等他到了黄花菜都凉了。”
白云间熟练点人，其中一个暗卫听到后上前提着小世子就跑，那带着人跑的都比小世子两条腿跑得快。
*
柳莹可是擅长轻功与隐匿啊，只要她不想，其实没有人能找到她。
这句话应验的前提是她不想别人找到。
*
最后的柳莹其实越跑越慢，到最后已经变成走着的了，这一段路中，她想了很多。
但是她仍然选择死亡。
就让那个讨厌鬼后悔一辈子吧！
让她自己难过了十八年。
她接受不了，也不接受。
没错，这是她自以为是的报复手段。
她早就收到消息了，京都来人了。
而且她的感知告诉她，前方有人，还不少。
来吧来吧，故事的终点终于来了。
迎接死亡吧。
*
前方其实只有五个人。
钟无忌带着他的几个属下。
上过战场人和她这样的人是不一样的，她是能被看出是杀了人，但是对方那几个从肉眼上就能感知到煞气。
浓烈的像是要把她杀死。
真的太看得起她了。
两方人也不说话，一方站在原地等，一方慢悠悠的走向另一方。
*达成成就：漫步死亡
离了对方五六步远之后，柳莹站定，抬眸看向普遍比她高的一圈人。
“诸位想怎么定夺？”
柳莹很坦然，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甚至在钟无忌他们看来，她面色淡淡，像是在问等下去哪里。
“……”
为首的钟无忌敛眉看她，嗯，不像好人，坏的也不彻底，要是早些年被他捡到说不定现在孩子都几岁了。
钟无忌左边一位看他盯着人家看，没忍住轻咳两声。
哦，差点忘了。
“嗯……”
？该说什么来着？都怪将军给的词那么文绉绉！像是前朝余孽一样！
“墨尚。”
“在！”被点名的人下意识回道。
“给她讲讲。”
钟无忌淡定甩锅。
墨尚：……
墨尚尽责尽任对柳莹说：“走程序，按照我国律法，虽然你是为了报仇，但是报仇手段太过极端，给百姓带来了非常不好的消极状态，也给百姓树立了不好的表现……所以，综其律法共十七条，苏荧，被判死刑。”
救命！他在说什么？可恶，忘了好多词，所以为什么非要点中他这个律法还没学完的人来说！！
“……嗯。”
看出来了，对方对这些律法非常不熟悉，恐怕开会时走神了吧。
——要是复仇都能被判罪，那以后谁敢再复？其实这样做的理由也是为了警示世人可以拿起律法来保护自己。东秦在这方面还算是比较……有规定的。
柳莹点头认罪，最后还不忘补充：“恶意非法杀人，扰乱秩序，肆意大胆，简直目中无人，不把东秦律法放在眼里。”
“……挺有自知之明的。”
所以，人呢？怎么还没来？
“还有什么话一并说了吧，不然到时候没机会了。”
看出柳莹犹豫的态度，钟无忌横着脸开口道。
“你们可信吗？”
柳莹说了一句让在场诸位感到疑惑的话。
啥？什么可不可信的？
“你是觉得我们不忠于陛下？”
钟无忌震怒，谁敢质疑他的信仰？他心中第一位永远是将军好吧！但是陛下在外还是要把他放在第一位的。
“并非如此，我只是觉得，你们……”
柳莹扫过在场几人的脸，这看起来就凶神恶煞就不像是靠得住的。
不过要是将军的人倒也不是不可信。
自觉被一个后辈轻视的钟无忌等人看在她即将离开的份上决定不跟她计较。
但是他们眼里的不悦却是分外明显。
“既然是你们，那么交给你们也无妨。”
柳莹从怀中掏出一块蓝色方形的布，钟无忌等人倒是警惕的握住刀柄，结果看着柳莹一层层打开布料，露出来了一些写满了字的……文书？
“不必担心，我并无恶意。”
柳莹走近几步，将资料递给他们。
钟无忌狐疑盯着她。
最近江湖上的传闻嘛，他们也都听过，听说‘苏荧’明理是非，不杀好人。
而且将军让他们出来时也说了这个丫头可以信一点。
百分百听将军话的钟无忌如同他的名字一样接过了那份写满字的文书一样的东西。
这是……
高大的男人抬头，用有些惊异的目光看向眼前这小丫头。
不得了啊不得了。
这是个什么神奇人士啊？
当年怎么就没被他捡到呢？
想起自己捡回来的两个男娃，一个比一个难看，啧……
捏起文书资料中带着的一块玉牌，钟无忌不禁感叹。
东秦最大的地下消息组织所有资料就这样到了自己人手里，真不容易啊……
想想当年像打地鼠一样与那前首领的游戏，那真是一点都不想回味。
所以说，赞达那小子怎么还没来？
*
柳榆和秦安纪都迷了一下路。
所以为什么后面的路会有个分叉口啊！！
当这些人赶到时，看见的就是钟无忌满脸横笑的用他那粗大的手掌拍了拍柳莹的肩膀，他后面的下属也一脸笑容。
所以……
永别了？
“叔，叔！”
秦安纪尖叫。
他好不容易想要结交的一个女性朋友啊！！
白云间姐姐：so？我呢？
这时候的赞达姗姗来迟。
别问，问就是万一她在北原过得不好怎么办，去买了点东西浪费了点时间，不过不打紧，他都跟东秦帝说好了——等等，来的怎么是钟无忌那个阴逼？
三角形是稳定的。
现场有三方对立，柳榆秦安纪等人一方，赞达等北原人一方，柳莹连同钟无忌等人一方。
所以为什么柳莹这么熟练把自己放在钟无忌队伍里？
看到秦安纪出场，钟无忌暗道不妙，再看到苏二这家伙，钟无忌连忙把那一沓文书资料收好往怀里一塞，然后捞着柳莹招呼着众人快跑。
一VS二，秦安纪等人落败。
“等等，等等！”
我真的不是想劫狱什么的啊！！
秦安纪内心尖叫。
尊重祝福，但是能不能让这两兄妹说下子话解释一下啊啊啊啊啊啊！！
赞达不明白，但是他让朋友们原地等待，他上前去要人。
说好的，这东秦不会是想反悔吧？
早知道当初看那个苏将军在就先不提了。可恶。
*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哦，原来是丞相亲自来了啊。
什么时候这种小事也轮到丞相等人负责了？
哦，原来重要的是组织的资料啊。
听着丞相与钟无忌扯皮，最后钟无忌因为打不过说不过而难过的把怀中的资料，那一脸的不舍，那一脸的不情愿递出。
拿来吧你！
丞相冷面一手扯过。
这等好东西应该落在她手中。
放在苏将军手里简直浪费。
接着这位女丞相面色缓和，转头温和的问候着满脸疑惑的柳莹。
啥？苏荧已经死了？昨天斩首的？
柳莹（苏荧）：？？？
你们在说什么很新的谜语吗？
*
原来如此。
经过丞相问候之后，她们都明白了钟无忌等人没把消息说全，丞相内心窝着火，但是丞相不说，丞相只是笑眯眯的看着那五个即将倒霉的倒霉蛋。
“明明就说明白了好不好！难道她不是即将要走了吗！我也指名说了是苏荧啊！”
钟无忌假装很大声理直气壮发言。
丞相：“……”无语。
“总的来说，为了北原与东秦的友好，也是因为你这份心意，陛下赦免你的罪——不，柳莹无罪，死的是苏荧。而柳莹则会为了两国友好建交出使北原，不经陛下允许不能回到东秦。”
流放流放！不准入境！
相当于把柳莹送人了，她没有人身权利，你说是吧，死刑犯？
——还是那句话，君王做表率，律法不能赦免苏荧的罪，不然以后人人都杀人复仇报仇什么的，因为有前例，大家都可以说那个谁谁谁都可以，为什么我们不可以？那到时候这个律法设立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东秦终究律法还是不太完善。
但是不能因为一个人影响全局，但——凡事皆有例外。所以苏荧死了，而柳莹有功，但是在明眼人眼中，柳莹肯定有罪的，现在赞达的到来又给这件事增添了处理方法。
（明眼人指陛下和明安王党派的一些忠实拥护者和心腹。）
本来看在东秦最大地下秘密组织的份上，柳莹可以在一个地方被幽禁终身的，比如说无期挖矿什么的，但是赞达突然跑来说话，东秦帝看着为了两国友好的面上不得不（重音）答应。
所以就是现今这局面。
*柳莹：所以，陛下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是不是？敢情我是个傻子？
*某不知名人物（一本正经指正）：不，你不是傻子，你是疯子。
*
丞相和钟无忌等人走了，墨尚留了下来，因为他即将开启与小世子的游历之旅。
柳莹一下子被打断所有想法，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当事人表示很无措。
恰巧赞达离她近，他完全看见她眼里的迷茫。
柳莹：不是剧本不应该这么写吧？啊？不是，这……
“所以，你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吧？你们陛下可是说了，你以后不能在东秦活动了，也不能进入东秦了。”
赞达眨眨眼。
所以这样就是他赢了吧？
一生要强的北原男人！
“……”柳莹对此很沉默。
*
不远处柳榆秦安纪两人眼巴巴的看着眼前，白云间有点想笑，他戒尺先是拍在苏二肩上，告诉他再不说些什么说不定以后就见不到了，然后又戳戳秦安纪叫他有话快放，要去下一个地点工作了。
*
“……二莹。”
这边柳榆沉了沉心上前，悄咪咪开口。
那边的柳莹似乎有点认命，也被赞达口中的新生活打动。
没办法，东秦都不追究了，没人管她或者懒得理她，那么她也就不用华丽的退场啦。
好耶！
*柳莹（一脸奇怪的看着你）：杀人有什么好愧疚的，更何况是一群想要自己命的。
*柳莹（理所当然）：他们犯错他们该死我犯错我该死，这难道不是很正常吗？只不过我下手难看了一点而已。
*总结：现实中咱不要采用听信这个疯子的话，咱要遵守法律，知法懂法。
那个蒙面男子的走近，柳莹有些侧面。
“……哦，是你呀，请问有什么事吗？”
柳莹恰到好处的疑惑，似乎很不理解为什么这位要上前和自己搭话。
其实她内心有些不平静。
但是，既然现在都这样了，她也不想表演时间中乱七八糟的感情了。
对，就是乱七八糟，她没有用错词。
柳榆把面巾扯下，目光灼灼的盯着对方。
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呢，总是自以为是的家伙。
“啊？苏余？你没死？那真是太好了！”
恰到好处的惊喜，柳莹上前细细打量着对方。
脸上的疤更多了……更丑了。
得到回应了，但是不是柳榆想要的，他睫毛颤颤有些失望。
妹妹在讨厌自己吧。
肯定是的。
“大家，一定会很高兴再次见到你的，可惜我老哥现在不在这，不然他肯定会为你高兴，甚至说不定会亲自下厨为你接风洗尘呢！”
柳莹其实也有些对不起黑风寨与崖村的家人们，但是她有留下好多好多的钱财哦。
两人都知道，她话中的‘老哥’指的是柳白。
苏余只是个外来人不是吗？
一个在柳莹幼时很喜欢接触的一个大哥哥，一个和她同一时间到达黑风寨崖村的大孩子。
柳榆内心好像丢了什么一样，他有些着急，但是有些东西越着急反而越说不出来。
他着急得眼眶红红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你高兴我们能再次见面嘛，虽然这次之后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了，但是还是希望你会过得好好的。……有空去看看村长吧，他一直为你的事很内疚。”
柳莹跟着赞达离开了。
*达成成就：未尽之言，尽在不言中言明
秦安纪那个显眼包跟着对方走了一段路，原因是他想问柳莹一些心得，顺便交个朋友。
柳莹说好。
秦安纪内心尖叫。
*达成成就：各退一步
*
这大概就是故事的结局吧。
当柳榆回到黑风寨中，推开了曾经属于柳莹的那间房里，他意外的发现了很多来自二莹的习惯刻画的痕迹。
桌上桌下，床边床头，窗台上，柱子，门框……
很多很多。
——‘这是一个秘密，如果你在我房间中发现多了一个秘密你就要来找我，不然我就不和你玩了。’
柳府还未遭那惨案时，小二莹嘟着脸和那大她四岁的哥哥玩闹。
‘哼，我肯定能找到的。’
当时只有八岁的柳榆这样说着。
——
找不到了。
无论七八岁的柳莹怎么刻画，都不会有人来找了。
*达成成就：往日沉默之事
*
“苏余？！”
年迈的老村长声音颤抖，话语中带着不可置信。
“是我，叶村长。”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啊？柳莹都出去好久了，前几天还说自己要去北原玩，可能不回来了。”
是啊，不回来了。
“嗯，我看见她了，她会过得很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这傻孩子，当初怎么就这么倔呢！”
村长眼里闪着泪花，招呼着这位未完人上前，他仔细打量着对方。
*达成成就：一次漫长的等待
*
“你回来了。”
柳白面色淡淡，语气平平，说不清他是在生气还是没有情绪。
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嗯。”
柳白亲自为这个未亡人下厨——这是和柳莹约定好的，他们说如果苏余能回来的话，他们两个一起为他做一顿饭。
只可惜现在只能完成一半。
这些事也是在十四年前说的了。
在很多时候，一直等不到的约定会让失望肆意增长，直到再无期盼。
*达成成就：无法言明的情绪
*
“苏余哥？”
“苏余？”
“我靠？！”
黑风寨的大家都很高兴和震惊，但是都在埋怨他来的太晚了。
小柳莹早就出去了。
“苏余？你没死？”
李婉君很是诧异，叶召盯着对方一言不发，当家……陵凇默默的看着对方。
*达成成就：未言明的爱
*达成成就：天各一方
——
再次来到当年分开的那个地方，十八年已过，这里早就与从前不一样了，只是依稀能看得出当年的样子。
阴雨绵绵，未亡人雨中漫步。
他不禁想起自己前往番南时小世子对他所说的话。
“为什么不去找她呢？为什么呢不开口呢？”
小世子不明白这个呆瓜都这个时候了，为什么还是不开口，虽然可能好朋友已经知道其中的内涵，但是当事人说出来的总归是不一样的。
活该这么久还找不到老婆。
苏一都比他好多了！
小世子这样想。
“我说苏二哥，你这么多年光长肉不长脑子吗？女孩子说这些可信吗？那小乐儿（苏一女儿）说的话你也相信？她说不想你去找她你就不去？那是对苏余说的，关你什么事儿？”
白云间戒尺敲桌，为柳莹愤愤不满。
但是柳榆这个坏孩子最会逃开自家妹妹的目光了。
风雨不大，也不算冷，但是他的心里不好受。
或许在未来，柳榆会抛下苏余身份，抛下种种，只为了跑到北原去看看柳莹过得好不好吧。
*达成成就：或许我们终将重逢？
后记：当黑风寨和崖村的人们得知江湖上飘着的‘苏荧’的名号就是柳莹时，大家都很难过，原来不是不回来了，是再也回不来了。
*达成成就：为你好的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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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去的花不可能再回来，但是你们可以在下一个花期重新认识。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