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七这天,游沁又带了礼物来,她看着一个少女,站在屋檐下对着外面翘首以盼,眼里充满了光明和爱意。
“你想不想嫁给梁世子?”
范晓婳明显被游沁的话震惊到了,“姐……游小姐,我……”
游沁温柔的拉过她,“你别怕,我没有恶意,你就说你想不想嫁?”
“我……想!但是……”范晓婳说得犹犹豫豫,她也拿不准游沁的心思,心里七上八下的。
游沁截话道:“那就别管但是,我有办法让你嫁给他。”
范晓婳心里有丝丝甜蜜,但还是震惊道:“那姐姐你怎么办?”
“你介意和我一起嫁给他吗?”涂着豆蔻的指甲扶了扶云鬓,脸上露出真诚的笑。
游沁问的范晓婳一愣一愣的,“我……我能吗?”
游沁保证道:“当然可以。”
三天后,趁着家宴时,游沁将梁羽拉到了一处花园,这里摆上了一桌好酒席,想来是精心准备过的。
梁羽一拂衣袖,微冷道:“我不会娶你的。”
“世子先别急着拒绝,不如听听我开出的条件?”游沁不管他拒绝的话,优雅的坐下,然后呷了一口茶。
梁羽本想立刻离开,但却坐了下去,“什么条件?”问完后,不由自主的端起一杯茶。
游沁仿佛有种魔力,吸引着人总想和她讲话。
良辰美景,花前月下。本应能成一千古佳话,可两人却各怀心事。
游沁又呷了一口茶,“听说你喜欢府上的范姑娘?”
心事被猜中,梁羽放杯子的手微颤,“这与你无关。”眼神不自然的落在虚处
游沁取下一支发钗,搁在一旁的锦盒里,“同时娶我和范小姐入门,而且要同一天过门,并让她做八抬大轿。”
梁羽闻言一怔。
游沁笑着看向他,“这对你很难?别告诉我,你不喜欢她?”
梁羽早就对范晓婳心有所属,奈何父母反对,所以耽搁了定亲时间。
“不难。”梁羽被她眉眼带笑晃了心神,随后定了定,“我只娶一个。”
“你是说不娶我了吗?”游沁似乎并不伤心,或者说早已知道了结果,只是合盖子的手停顿了……
梁羽一点情面不留,“我从未想过娶你。”
话题进行到这里,已经可以结束,但游沁却不。
月亮被乌云遮住,星星却还眨着眼,这说明什么?说明凡事皆有可能。
“梁公子,你看远边……你看到了什么?”
看到了明眸皓齿,梁羽下意识的先看了游沁一眼,那神颜再难忘。
黑眸转向夜空,“一片云,乌云。”
“还有星星。”游沁站了起来,裙摆被风吹起,“星星守护在月亮旁边。”
而我守护着爱的人。
梁羽的心猛一震,在那刹那间,他竟明白了游沁话里的意思。
他站离桌子,“我可以答应娶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而且……是我要求嫁给你的。”游沁将锦盒奉上,“你父母那边,我自会去说。”
“你这么做,可有深意?”梁羽不解的接过,指尖不小心触到,过电一样的感觉。
游沁转身,自由的说道:“嫁给你还是别人,结局都是一样的。不过现在我能选择自己的人生,何乐而不为?”
游沁到底是在问自己还是梁羽呢?
红色的披帛横在腰间,温柔又恬静。梁羽竟鬼使神差的想握上去,只因美人的背影太落寞伤感?
梁羽不小心踩到了枯树枝,游沁回眸,“梁公子,您该回去了。”
说完这话,汐凰已扶着游沁离开。
梁羽上前一小步,“你说的条件是什么?”
游沁渐行渐远,似乎听到了,也似乎没听到。
花丛静谧,夜虫嘶鸣,梁羽背后的右手,默默地握紧了锦盒。
翌日晌午。
二楼雅间,栖凤礼貌道:“梁小世子,我家小姐有请。”
梁羽刚放下酒杯,此时正在夹菜,一旁的侍卫龙谦,故意问道:“你家小姐是谁?”
栖凤有底气道:“游丞相家的二小姐。”
“不认识。”
梁羽起身准备离开,栖凤拦他,龙谦更快的挡在前面,栖凤只好歪出脑袋,道:“世子,小姐说你如果不去,那事情就是明日黄花。”——彻底凉凉!
梁羽不耐烦的一脚踹开隔壁房间的门,“听说你到处找我?”
这间房里,空无一人,一阵风吹过,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栖凤低着头,讪讪道:“我记错了,在丙号房。”
梁羽心里虽窝火,却也只能朝南继续走,这次他推门而入,这间房里有对情侣在约会,被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吓得连忙穿好衣服。
下一间房,有很多人在聚会,就是没有游沁的影子。
梁羽终于忍无可忍,“你家小姐呢?”
“哦,小姐说她去了桂芳斋。”栖凤后知后觉道,仿佛真的刚想起来一般。
梁羽气的咬牙切齿,“龙谦,走~”
桂芳斋是卖胭脂水粉的地方,这里有很多女人,但梁羽可不管这些,他横冲直撞而来,不少世家小姐吓得连忙躲避开。
游沁正在挑选胭脂,旁边跟着汐凰,她似乎在纠结买水红色还是粉红色。
“哪个都不配!”
梁羽的声音蓦然响起,汐凰不开心的瞅过去,“谁不配?”
她已在生气的边缘,梁羽慢慢走近游沁,“这两色都配不上姑娘。”
油嘴滑舌,倒是受听。
游沁当着他的面选了粉红色,“汐凰,去付账。”
汐凰走后,游沁给栖凤使眼色,栖凤立马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
游沁道:“这个给你,记得背熟。”将信交给梁羽,刚要转身却被人捏住了晧腕。
“你派人打扰我饮酒,就是为了一封信?”梁羽的怒火几乎燃烧殆尽
游沁回答的言简意赅,“正如你所看到的。”
眉一蹙,抬起手腕,淡笑道:“公子,光天化日,不好。”
见她抗拒自己,梁羽来了劲,拉近几分,“你是我未婚妻,有何不好?”他还没握腰呢!
“公子肾不好?”碰巧来了一位女大夫,她没听太清,急急关切道。
游沁扭脸笑去,梁羽的眉心一突突,龙谦理直气壮的辩解道:“我家公子甚好!”
“你家公子有龙阳之好?”女大夫再次语不惊人死不休
游沁笑的差点倒在梁羽怀里,梁羽的眉尾也跳了起来,但也只能咬牙狠道:“不许笑!”
“不能跑?”
“你还是快走吧,不然……”游沁没忍住又笑了起来,现在这样,梁羽也只能先行离去,不过走之前却给了美人一个钱袋子。
既然他看到了,哪有让女人付钱的道理,这点面子梁羽还是要的。
“谢谢。”游沁知道女大夫是故意的,温笑与她致谢。
女大夫叉腰道:“本大夫最看不惯男色狼了,见一个扁一个。”
游沁捂嘴偷笑,“他不是色狼,是我未婚夫。”
“啊?那我岂不是好心办坏事了?”女大夫甚为难过自责
游沁温柔的拉过她,“没有,教训一下也好,省的他像个登徒浪子。”
晃了晃手中的蓝色钱袋子,“这是他给的钱,姐姐想买什么,他请客。”
“真的?”女大夫不可置信的笑道
游沁温声细语道:“那还有假,姐姐我还有事,我让栖凤陪你,你看可好?”
“没事的,你去忙吧,我自己也可以。”女大夫向来独来独往惯了,所以并不失落。
游沁朝栖凤吩咐道:“栖凤,你陪这位林大夫逛逛。”
临走之前,又叮咛道:“栖凤,不可怠慢了林大夫。”
栖凤福了福身,“是,小姐。”
游沁和汐凰离开后,林婉草好奇道:“你家小姐是哪位府上?”
栖凤反问道:“林大夫不知?”
林婉草摇了摇头,“我观其冰清玉洁,聪颖才慧,非一般高户可比。”
栖凤挑了一支金钗,“不如还是让小姐亲自告诉你吧。”
大户人家有大户人家的规矩,林婉草也不再多问,而是专注于挑选货品。
翌日,正要午睡时,栖凤来禀道:“小姐,世子来了。”
汐凰先是“嘘”了一声,又问道:“哪位世子?”
栖凤看了一眼卧榻,附耳小声道:“梁公府的小世子。”
游沁阖了阖眼,“谁来了?”
汐凰贴身回道:“小姐,是梁公子。”
游沁呢喃道:“他来做什么?”然后坐了起来,“我们过去看看,在哪?”
汐凰帮她整理云鬓,插上金步摇,栖凤蹲下,边替小姐穿鞋边回道:“在正厅。”
“吾仰慕二小姐良久,愿以良田千顷,十里红妆,八抬大轿,迎娶。”正厅里,梁羽正跪在地上,认真的诉说心事。
游沁听在心里,只觉可笑,嘴角发笑时,恰好被憨憨的梁羽瞧到,她急忙拿帕子遮住,羞得拐回到屏风后面,只不过笑意未减。
梁羽依然跪在丞相身下,“吾愿以此生为誓,必好好对待沁儿。”
这是游沁写给他的小抄,被他背的生硬又别扭,唯独沁儿竟读出来了深情?
父母似乎格外满意,笑着将他扶起,过了三书六礼,婚事被定在下月中旬。
“小姐,你似乎不太开心?”望着窗外发呆的游沁,栖凤为她披上了外衣。
游沁托腮道:“栖凤,你说鸟儿是要自由好,还是报恩好?”
“小姐,那得看是什么鸟。”栖凤绕到游沁眼前,转过她的肩,“小姐,明天再想,该去睡觉了。”
“少爷,风大,回屋吧?”无月的院内,龙谦贴心的为梁羽披上黑色披风。
梁羽紧了紧披风,“龙谦,你说月亮和星星哪个更亮?”
龙谦望了望天,“属下不知,属下只知道月亮和星星可以同时存在一片夜空下。”
“晓婳妹妹,你怎么来了?”梁羽暗淡无光的眼神里突然有了光亮,他开心的迎上去,范晓婳见他已经有了披风,便将自己带的藏在了身后,但眼尖的梁羽早已看到,“拿的什么?”
说话间已取到手,“是什么?”
范晓婳低头娇羞道:“是披风,羽哥哥你现在用不到了,还给我吧。”要伸手去夺回来
梁羽错开,“不还,怎么用不到,”说着脱掉身上的那一件,赶忙换上范晓婳的,“暖和的很。”
龙谦接过披风,自觉的退下。
范晓婳和梁羽并肩站在同一片星空下,流淌的爱意就像黑夜般浓郁,久久不断。
婚事被定在下月,既然梁羽做到了,那她游沁也必须做到。
盛装打扮后,由汐凰扶着,游沁再次踏入了梁公府。她这次不是为了看梁羽,而是专门找的梁夫人。
梁夫人心里对游沁疼爱有加,起先怎么也不同意两女同时进门,后来不知说了些什么,竟同意了。
“小姐,你和梁夫人说什么了?”回家的路上,汐凰好奇的问向小姐。
游沁走在花径上,随手打了一枝花朵,“秘密。”
一个月后,大婚如期举行。
游沁戴上凤冠,穿好霞帔,就被厚厚的红布遮住了视线。这一盖,便是终生。
丞相嫡女新婚,梁公府给足了排场。
锣鼓喧天,八抬大轿。十里的红妆,从城南铺到了城北。
梁羽穿着锦绣红袍,胸前戴着大红花,春风满面的骑着高头大马。修长的腿夹着马腹,一双如星辰大海的黑眸,此刻也染上了笑意。
一路恭维谢好,吹吹打打,终于到了丞相府门前。
相比热闹的正妃接亲,范晓婳这里就冷清了许多,梁夫人虽答应了同一天入门,却只给了范晓婳一个小妾的名分。
后来还是梁羽好说歹说,梁夫人才松了一些口,可以让她以侧妃之礼过门。
梁羽爱惜心上人,大婚这天,特意为她铺了三里红妆,用了四抬大轿,由侧门而入,而不是走的小门。
一男两女,拜过天地,便被分开。女的被送往各自的喜房,男方则留下敬酒,照顾满堂宾客。
前院宾客皆欢,后院寂静难捱。
晓行夜院,院前的桂花落了一地,芳香浓郁。
范晓婳静静地等在新房,双手不停的搅动着帕子。
梨沁院
海棠花开的正艳,旁边的一颗梨树上结满了白梨,梨子很多,但奇怪的是竟没有一个坏梨落地,更没有难闻的坏梨味。
游沁坐在床中间,屁股被硌的不行,她不舒服的移动了一小步,又一步,很想弯腰去收拾一下,但又怕有人来。
虽然她已告诉了梁羽不用来这里,但保不齐会有意料之外的事发生。
“汐凰,汐凰?”游沁小声的呼唤道
但房间内似乎没有一个人在,静的可怕,红盖头晃了又晃,压的游沁脖子酸。
她很想活动一下,这时听到外面站着的喜娘喊道:“世子到!”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接着就是衣服的破风声传来,还有浓浓的酒气。
酒气入鼻,醇香又醉人。
游沁早已乖乖坐好,新婚夜她可不敢乱来,若是坏了规矩,谁也活不了。
木门被重新合上,游沁心里才稍微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