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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煣端着一盆热水,一脸愧疚,被站在门口守着的炎悯华给拦了下来,“医官在里头包扎,你且等一等。”

“姑娘,是我错了,我不该掉以轻心……”

“你是错了,不过你的过错冗叔会来处置你。”

幼煣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姑娘,你别赶我走可以吗?”

“我说了,这事儿冗叔会处置你。”炎悯华闭着眼睛抱着三味镇魂扇倚靠在门口,似乎在思考着着什么。

幼煣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希望风家的两位公子没有什么大碍,否则她连累了自家姑娘,真是百死莫赎了。

没过多久,医官推门走出来,“姑娘。”

“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都是皮外伤。这几日别沾水就好。一日一次换药即可。”

炎悯华点头,“辛苦了。”

当夜,风淩徳起夜的时候,发现守在他们屋门口的竟然是炎悯华,“炎姑娘?”

她站直身子,回头道,“二公子。”

“炎姑娘怎么亲自守在这里?屋外夜里这般阴凉。”风淩徳转身进屋取了一件披风,“这是全新还未穿过的,姑娘披上吧!”

炎悯华没动,只是看着他。

风淩徳解释道,“在下只是想谢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大公子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你们无论谁在炎州的地盘上出了事,都会成为风炎两州开战的导火索。我们炎州自认尚不足以抵抗风州之势,自然要小心应对,免生事端。”

风淩徳却道,“姑娘是刀子嘴豆腐心肠。”

若真的只是为了应付了事,大可不必自己亲自来守夜。

风淩徳是这么想的。

炎悯华也懒得解释,“夜深了,公子还是好好休息吧!”

“我想去看看大哥和阿寿。”

“医官说过,无大碍。明日我们还得启程。”

言下之意是希望风淩徳还是回房休息就好。

“大哥他们受伤了,还要启程?”风淩徳有些错愕,忍不住问道。

“今日这些人是什么人,公子应该比我清楚,他们一击不中,肯定会有后手,离开这里回到风州,对你们才是最好的选择。”

风淩徳张了张嘴,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半晌才道,“看来姑娘已经猜到了。”

“那些人身手不凡,唯独砍向你的刀,招招是虚。”炎悯华继续抱着扇子靠在身后的墙上,“我无意深究你们风州内部的事,只是不想因为你们的兄弟之争,给炎州招来什么麻烦。”

“姑娘似乎真的很讨厌在下?”

炎悯华继续闭目养神,语气里有些似笑非笑,“二公子问这话就有些倒打一耙的意思了。我与二公子之间,难道不是二公子非要来退我的婚吗?”

都退婚了,还要在乎人家讨不讨厌你?

“退婚之事,姑娘生气是应该的,只是在下希望姑娘知道,在下退婚并非是因为姑娘不够好。

在下年幼之时,曾遇到过一个姑娘,心倾慕之。在下对自己立誓,一定要找到她,娶她为妻。

当年祖母定下风炎两家婚事的时候在下并不知情,但终究是连累了姑娘,在下心中一直很愧疚,还是希望姑娘能体谅,宽宥在下的鲁莽。”

炎悯华依旧不为所动,直到风淩徳再次出声唤他。

“二公子一直都这么任性吗?”

“啊?”

“公子问我是不是很讨厌公子,答案是,是。”炎悯华睁开眼睛看他,眼神幽冷道,“能看得出来,公子应该在家中也是众星捧月,备受宠爱,所以公子的性子与其说是单纯,不如说是无知。

公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毫无顾忌挂虑,就算知道退婚会引起风炎两州的动乱,也要执着妄为。公子所倚仗的不过是你的家人,你们风州的子民会为你周全,为你承担所有的后果。

你的兄长今日为何会受伤,我江夏的百姓为何会受此株连,飞来横祸,其根源是因为你的任性妄为。

二公子以诗酒之名名动天下,从前我也读过公子的诗词,不得不佩服公子才华横溢,诗词壮志凌云。但这几日所见却大失所望,所谓的豪气壮志不是因为胸襟开阔,而是因为目中无人。

我很庆幸公子来退婚,因为道不同不相与谋。公子没经历过刀山火海,没见过民生疾苦,更不知道何为马革裹尸。公子实在是没有什么担当可言!”

炎悯华声音不大,却犹如一柄利剑,刺入风淩徳的心里,他被说得当场愣在原地,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这般言辞凌厉地指责过他。

“在下,在下只是……母亲她也是为了在下……”

“为了你能够顺理成章地坐上世子的位置。远的不说,单说今日那些人动手,你若真有些愧疚,也可挡在你兄长和风寿的面前,他们投鼠忌器,你也可救下你的兄长。

还有,今日附近百姓因为你流离失所,你若有良知,也可前往看望,将身上财物分散给他们,再不济,也可给他们些许帮助和安慰。公子从始至终没有任何行动,却在此寻求我的宽宥,难道公子的担当就只有如此吗?”

风淩徳“在下”了三次,却始终接不下去话,他试图解释却好似没有什么话可以分辨自己的行为。

好半天后才张了张嘴,带着愧疚之意低下头去,“对不住。”

“公子若是真的想明白了,就回去休息吧,明日还需要赶路。”炎悯华依旧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说完这句便不再多说,照旧闭上眼睛养神。

风淩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待他重新躺下,却了无睡意,满脑子都是炎悯华方才所说的话。

难道他真是这样一个人吗?

他越来越坐立不安,不由得重新审视自己的内心,难道他真的是这般懦弱的人,满口仁义,却从来没有真正把百姓的生死放在心上。

他说着兄友弟恭,却任由母亲一次一次加害兄长,他明明很多事情都知道却没有站出来阻止。

他想如果真的有一天他的兄长死于母亲手中,他会如何面对自己的母亲,是继续孝顺她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还是会疏远她为自己的兄长鸣不平?

他想,自己会选择前者。

他大惊,原来自己一直都是存着这般恶毒的想法来对待自己的兄长,这让他难以接受。

炎三姑娘已经看出来了,那么哥哥呢?他是不是也早就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