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裴济光喝得酩酊大醉,不知不觉闯入苏皖的宫殿。
“陛下,娘娘已睡下了,不如您改日再来吧?”
墨音着急得不行,想方设法阻拦裴济光。
却被裴济光一把推开。
“你算什么东西?朕要见自己的皇后,岂容你在此阻三挡四?!”
墨音踉跄一下,正要不顾死活,再度上前时,一道温婉的声音传来。
原是苏皖走了出来。
“墨音,不得无礼。陛下说得对,这皇宫里,他哪里都去得。”
墨音赶忙走到她身边,担忧地看了苏皖一眼。
“娘娘……”
“退下吧。”
苏皖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墨音只好选择相信苏皖,默默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裴济光晃晃悠悠走近,他勉强清醒一瞬,就看到苏皖一身蓝绿色宫装,顿时笑了:
“你的宫人哄骗朕,说你睡下了,果然是在撒谎。瞧瞧你,哪有一点就寝的样子?怎么,你这里是不欢迎朕吗?”
苏皖微微一笑,语气无一丝恐惧不安。
“陛下说笑了,臣妾身为中宫,面见圣颜,无论何时,都需体面妥帖。墨音方才没有撒谎,臣妾原本真是打算睡下的。”
裴济光见她如此说话,笑容渐渐消散。
他许是真的醉了,竟在苏皖面前随意跌坐在地上。
“皇后,你知道吗?你确实很完美,可有时候,朕觉得你这种完美,又假得要命。”
苏皖始终定定站在原地,不靠近他。
“陛下是醉了,夜深了,不如还是回朝晖殿歇息吧?”
这话忽而刺激到了裴济光,他猛地站起身,三两步靠近她,狠狠抓住苏皖纤细的手腕,恶狠狠地对她说:
“若朕今夜不走了呢?”
苏皖先是被惊了一下,随即低头,目光落在裴济光抓着自己的手上,不自觉微微蹙眉。
“陛下不是说过,与臣妾今生绝无可能?”
裴济光与她靠得近,鼻尖似乎萦绕着眼前佳人淡淡香气。
“……你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苏皖问:“陛下要臣妾知道什么?”
他说:“朕的好三弟就要回来了。”
一瞬间,裴济光忽而觉得,眼前这个人好似是自己最后可以抓住的所有物。
他握着她的力道愈发大。
“你不是说过,纵然朕对你无情,你身为朕的皇后,亦会与朕荣辱与共。那朕很好奇,到了紧要关头,是否生死亦是?”
此话一出,苏皖的眼眸终于抖了抖。
她的思绪猛地被拉到当初御花园中。
那时,裴济光与阮眠霜自以为无人知晓,彼此堂而皇之在光天化日之下苟合,对她话语中更是诸多侮辱。
而当时,自己委屈地哭了,身边是谁?
是那个与自己相约同赏栀子花的他,那个看着自己落泪,把她心疼地揽入怀中的他。
是裴懐。
不是他裴济光。
而如今,眼前此人多么可笑。
竟紧紧抓住自己这个曾让他厌恶的女子,问她愿不愿意生死相随?
苏皖终于笑不下去了,冷冷抬头,与裴济光四目相对。
“臣妾只问陛下一句,您当真愿意与臣妾生同衾、死同穴吗?”
话音落,裴济光忽而觉得脊背发冷,他不自觉松开了她手腕,才发现把她抓得白皙肌肤上显现了乌青。
“朕……”
苏皖在情绪上很少大起大落,可此刻看着自己手腕上的一片青色,竟觉得心中有股淡淡怒意冲了上来。
她一边悄悄揉着自己的手腕,一边对着裴济光咄咄逼人。
“陛下,不要忘了,这个皇宫里,不止臣妾一个皇后。您曾亲自捧着那女子的牌位,叫她与臣妾平起平坐,亦尊她为中宫头衔。怎么如今,您要来问臣妾,是否愿意生死相随?臣妾当真不懂,陛下到底在想什么。”
裴济光无言以对,觉得眼前生气的苏皖,好似终于有了一丝活人气儿。
苏皖还不罢休,继续说道:
“陛下讨厌臣妾,讨厌苏家,讨厌先帝为您强牵姻缘。可您别忘了,臣妾也是被摆布的那个人,在陛下始终把‘不喜欢’‘讨厌’挂在嘴边时,臣妾别无选择,更不能有丝毫的不满。从前至今,当陛下给臣妾无数次羞辱时,臣妾自认为已经把自己的责任完成得十分好了。”
裴济光张了张嘴。
“说了那么多,你不愿意陪朕一起死,对不对?”
他冷笑了一声。
“那么,当裴懐攻来时,你打算怎么做?别忘了,你是朕的皇后!”
苏皖眯了眯眼,忽然觉得他很可怜。
只怕他到死那一刻,才会知道,今天他与自己的争执是多么可笑。
苏皖渐渐平息心中波动。
“臣妾不能死,臣妾死了,苏家就完了。陛下放心,若真有那么一天,臣妾会自请困于冷宫,终身不出,以全了对陛下的忠贞。这样,陛下满意了吗?”
裴济光被她的话震得心头一动。
终于,他渐渐后退,一边远离眼前的女子,一边说:
“朕那三弟,喜怒无常……你放心,朕定在他面前,保你一条命。”
说完,他离开了。
望着他的背影,苏皖轻蔑地笑了。
“你该逼我发个誓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