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顿时换来燕吉音想要的清静。
考科举?
哪有正经姑娘去考科举的,而且还是考中举人。
燕吉音已经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就算从眼下开始考,也要先过县试府试,才能获得生员资格,去参加乡试。
考科举,哪有那么容易?
春闱刚过,下一次在三年后。
就算她奇迹般的一路顺利,中举之后,要不要接着参加后面的会试和殿试?
乡试会试的,都是要连着考上三天的!
跟那么多男人一起,在考院里待上三天?吃喝拉撒都在一起?
简直不能想。
哪怕只是考试,也不行。
再说了,如果真被她通过了殿试,她还真要走仕途,跟那么多男子同朝为官吗?
如此种种,都能让各府里打消讨她当媳妇的念头。
“臣女叩见皇上,皇上龙体安康。”
燕吉音盈盈下拜。
她的眉眼已彻底长开,清丽婉约,举手投足间都是满满的书香气质。
单看外表,绝想不到她竟然要去科举,行世人眼中的叛逆之举。
“看座。”
秦瑶光放下折子,折子是从琼州而来,橡胶园已初具规模。
“吉音,你真想清楚了?”她问。
“是。”
燕吉音笑着点头,少女眼神傲气:“谁规定了,女子就只能在后宅打理家事?”
她能把府邸打理得井井有条,精通琴棋书画,也能考科举做官。
女子会的,她都会。
男子会的,她也会。
这,是属于她的骄傲。
对此,秦瑶光表示非常赞同。
这条路对女子很难,对燕吉音都如此艰难了,那对其他女子来说,只能是难上加难。
由燕吉音来做第一人,有何不可?
“朕没意见,不过,文信侯世子那边?”
燕吉音淡淡一笑,自信笃定:“他若有心,待臣女中举后,自然会来求娶。”
他愿意等,就等。
若不愿意,她并不是为了嫁给男人而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赵钰川属实松了一口气,因为竞争者骤然减少。
又提起一口气,因为来自父母的反对。
他就快要行冠礼,若再等三年,则二十有二。
大户人家的男子,在这个年纪孩子都能满地乱爬了。
无奈之下,他搬出侯府,直接住进了军营,以表他非燕吉音不娶的决心。
暖阳下的深秋庭院,满眼金黄。
燕长青将秦瑶光抱到铺着厚厚软垫的秋千椅上坐下,去采了一大朵深紫近墨的墨菊回来,替她别在发髻旁。
墨菊质地轻盈,花瓣如同墨色晕染而成,在阳光下静静盛开于她的乌发之上。
“好美,能配得上夫人。”
这一幕,秦瑶光不由想到她刚回来时,皇太后也是剪了一朵同样名贵的菊花,替她簪发。
她正想说什么,忽然,腹中一痛。
秦瑶光捂着肚子,眉头微皱。
燕长青大惊失色,什么都顾不得了,忙将她一把打横抱起,大步流星朝着早就准备好的产房走去。
寒露紧紧跟上,一路小跑。
谷雨忙去叫邓嬷嬷和稳婆,雪莲打发了人去禧宁宫,自己则朝着太医署而去。
秦瑶光月份大了,这个月曲梁都留在太医署里,须臾不敢离。
看见雪莲,立刻带上药箱、叫上女医,急急赶往产房。
秦瑶光自己却不急。
生娃这种事,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担忧害怕也是要生的。
总不能把娃塞回肚子里去?
再说了,她的脉象一直很好,整个孕期她都有意识地控制饮食、适当锻炼,还有辨尘的话放在那里。
不会有问题的。
她信心满满。
事实上,也果然如此。
她的宫口开得很顺利,没有遭什么罪,就到了生产阶段。
燕长青站在屋外来回踱步,要不是有皇太后在此坐镇,将他拦着,他早就一头钻进产房里去了。
邓嬷嬷带着稳婆、女医在里面忙活着,秩序井然。
淳宁提着裙子匆匆赶到:“母后!皇姐她要生产啦?”
皇太后不赞成地看了她一眼:“都要当娘的人了,还这么不稳重。”
产房外面,苏子瑜不能跟来,兰巧兰香一左一右扶着淳宁,就怕她一个激动之下,不小心摔了。
她的月份也渐渐大了,肚皮浑圆。
“哇——”
一声响亮的啼哭声从里面传来,众人精神一振。
眼睛一花,燕长青就从他们面前消失。
他来不及看襁褓中的婴儿一眼,冲到产床旁,握住秦瑶光的手。
“瑶光,你怎么样?”
生产之痛,让她浑身都被汗浸透,再怎么明媚的美人,在此刻也因为虚脱而脆弱苍白,双唇失去血色。
燕长青心疼得不行。
“我好好的。”
秦瑶光安抚着他,用眼神示意:“把我们孩子抱来。”
她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娃呢,还没来得及看一眼。
邓嬷嬷已经麻利地包了一个明黄色襁褓,递到燕长青手里。
能把刀剑都拿得稳稳的人,这会抱孩子抱得那叫一个小心翼翼、不知所措。
“皇夫,您得托住囡囡的头。”
邓嬷嬷手把手地教着。
囡囡,是女孩?
秦瑶光心头一喜。
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孩子就特别乖,半点都没折腾过她。
果然是个小棉袄。
燕长青抱着孩子坐在她身边,夫妻二人看着还没睁眼的小小婴儿,笑得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皇上生了,是小公主!”
这个喜讯,风一般刮过皇宫、传遍京城。
老百姓们放起鞭炮,来表达心中的喜悦之情。
万民楼前贴出红底告示:为了庆祝小公主的诞生,每日免费招待一百桌,接连三日!
转眼间,孩子就满了周岁。
钟灵琉秀的小姑娘,路还走不稳当,就收获了无数人的喜爱。
热热闹闹的抓周礼之后,燕长青抱着孩子回到寝宫。
秦瑶光将一纸传位诏书端端正正摆在御案之上,将玉玺当做镇纸。
不就是传位跑路吗?
她也会!
“主人,全都准备妥当。”
青柏来报。
秦瑶光点点头,换了一身胡服来到皇宫侧门,上了一辆刚装上橡胶轮胎的宽敞马车。
女儿一看见她,就张开双臂朝她扑来,嘴里口齿不清地叫着:“娘亲,娘,抱抱!”
男人俊美的眉目里满是柔情,伸手将她拉到身旁坐下。
“驾——”
青柏抖动缰绳,马车轱辘缓缓向前驶去。
大好河山、天下美食,我来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