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的战争从春天打到深秋,大半年已过,迁都一事准备完毕,洛阳的宫殿也修建完毕,太子的东宫也修好了。
最先传来消息的是平凉那边,傅轩投敌,现在为西夏王后做事。宋平武阵亡,刘全阵亡,两人皆是被傅轩射杀的,秦原被荆天明活捉,在万军中被斩首,只有秦巍一人苦苦支撑,也坚持不了多久。
镐京震动,宋赟让内阁赶紧商议个挂帅之人。
云姐儿当日便丢下襁褓中的孩子,一个人骑马奔向边关,她的夫君是好不容易才抢到手的,怎么能半路就丢了?
她跟着秦巍从并州一直到镐京,再到扬州,一路多少坎坷都过来了,她不信秦巍会放得下她和孩子,她得去问问,即便在黄泉路上也得去问秦巍。
云老丈抱着孩子想阻拦,他不忍自己的女儿去送死,他捡到的时候那么小,现在养得这般好,将来是要给他养老送终的。他在见云姐儿要‘疯’了的模样时让开了路,只道:“秦巍走之前曾说若边关有变故让我带你和孩子走,走得越远越好,小云儿啊,跟爹走吧。”
云姐儿摇头不语,策马扬鞭,马蹄扬起一地的尘埃。云老丈看着怀里的孩子,好似又看到了当初抱着小云儿的场景,他也只能长叹一声,这都是命啊!
云姐儿的婆母坐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悲凉的哭声让人心生不忍。她早已接受了云姐儿,别家女儿再好巍儿也不喜欢啊。云姐儿这个媳妇虽然彪悍了点,但也不是没有好处,生的孩子又乖又壮实。“我的媳妇啊,孩子你都不顾了,还那么小啊。”
云姐儿还未赶到边关,平凉已破,秦巍阵亡的消息像风一样传来。
心如死灰的云姐儿滴水未进,粒米未食,跑死三匹马才赶到边关,微胖的她满目苍凉,短短不过十来日瘦得可见骨,她在城墙上见到了被挂着的秦原父子头颅还有宋平武的头颅。她‘疯’了,像‘疯子’一样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想将秦巍的头颅取下,她的夫君怎可被人这般羞辱!
荆长明抽出一支箭矢搭在弓上,箭矢带着刺破气流之声,一箭射中云姐儿的背心,接着又有万箭齐射而来,云姐儿从城墙上坠落,通红的双眼一直看着秦巍的头颅。
临死都未能瞑目,她的夫君啊!
傅轩垂眼,等荆长明走后将云姐儿的尸体收殓了。
······
黎明未至,弯月高悬,星芒缀于黑幕之上。大批的军队向关内而来,枝叶横生的丛林被踏出一条坚硬结实的土路来,一只淌血的孤鹰盘旋在疮痍满目的大地之上,悲凉的凝视这即将倾颓的雄伟高阔的城墙。
军队无声,只能听见双腿不断迈进的声音。
一缕艳丽的朝阳从东方照耀而来,孤鹰哀嚎,千年名城遭戮,天地为之哀寂。
城内的百姓还不知大难将至,帝王在此,定能护佑四方平安。
率先冲锋而来的是呼延四部的人,呼延四部的男子皆在战场之上,权利的争锋,人命皆如蝼蚁。
平凉失守的消息传到了嘉峪关,此时两军胶着,宗政越亲自挂帅上阵,宋少阳一直守在周围。
“嘭!”的一声,城墙被轰炸出一个硕大的缺口,宗政越双眼一缩,宋少阳也震惊的睁大双眼
他们从未见识过热武器的威力,两军交战都是用的冷兵器。宗政越吩咐荣国公父子去城中疏散百姓,城关将破。
冒顿坐在马上狂笑不止,“宗政越,你个小儿,今日你必死。”手一挥,狂刀率人冲入战场,轻身功夫用到极致,飞身而起一刀斩向宗政越的马头,宗政越一拍马背,翻身而下。
宋少阳也用刀,但显然他的刀法对上几个倭人显得格外稚嫩,他才二十啷当岁,这几个倭人都年过半百,功力深厚,今日恐怕非死即伤。
‘风、火、雷、电’四人穿过万人而来,围在宗政越身边。
两边人手尽出,炮火在军中炸开,嘉峪关的城墙已破。
城内,仓惶出逃的人群你拥我挤,人人都带着惊恐绝望的神色,喝骂、争吵声此起彼伏,大难将至人性的险恶也挥发得淋漓尽致,打砸抢烧,以往和善之人改换了面孔。荣国公父子带着军队赶来,荣国公持剑砍了无数地痞流氓的头颅,立在马背上的军人拉着长弓,手背上的青筋崩出,凡是喧闹推攘、抢劫偷盗者一律射杀。
人群沉默了下来,汇聚成长长的队伍,像灰色的蚂蚁行军。各个携家带眷、拖儿拽女,脸上都是无尽的悲凉与不安,谁也不敢大声说话,泛着冷光的利箭像对着每个人的眼睛。
冒顿旁边站着一个脸色惨白的人,他便是研制炮弹之人,是一个穿越者,也是神教之人,叫关峰,很少露面。
神教八大使者,春雨、阿灵、焦都、雪娅、柳沣、祁危这六人较为活跃,还有两位使者现在关峰露面了 ,前面一直在闭关研究火药。
关峰拿着长筒状的望远镜,指着宗政越方向问冒顿,“他就是北周的仁宗?”
“就是他,关峰神使,能不能把望远镜给我看看?”冒顿咧嘴笑道。
关峰将望远镜丢给冒顿,嘟囔道:“确实是个人物,可惜了。”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两军对战已经半年,早已摸透了彼此的底细。关峰神使带来的火药直接扭转了战局,对这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战场大杀器,北周的军队束手无策。刘副将举刀大喊,“散开,快散开。”
“嘭!”炮弹落在刘副将身边,漫天血雨混合着尘土洒下来,他离宋少阳很近,一大半的碎肉都落在宋少阳身上,腥臭的血味充斥着他的鼻翼,双目赤红,举刀冲到人群中去乱砍一通。
火菀柔与阿灵对上,一个内劲炽热,一个内劲阴柔,阿灵周身爬满了毒虫,地底的老鼠都听其召唤,隐在暗处伺机啃人一口。
焦都与狂刀径直冲向宗政越,宗政越拔出天子剑,一招一式挥洒自如,他晚白鹤飞一步迈进大宗师境界,但白鹤飞可比他年长十多岁,他也不愧武道天才之名。
狂刀也是大宗师,并且在江湖上成名已久,焦都虽然也是宗师,但与两人相比确实逊色许多。狂刀连斩下十八刀,刚猛的内劲倾泻而出,将四周荡出一个深坑。天子剑是重剑,运用的招式也是刚猛无比,两人对阵起来焦都根本插不进去手,稍不注意便会被倾泻而出的劲气伤到。
银色的刀光、玄黑的剑影,快得看不见的身影,两人刚硬对刚硬,必得一往无前,稍有弱势便会步步败退。周围的人都尽可能的远离此地。冒顿用望远镜看得起劲,这可是大宗师之间的比武,难得一见。
这是宗政越第一次展现全部的实力,狂刀心惊不已。
宋少阳被两个倭人围困,命悬一线之际,两个倭人低头看了一下腹腔,两把长剑穿透而出,两人都不敢置信,转头看去,是一个面白无须的老家伙。
陈沥冷笑道:“区区倭人,敢来我北周放肆,找死。”
抽出长剑,陈沥丢下一柄长剑,单手提着宋少阳的衣领将其拖离了战场,将人丢在树林里,“宋少阳,老夫我得去为陛下在黄泉引路,你好自为之。”
宋少阳趴在地上无声痛哭。
陈沥冲进战场,首先便斩杀了几个倭人,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关峰微眯着眼睛,拿出插在腰间的火铳,朝着陈沥射去。陈沥耳朵听到风声,闪身躲过,侧头看向关峰所在之处,目光锐利。。关峰被看得浑身冒冷汗,怎么有人能躲过火铳的威力?难道这就是这个时代的武功吗?
连连射出几发子弹,陈沥再快的身法也不可能接二连三的躲过子弹,前胸中了一弹。陈沥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将长剑扔出去,长剑穿破长空,直直的朝关峰刺去,冒顿挥刀将刺来的长剑打掉,关峰被吓来跌坐在地,额间全是冷汗,后背已经被浸湿。
他感觉到死神的降临!
“我是要去宇宙中见识更高维度的世界,万不可死在这里。”关峰拍了拍自己的脸,见陈沥已死,连滚带爬的起来翻身上马回军营了。
冒顿冷笑一声,舔了舔刀尖,“胆小如鼠。”
提刀冲进战场,刀尖在地上划出阵阵火光,冒顿只身插进宗政越与狂刀的战场,宗政越今日必死无疑。
······
荣国公与其子正在疏散城内不肯走的人群,战场之上逃回许多士兵,荣国公连忙抓住人询问情况。
被抓住的小兵惊慌不已,哭着说道:“将军,陛下死了,被冒顿斩下了头颅。”
荣国公一掌掀翻此人,“胡言乱语。”
他的儿子赵云舟匆匆赶来,跪在父亲面前,抱住他的大腿,“爹,陛下亡了。”
他感觉像踩在云端一样,十分不真实,一脚踢开赵云舟,翻身上马朝前面跑去。赵云舟也上马去追,恰巧遇见潜进来的骑兵,赵云舟勒马往回跑,前方又出现两个拿着长刀的草原骑兵。
荣国公并未跑到战场上,在半途便气急攻心跌下马,正好撞在石阶上,满头都是血,头脑昏沉,他知自己快死了。死了也好,黄泉路上也好与陛下作伴。
宗政越是个合格的帝王,他在位期间边关的战士没有一日是饿着肚子的,真是天道不公啊!
荣国公怒睁着双眼躺在地上,气息已绝,身躯逐渐发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