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慕无铮准备再度前往宸王府。
这日,他特意换上一袭玉白龙袍,龙纹淡若轻烟,隐于华服之间,似有若无,透着几分别样的雅致,他还将银蝶飞刀藏于袖中,暗自忖度,若宸王再敢对他无礼,他便......
念及将再度与慕无离相见,心绪不由自主乱起来,脑海中忍不住揣测,面对自己此番强硬举措,那人究竟会作何反应?
“陛下,赵编修求见。”
慕无铮抬步走出御书房,只见赵赋已在门外静静等候。
“听闻陛下今日要出宫?”赵赋轻声问道,语气平和温柔。
“是。”
由于接晋氏族人进宫一事极为机密,故而众人皆以为,慕无铮今日只是寻常出宫体察民情。
“臣……可否恳请陛下早些回宫?今日……是臣的生辰。”
赵赋微微垂首,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慕无铮闻言,惊讶地微微睁大双眼:“你为何不早些告知朕?朕都未曾为你准备贺礼。”
赵赋轻轻摇头,脸上泛起一抹温柔笑意:“臣只盼能与陛下一同度过此日,只需与陛下共品几盏小酒,尝些小菜,再一同放灯祈愿便足矣。陛下能陪臣过生辰,臣便心满意足。”
慕无铮嘴角上扬,微笑着点头道:“好,朕答应你,定会早些回来。”
言罢,一行人簇拥着慕无铮的轿辇缓缓离去。
赵赋站在原地,目光追随着轿辇远去,直至消失在视线尽头。
时隔两日,慕无铮再次踏入宸王府。
此次,依旧是青松引领着他前行。
一路上,绕过水榭亭台,曲径通幽,再次来到那处静谧的小小院落。
慕无铮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紧张。
他目光敏锐,余光悄然扫视四周,瞬间察觉到,此次前来与以往大不相同。
青松悄然退下,一名金銮卫靠近他,低声道:“陛下……据属下观察,这处院落周围,至少隐匿着十余名暗卫。”
慕无铮陡然一惊,暗自思忖:看来,慕无离已猜到了自己的来意!
“陛下还要独自进去吗?”金銮卫小心翼翼询问。
慕无铮微微犹豫,但很快便坚定起来,沉声道:“按先前计划行事。若宸王对朕不利,朕自会发出信号,召你们进来……不过,”他顿了顿,目光中透着一丝决然,“若无明确指令,你们不得擅自闯入。”
身后的金銮卫低声应道:“是,陛下。”
慕无铮深吸一口气,强自稳了稳心神,举步迈进那处院落。
踏入其间,只见慕无离此番并未带着醉态,那根探路用的玉质鸠杖搁置在一旁。
他只是静坐桌前,桌上摆放着两盏茶,一盏正置于慕无离面前。
那男人仍是那不着尘嚣的模样,一袭玉白锦缎衣衫,丝线隐泛微光,面庞皎若脂玉,周身自成一方清宁天地。
慕无铮抬步走进那天地中,开口道:“宸王还是如此倨傲,每次见朕都这般波澜不惊,竟无一次行礼。”
说罢,在他对面落座,手指轻轻拿起桌上那盏尚有余温的茶盏。
慕无离闻言,轻笑出声,道:“这可并非臣做过的最放肆之事。”
“的确。”
慕无铮凝望着眼前之人,“敢对一国之君生出不轨之心,还提出让朕委身于你,天底下再没人比宸王更胆大妄为了。”
慕无离面色平静,无悲亦无喜,淡淡道:“陛下口口声声唤臣宸王.......宸之一字,本是陛下所起,只是陛下怕是忘了。”
慕无铮闻言,倏然一怔,不禁喃喃自语:“是朕起的?朕还以为.......是礼部为你选定的。”
慕无离轻轻低笑,唇角勾起,神情温柔至极,“礼部怎有这胆子,为臣起‘宸’之一字。”
“陛下今日前来,想必心中已有决断。”
慕无铮忆起上次情形,面色闪过一丝羞恼,绯色悄然在耳根蔓延开来。
他咬着牙,低声道:“慕无离,你给朕想清楚了……朕乃一国之主,绝不可能为了兵权便委身他人!”
慕无离轻笑两声,语气中似有不解,道:“难道陛下进来前,看到满院暗卫,还不明白踏入此地意味着什么吗?”
慕无铮紧紧捏住手中茶杯,面上虽强装镇定,可语气里还是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愠怒,“即便朕猜到了又如何?你所提议之事,朕绝不可能应允……”
慕无离轻轻摇头,面上泛起一抹莫测笑意,缓缓开口:“陛下,您今日怕是出不去了。”
慕无铮面色一凛,目光复杂地盯着眼前眼覆鲛纱的男子,心中虽有些许不安,却仍强撑着帝王威严,冷声道,“金銮卫与禁军就在院外,你还能对朕怎样?”
慕无离闻言,忽然站起身来,周身气势陡然一变,带着极强的压迫感朝他走来。
慕无铮心头陡然一惊,下意识连忙起身退后,脚步踉跄,语气中不自觉染上几分慌乱:“你…… 你想做什么?”
手中紧紧捏着茶杯,茶水微微晃荡,几乎就要猛然摔下。
慕无离微微抬头,鲛纱下的神情幽秘难测,淡声道:“陛下当真糊涂,莫不是觉得,臣两度拒交兵权,便不敢再对陛下有所图谋?”
慕无铮怒目圆睁,厉声道:“兵权你今日必须交!你以为朕缘何敢来?晋氏亲族皆在宫中,你难道不顾他们死活,仍要死守兵权?”
帝王之威虽显,语调中却难掩一丝颤抖,泄出内心不安。
慕无离听闻此言,蓦地笑了起来,笑声在屋内回荡,满含凄凉与无奈。
“未曾想,臣终究还是与陛下走到这般境地…… 陛下莫不是还以为,臣会乖乖等着陛下点头应允?陛下不妨猜猜…… 此刻安乐侯与定寰侯在何处一同品茶?”男人语气中尽是对局势的掌控与对慕无铮的戏谑。
“慕无离,你疯了!你竟敢动朕的舅舅?”
慕无铮声音陡然拔高,语气满是不可置信与愤怒,气得浑身发颤。
舅舅和冬易,是除了慕如瑛之外,对他最为重要的两个人!
“陛下怎以为自己还有退路?臣愿意交兵权,并非是要用兵权与陛下交换什么……而是因为,臣认定了一定会得到陛下……”他顿了顿,语气瞬间变得温柔至极,“傻铮儿,兵权……不过是我送你的聘礼罢了。”
“可是朕有心上人!宸王你也有旧爱!” 慕无铮被慕无离的步步紧逼气得头脑发昏,思绪混乱间,早忘了自己倾心之人究竟是谁,满心只剩愤怒与不甘。
“那又如何?” 慕无离低语,刹那间欺身上前,动作迅猛霸道,滚烫的唇已覆上慕无铮的唇。
“唔!唔!”
慕无铮瞪大眼睛,眸中满是惊惶与抗拒,试图去咬慕无离,挣脱这束缚。
没想到对方根本不为所动,甚至含着满嘴血腥味,愈发肆意地纠缠着他的软舌,将他所有反抗都吞没在这炽热的吻里。
慕无铮左手被慕无离按住,手心茶杯被男人悄然夺走,缓缓滑落,只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茶水在地面溅开。
慕无铮拼命挣扎,用力锤打着慕无离胸口,甚至直接运功出掌。
没成想对方竟硬生生受了下来,禁锢他的手掌紧抓不放。
“你疯了吗?你竟想对朕强来?”
慕无铮又惊又怒,通红的双眼死死瞪着慕无离,双手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右手攥紧那柄银蝶飞刀。
慕无离像是并未察觉他的怒火,一只手缓缓松开钳制着他的力道,另一只手干脆利落地扯下外袍,衣袂翻飞间,带着几分风流与张狂。
慕无铮却还沉浸在极度的震惊之中,大脑似被一团乱麻缠绕,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下一瞬,他只觉腰间一松,一阵凉意骤然袭来,惊愕地瞪大双眼,他难以置信地发现,慕无离竟已直接解开他的龙袍!
象征着帝王威严的玉白色龙袍,正缓缓滑落。
慕无铮被气得眼尾都泛起羞红,怒喝道:“慕无离!你不怕朕杀了你吗?”语气难掩其中慌乱与羞愤。
此时他已经将银蝶飞刀抵在身前,慕无离把他按在墙边,扣得极紧,二人之间仅存的缝隙,正抵着那枚薄若蝉翼的银蝶飞刀。
慕无离却充耳不闻,甚至任由亵衣散落,露出象牙色的精悍上身。
慕无铮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与慕无离俊美容颜不相符的是,男人强悍有力的身躯之上,从胸膛到腰间、手臂,密密麻麻地遍布着各种各样可怖狭长的刀伤疤痕,交错纵横,触目惊心,几乎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
怎么会......这样?
难道这就是……昔日的战神,宸王?
他身上怎会如此?
这个男人,究竟受过多少伤?
金銮卫曾对他提及,战场凶险万分,蛮兵狡诈多变……
为了收复失地,这人究竟……经历了什么?又是如何九死一生归来?
慕无铮不自觉心头一酸,刹那间,竟是无论如何也下不去这个手了。
慕无离虽目不能视,却似有所察觉。
俊美凌厉的面庞上似千般情绪翻涌,却被他拼命压抑,慕无离猛地攥住慕无铮持着飞刀的手腕,身躯前倾,凑近他,任由冰凉刀刃抵着心口处的疤痕,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来,陛下……动手杀了臣,就用臣送您的银蝶飞刀,杀了臣!”
慕无铮眼中水雾氤氲,几乎就要夺眶而出,手腕下意识挣扎了几下,带着哭腔道:“你别逼朕!”
可转瞬之间,他反应过来慕无离话中深意,顿时身形一僵,呆立当场。
宸王双目失明,根本不可能知晓他手中飞刀是何模样。
除非……他所言属实,自己一直随身所用的这把银蝶飞刀,真的是慕无离所赠。
神色恍惚间,飞刀自慕无铮指尖滑脱,“当啷”一声,清音脆响。
此刻他才惊觉,自己从前与宸王恐怕远非朝堂党争这般简单,可为何,身边竟无一人向他透露丝毫?
正思绪纷乱间,慕无离的吻落在他耳畔,酥麻的痒意瞬间传遍全身。
慕无离神色落寞,薄唇轻启,喃喃低语间,面上浮起一抹凄凉笑意,“陛下这是怎么了?不是一心要杀臣吗?怎么不动手?”
说罢,男人修长的手指开始缓缓解开他的衣袍。
凉意渗进肌肤,亵衣悄然滑落,可慕无铮却只是怔怔凝望着男人的面庞,一动不动。
“陛下若还不唤金銮卫进来,臣可就真要随心而为了。”慕无离声音略带沙哑,带着几分压抑的情愫。
慕无铮只觉眼眶一阵发热,双眸早已通红一片,水雾覆在眼前,男人的身影也变得模糊起来。
他心中满是挣扎,不断问自己,这一切是怎么了?
为何会陷入这般境地?
明明金銮卫和禁军还在外候命,等着他一声令下,随时闯进来擒住慕无离……
可他还是输了,输得彻彻底底,一塌糊涂。
他是真的…… 喜欢上了这个男人。
一国之君的尊严,万乘之尊的荣耀,此刻皆被抛诸脑后。
男人满身的伤痕、决绝疯狂的姿态,无端刺痛了他。
双手微微发颤,几番抬起又缓缓放下,带着几分怯意与茫然,可最终,那纤长的双手还是不受控制地轻轻搭在男人腰间。
声音低若蚊蝇,带着几分羞赧与无奈,似嗔似怨:“你就是仗着朕……”
话到嘴边,他抿唇垂眸,将“喜欢你”三字咽了回去。
随后,眼神闪躲,又嗫嚅补了句:“你欲何为……随你便吧。”
话一出口,他只觉面上滚烫,红得几欲滴血。
慕无离敏锐捕得那声允诺,长臂一伸,将人拽到榻上,不容反抗地将他按住。
刹那间,慕无铮如坠温柔漩涡,理智碎落一地,就此沉沦。
他双颊染绯,眸中波光潋滟,尽是羞赧惊惶,浑身筋骨绵软,瘫于榻上任由慕无离施为,那一身矜傲消散不见,只剩满心慌乱、顺从,偶尔细微嘤咛更添暧昧,榻边帐幔也随之轻轻晃动。
天光洒晖,透过帘栊,碎光漫地。
锦衾下情意绵绵,炽热难收,不觉华光流转。
慕无离俯身,气息拂耳,语含戏谑:“陛下先前情意深切,一口一个心上人,如今这般,可称得上见异思迁。”
岂有此理!
慕无铮心中愤然,慕无离竟还敢指责他见异思迁!
他自觉有负赵赋,可这也不能全怪他,分明是眼前之人步步紧逼,令他乱了分寸。
他是帝王,不过这一次动了别样心思,犯一回错,应不至于酿成大祸。
慕无铮满心纠结挣扎,既觉心虚,又忍不住为自己开脱。
身躯一晃一晃,哽咽着从呜咽声里颠出几声不满的嗔怪:“你…… 你又好到哪里去?还不是整日将旧爱挂在嘴边!这…… 这榻,还不知原本是谁的!”
话里醋意十足,酸意四溢。
龙袍亵衣委地,些许日光从花窗倾洒而入。
虽已闭窗,然此刻正值白日。
外头,金銮卫、禁军林立,更有慕无离的暗卫环伺。
就在这重重守卫之下,二人于内室之中缠绵。
瓷白肌肤在透过窗棂的微光下泛着温润晕色,肌理紧实而柔匀。
慕无离将他压在榻上,肆意掠夺、倾吞他的意识,修长手指不断游走。
须臾,关键一刹那,他眉心紧蹙,樱唇轻启,呜咽出声:“轻、轻些…… 宸王…… 朕疼。
“好……” 慕无离应着,声音愈发温柔。
慕无铮陷入情潮,意识混沌,只能凭本能依顺,眸光迷离地凝在男子精悍野性、汗水与伤痕交错的身躯上。
一时间,榻上狂风骤雨席卷,慕无铮的求饶声破碎不成句。
一双清浅的眼瞳被撞得涣散,失神地睁着,喉咙时不时发出,“嗬……唔”的破碎音调。
慕无离在他耳畔悠悠轻笑,语气里满是促狭:“陛下这般情态,若是被您那位心心念念的心上人瞧了去,不知会作何感想?臣倒是好奇,陛下如此动人之态,此前可曾落入旁人眼中……”
“他…… 他从未曾与朕有过这般亲昵之举……” 慕无铮星眸含泪,哀哀祈求道,“求你了…… 莫要再这般折磨朕......”
“快些……”
慕无离听到这句话,胸腔郁气一吐而空,心头畅快不少,遂压低嗓音,沉声道:“陛下既如此急切,那臣便遂了陛下心愿 。”
时辰悠悠淌过,慕无铮被情潮裹挟,越陷越深,只觉周身被情热缠满,起初他还拼命压抑,可心底枷锁终被情动轰然崩裂,他再难自控,声音在逼仄空间内回荡。
慕无离眸光微闪,修长手指在榻旁摸索一番,须臾间,便摸出一物,动作轻柔地抵到慕无铮唇边,嗓音温柔却又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意味,缓缓道:“陛下,且咬住此物。”
慕无铮双颊绯红,气息紊乱,勉力撑开那迷蒙的双眼,定睛细看。
这一看,却惊得他瞬间清醒了几分,入目竟是那象征着北境军权的北境将符!
慕无铮凤目圆睁,狠狠瞪向眼前的男人,心中怒火 “噌” 地一下蹿起:慕无离竟拿这堂堂北境将符来作这枕席间的荒唐花样!
慕无离似未察觉他的怒火,对他的抗议充耳不闻,只强硬地让慕无铮含住此物,语气中带着一丝威胁:“陛下若不咬着,臣可就没法让陛下痛快了。”
“陛下还是咬着为好…… 屋外守着多少人…… 难道陛下想让旁人听去这满室旖旎之音?陛下不在意,臣在意……”
慕无离贴近他耳畔,低声呢喃,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慕无铮颈间。
慕无铮又气又恼,再次怒瞪他一眼,可终究是抵不过此刻的急切,心一横,牙关轻合,咬住了那北境将符。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慕无铮心中愤然,却又无可奈何。
慕无离瞧着他这般模样,在他耳边轻笑出声,笑声里满是戏谑:“陛下如今得到了想要的,感受如何?”
慕无铮咬着那虎符,只觉得一腔怒火憋在胸口,气得根本不愿出声回应他。
院外,金銮卫与禁卫们面面相觑,神色间满是犹疑。
而慕无离的暗卫们与他们对峙着,双方剑拔弩张,气氛凝重。
近两个时辰悄然过去,那决定局势的摔杯之声如石沉大海,迟迟未现。
一金銮卫悄然靠近为首的统领,压低声音道:“陛下许久没有动静,也不见出来,要不,咱们进去探问一番?”
统领微微颔首,举步迈向院落。
脚步声传入屋内,慕无铮瞬间如惊弓之鸟,呼吸一滞,忙瞪了一眼正肆意妄为的慕无离,声若蚊蝇般轻道:“别……别再动了!有人来了!”
慕无离却似浑然未觉,低笑出声,恶劣性子全然展露,动作愈发大胆起来,轻声调侃:“陛下怕羞?”
未等慕无铮回应,两声叩门声悠悠传来。
“陛下,陛下?”
慕无铮被慕无离折腾得意识渐散,又被门外这声响吓得几近崩溃,嗓音发颤,怒斥道:“滚远点!都给朕滚!”
那金銮卫统领被慕无铮这声怒吼震得魂飞魄散,脚步慌乱,再次退回到院外。
暮色渐浓,这场僵持一直延续到夜幕笼罩。
榻上,慕无铮泣声连连,哀声求饶:“你莫非要朕死在这榻上不成?”
慕无离略带餍足地在怀中人的耳畔落下一吻,语调慵懒:“尚可。”
他竟还敢说尚可!
慕无铮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险些晕厥过去。
他艰难启唇,发声嘶哑至极:“你究竟……何时......肯放朕走?”
慕无离抬手,温柔地抚着他的发丝,轻声道:“陛下已得了将符,可臣还未得偿所愿,怎能轻易放陛下离去?”
慕无铮满心气闷,嗔怪道:“你都已把朕……还想怎样?”
慕无离目光灼灼,郑重凝视着他的双眼,沉声道:“臣要陛下的婚书,以圣旨为证,玉玺为凭……且需昭告天下。”
慕无铮闻言,震惊地回视着他,良久,才憋出一句话:“这……这太过仓促!不行……父皇那边,朕还未交代,你让朕如何跟父皇解释?”
慕无离佯装失落,语气中带着一丝酸涩:“陛下是顾虑对上皇如何交代……还是在顾忌如何对赵赋交代?”
慕无铮听出话里醋意,心中一紧,忙不迭解释:“自是父皇!你虽以兵符下聘……但此事重大……朕需些时间妥善处置,朝臣那边也得容朕慢慢周旋,让他们接受。”
说罢,慕无铮似想起什么,略带羞赧地将榻边那枚被自己咬过的兵符放回他手中。
慕无离嘴角微勾,轻笑一声:“怎么还给臣,陛下不愿为臣下这婚书?”
慕无铮急忙辩解:“不是……朕并非言而无信,朕是先还给你……你且稍作等候,待朕与父皇交代妥当,处理好朝臣异议……备好婚书,你再带着兵符前来下聘。”
慕无离抬手摸了摸慕无铮的头,刹那间,姚铮的模样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慕无离柔声道:“陛下言出必行……好乖。不过,臣有个条件。”
慕无铮满脸无奈,心中暗自思忖,是不是自己太过好说话,才让慕无离这般得寸进尺,嘟囔道:“你怎还有条件?”
慕无离轻笑一声,缓缓道:“其一,赵赋不得再居于承乾殿,陛下须与他彻底了断;其二,臣目不能视,行动多有不便,陛下至少每隔一日要来见臣。”
慕无铮嘴角一勾,轻笑道:“你都已与朕这般了,竟还为赵赋呷醋……朕答应你,回宫便让他搬离承乾殿,与他说个明白,往后,朕至少隔日便来宸王府寻你。只是……”
说着,他伸手掐了一记慕无离的腰,嗔道:“赶紧把冬易姐和舅舅放了!”
慕无离无奈摇头,解释道:“臣只让晋琏将人扣下半日,此刻他们想必已经归家了。”
慕无铮脸色泛红,嗫嚅道:“那朕这便回宫,让人把晋氏族人放出宫去。”
慕无离伸手拉住他的手,轻声问道:“天色已晚,陛下还要回去?”
慕无铮垂着头,低声道:“是朕命人将他们带进宫扣押的,总得亲自去看看才放心,晋琏那边……朕也得去……”
“陛下无需担忧,晋琏那边,臣自会去解释。”
慕无铮微微点头,应道:“好……”
他低头,瞧见自己一身旖旎红痕,又瞥见慕无离满肩抓痕,顿觉面上发烫, 他慌乱起身,匆匆穿衣,说道:“朕……朕先回宫了,你记得好好用晚膳……不许酗酒。”
慕无离温柔一笑,应道:“臣谨遵陛下吩咐。”
慕无铮双腿发颤,走到门前,又回头问道:“你就不怕朕回去后……言而无信?”
慕无离低头浅笑,笃定道:“臣对陛下势在必得,陛下逃不掉。”
慕无铮脸颊绯红,打开门快步走了出去,而后紧紧扣上门扉,仿佛再多看一眼,便会羞得无地自容。
慕无铮缓步行出院落,两侧满脸疑云的金銮卫与禁军齐刷刷看着他,他哑声喝道:“看什么,回宫!”
而后,他拖着散架的身子,坐进马车,满心烦乱,陷入沉思。
他已允诺与慕无离相守相伴,亦允诺给他婚书,的确是真心实意,他对慕无离的喜欢.......真真切切,绝非虚假。
可赵赋…… 慕无铮暗自叹息,此事太过棘手。
赵赋对他深情,他又岂会不知?
满朝非议,流言似刀,赵赋却从未有过退缩之意。
可如今,自己一朝见异思迁,不但要与赵赋彻底了断,还要将人逐出承乾殿。这般薄情行径,实在有违道义。
更何况赵赋还是慕无离的学生,自己与赵赋也曾有过一段情分。
念及此处,慕无铮只觉头痛欲裂。
既已应允慕无离,便一定要与赵赋讲个明白,否则又怎能与慕无离成婚?
只是,究竟该如何弥补,才能让赵赋甘愿接受这一切?总不能仗着帝王身份去威逼强迫。
正满心纠结之时,慕无铮脑海中似有一道惊雷闪过,他猛地想起一事。
赵赋似曾叮嘱过,让他今日早些回宫。
今日,竟是赵赋的生辰!
他抬眼望向车窗外,夜色浓稠如墨,此时已将近亥时!
这么晚了,赵赋莫不是还在承乾殿满心期许地等着他回去?
与慕无离相处的时光太过欢愉,竟让他将此事抛诸脑后,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