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无铮百无聊赖地躺在御花园凉亭下的躺椅里,一副懒懒散散悠然自得的样子,耳朵微动,心中感到危险陡然接近,他心下一惊,头瞬间偏开一寸。
一根羽箭猛然朝慕无铮射来,正正插进慕无铮脸颊旁的楠木躺椅上,他蓦然睁开眼,冬易和夏霖显然也注意到了不对劲,警惕地守在慕无铮身旁,提防从暗处射来的冷箭。
慕无铮陡然起身,他完全没想到在宫里也有人敢堂而皇之地害他!
“什么人!竟敢暗害端王殿下!”夏霖呵斥道。
来人从树木荫凉处走了出来,那玉雕似的面庞,迷人的金色丹凤眼,浅红的嘴角勾出坏笑,“三哥你看,我就说六弟身上没慕氏武功吧?”
雍王慕无戚眉骨硬朗,鼻挺唇薄,背手在一旁卓然而立,“天气舒朗,六弟好兴致。”
慕无铮皱眉,“三哥、四哥有何指教?”
荣王慕无咎将那弓箭随手扔到一旁,上好的马毛檀木弓用完即弃,“听闻六弟不久前曾被山匪劫掠,受了重伤武功尽失?”
“此事不假。”慕无铮淡淡道。
荣王勾唇一笑,“这样,四哥也不欺负你,你既打不过,还躲不过么?若是躲都躲不过,那可就不好说究竟是不是我们慕氏的族人了。”
冬易将慕无铮护在身前,咬牙切齿道,“荣王殿下慎言!端王殿下既然上了慕氏玉牒,自然是慕氏皇族的孩儿,荣王殿下大可到陛下面前去质疑。”
荣王那风流俊逸的脸看到冬易露出兴奋的神色,“六弟身边连一个侍女都生得好生漂亮,若六弟躲不过,便将这女子让给我如何?留在六弟身边,也是浪费了。”
闻言,夏霖和冬易面色愈加难看,慕无铮看向雍王,冷冷道,“若是我躲过了,三哥四哥当如何?”
雍王淡然道:“你四哥只是同你玩闹,不会拿你如何,莫要太当真。”
雍王才说完,荣王顿时朝慕无铮拳风袭来,慕无铮脚腕上还有伤,加之脚筋挑断,身体已不似从前那般灵敏,他靠着对荣王出拳方向的瞬间判断,巧妙躲避开带风袭来的拳头,在荣王密集的攻势下左挡右闪。
冬易被夏霖拉到一旁躲开,她险些忍不住想出手却被夏霖死死拦下,夏霖在她耳边哑声道:“端王殿下无性命之忧,你我不能轻易暴露身份。”
“六弟,为兄可要认真了!你还不知道吧?不会武,在慕氏中可是与废人无异啊!”荣王哈哈大笑。
慕无铮忍不住心中腹诽,慕氏皇族这动不动就开打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慕凤玄是一个,荣王又是一个。
冬易只能愤然看着慕无铮被荣王打得连连后退,荣王见慕无铮竟能连连躲开他,心中带着气一般出拳愈来愈狠。
眨眼间,一柄锋利长枪不知从何处刺来,带着寒光正正擦过荣王发鬓,削去几根发丝,荣王心中一惊,停下了手上的攻势,他阴沉着脸拿起地上那枪道:“二哥今日怎的多管闲事......”
雍王也吃惊地朝树下阴影望去,宫中谁人不知这乌金翻云枪是二皇子慕无鉴专用的宝枪?
慕无鉴从树上翻身跳下来,凌乱的发丝挂在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稚气冲着荣王道:“枪!还我。”
雍王走上前来,缓声道:“四弟,快把枪还给二哥,是我们在此处动手惊扰了二哥午眠。”
慕无铮奇怪,慕无鉴什么时候出现在那的,他怎么没感觉到?
荣王满脸忌惮地将那乌金翻云枪还给慕无鉴,他倒不是怕慕无离以为他们欺负慕无鉴,只是这疯子脑子实在不大正常,又一身整个永昼无人匹敌的神力,实在惹不得,万一发起疯来失手杀了他们都是有可能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乌金翻云枪才回到慕无鉴手上,慕无鉴下一刻就已经将刀锋抵在了荣王喉间,瞪着荣王,一脸不高兴的模样。
荣王被吓得几乎失声,他哑声道:“二......哥......弟弟......做错了何事?”
这回显然连雍王都被吓到了,他不敢靠近,生怕慕无鉴冲动之下要了自家亲弟弟的小命。
“二哥,有话好说,有什么事放下刀我们慢慢说。”竟是大气不敢喘一个。
只见慕无鉴皱了皱眉,不满地看着荣王,“无咎欺负小娘子,坏!”
这下连带着退到几步开外的慕无铮也傻住了,夏霖冬易也不解地对视一眼。
什么小娘子?哪个小娘子?
荣王欺负小娘子?
荣王战战兢兢地哆嗦着,“二哥......我哪儿有欺负哪个小娘子啊!弟弟我不过是在和咱们的六弟切磋武艺呢......”
谁料慕无鉴根本没理会荣王的解释,刀锋还更近一寸,荣王的脖子渗出血珠,他心下一惊,心中暗骂:慕无鉴这个听不懂人话的疯子......
慕无鉴嘴唇动了动,重复道,“无咎欺负哥哥的小娘子,坏!”
众人更加迷惑,哥哥的小娘子?二皇子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慕无铮被慕无鉴这一声哥哥的小娘子雷得几乎是五雷轰顶,慕无鉴说的小娘子……该不会是他吧?
他怎么会忘了,他和慕无离之间那点事可不只有太子府的人知道!
难道不成是因为太子府那日雪夜他和慕无离在慕无鉴面前……
慕无铮打了个寒战,还好他这位二哥是个傻的,荣王和雍王完全听不懂慕无鉴在说什么,也没人想深究……
没等慕无铮胡思乱想,只见御花园转角处走出人影,一身白金蟒袍温润华贵,恍如春风徐来,他沉声命令道:“鉴儿,退下。”
慕无鉴闷闷不乐地撤下枪,慕无离皱着眉走到一群人之中,“怎么回事?”
荣王低声嘀咕道:“我哪知道二哥又发的什么疯......”
慕无鉴又想对荣王动手,被慕无离一记眼刀吓退了,他闷闷不乐地退到慕无离身后,“阿鉴不是发疯,皇姐说过,哥哥的小娘子只有哥哥能欺负。”
慕无离温声安抚慕无鉴道,“阿鉴听话,去找皇姐玩。”
慕无鉴只好闷闷不乐地三步两步轻功飞走了。
雍王先开口解释道:“四弟初见六弟,顽皮了些想与六弟切磋,兴许是搅扰了二哥的午觉,才引得二哥动手,大哥莫怪。”
荣王脸色讪讪,“大哥若无事,我们兄弟二人就退下了。”
慕无离看了一眼亭下的慕无铮,温声道,“六弟年纪尚小,又初来乍到,你们做皇兄的自是要做好表率,慕氏皇族的皇子,可不是都只会逞凶斗狠。”
言外之意,刚才的一切慕无离早就已经尽收眼底,容不得雍王荣王辩驳。
雍王脸色一沉,拉着臭着脸的荣王道:“臣弟谨遵太子殿下教诲。”说完便拉着荣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二人离开后,慕无离的眼睛始终静静望着慕无铮久久不言,慕无铮忍不住先开了口:“皇兄有何要事?”
慕无离走近他,夏霖和冬易瞬间挡在他身前,慕无离面色沉冷:“退下。”
有了昨日的经验,夏霖和冬易并没有乖乖退下,而只是退了一步到慕无铮身边,见慕无离缓缓伸出大掌握住了慕无铮的手腕,夏霖和冬易心中一惊,单手悄悄伸到后腰,手指隔着衣料放在藏着的短刀之上。
慕无离靠近他,抓着他的手腕抬至头顶,审问的眼光自上而下,落在慕无铮细窄的鼻骨上。
慕无铮感受到手腕传来一阵温热,久违的悸动忍不住在心里泛开一阵涟漪。
“你的武功,怎么没的?”
慕无铮一怔,抬眸看去是慕无离淡漠的表情,他撇过头,半垂下眸。
“皇兄没听父皇说么,山匪劫掠,挑断了我的手筋脚筋。”
慕无离看着白瓷一般的胳膊上被缠得严密的伤口,他抿着唇冷声:“面对薛府刺客你以一敌十,尚可撑到他人相救,入伏祈山时千军万马你亦可全身而退......如今区区山匪,竟能将你伤成与废人无异?”
慕无铮心中一动,想起那日爬出太子府的凄惨模样来,唇瓣不觉动了动,又忽然想起他如今已经不是太子殿下的姚铮,他是皇子慕无铮。
他思来想去不大愿拿此事与慕无离委屈哭诉,只想淡淡揭过,“如此一来不是正好么?就当那一身功力我尽数还给了太子府。”
慕无离几欲咬牙切齿,他寒声道:“吾几时要你偿还?”
“太子殿下,您与其逼问端王殿下,不如回府去问问那纪殊珩,问问您的好心腹是如何对他施以酷刑,害得他功力尽失的。”
冬易怒瞪慕无离,夏霖被冬易突如其来的话吓得大吃一惊,刹那间急忙将冬易往她身后拉,却没想到慕无离只是幽幽地看了她们一眼,瞬间松开了慕无铮,转身离去。
夏霖止不住地喘着气,“我的小姑奶奶,你胆子可真大。”
慕无离听到冬易那番话后,心下也大概预料这事和殊珩脱不了干系。索性径直回府,一回府哪也没去,直奔刑堂。
他端坐在刑堂中,怀里抚摸着踏雪顺滑的绒毛。不仅让仇刃去把晋琏叫来,还召集了太子府中不少得力家仆到刑堂里。
青松见状,心中惴惴不安,总觉得有大事发生,而慕无离却只是吩咐他,把踏雪抱走,青松垂眸应声道,“是。”从他怀里接过踏雪。
就在他出门时,碰巧看到府兵押着纪殊珩进入刑堂,青松脚步一顿,深吸一口气把踏雪放到地上,“去玩吧。”
“喵~”
纪殊珩一身鸦青色宽襟袍子双膝跪在刑堂正中央,他身后还跪着四个身强力壮的府兵,纪殊珩表情淡然,似乎知道慕无离找他所为何事。
晋琏着急忙慌赶来,见纪殊珩跪在地上,比纪殊珩还着急,“殿下,阿珩犯了何错?”
“吾倒是也想问问,殊珩,你可知你犯了何错?”
纪殊珩目视前方,坦然道:“僭主之罪。”
晋琏见纪殊珩这副样子,料想到纪殊珩肯定做了什么,磕磕巴巴地说:“阿珩……你做了什么,什么僭主之罪?”
纪殊珩缓缓道:“我废了姚铮、不,慕无铮的武功。”
晋琏忍不住睁大眼,“端王殿下?”
纪殊珩冷冷道,“阿琏,姚铮就是端王殿下慕无铮,他骗了我们,骗了殿下,我废了他的武功都是轻的。”
慕无离险些被他这一副自在坦荡的模样气笑了,他随手抓起手边下人刚刚奉上的茶狠狠一摔,茶水四溢,碎片飞溅。
他对着纪殊珩身后的府卫道:“你们四个,把当时的情形一一说来,吾要听实情。若有虚言,便如此盏。”
那府兵神色慌张地说,“回殿下,我等依照纪大人的吩咐, 抓住姚公子后用短刀割开了姚公子的手脚,将筋脉挑断......”
另一个府兵补充道,“纪大人平日的话几乎就是殿下的命令,我等以为纪大人是得了殿下的命令,又听闻姚公子此人叛出太子府,才不疑有它......”
“废了姚公子的武功后,纪大人让姚公子自己爬出太子府,吩咐全府仆婢侍从不得私自相助,大伙都当姚公子是太子府的叛徒,自然不会......”
本在旁听的青松缓缓捂住了嘴,眼眶通红地小声抽泣起来。
“求殿下恕罪!”那四人磕头,冷汗直落等待慕无离发话。
“青松?你可还知道什么?”慕无离见青松似情绪激动,便问他。
青松到堂中跪下,深深一拜,红着眼道,“殿下,属下与姚公子相处数月,殿下与姚公子种种......”青松顿了一下,又继续说,“属下都看在眼中。”
“不论姚公子是谁,他对殿下的一片心意都做不得假,殿下可知为何最近府中路面到处翻修?”
慕无离不语,青松道:“当日殿下昏迷之时,纪大人废去姚公子的武功,让姚公子带着伤、双臂一步一挪地爬出太子府时,一路上......每一块青砖,每一块!都有姚公子留下的血迹,姚公子的血流了一路,属下看到时只觉难以置信,待姚公子终于离开太子府时,几乎昏死过去。”
青松年轻的脸上泣不成声,“殿下!纪大人哪里想要放姚公子离开?他分明是想要姚公子离开太子府之前就血流而死啊!”
慕无离被青松一番话震得心口发麻,紧随而来的是针般细密的痛,如瓢泼大雨般落在心头。
铮儿受了这样的委屈,见到他时为何不说?
“你四人下去思过吧。”慕无离虽对着那四人发话,眼神却凉凉地看着纪殊珩,那四个府卫只是听命行事,虽被纪殊珩利用,但过错不大,因此慕无离并未对他们多加责罚。
“殊珩,吾待你二人如何?”慕无离手指曲起,一下一下敲着桌面,语气之中却透着显而易见的失望。
“殿下待我二人,教之训之,更甚于师,亲之信之,更甚手足。”
慕无离叹气,下令道,“把晋琏拉走,打。”
晋琏被四五个府兵拥上来按住拖到一旁,他奋力挣扎,大喊:“殿下,阿珩他只是为你出气,您别罚他,要罚就罚我!”
长棍一下一下杖打在纪殊珩臀上,纪殊珩时不时闷哼几声,俊美的脸上不曾有屈服之色,只是饱满的额头薄汗一片,唇色愈来愈苍白。
接连打了二十棍,纪殊珩臀上已经打得血肉模糊,又见慕无离问道:“殊珩,你可知错?”
纪殊珩咬紧牙关看着慕无离,“殿……下,殊……珩,认错,但……不悔!”
慕无离疲惫地闭上眼,动了动唇。
“接着打。”
那四个府兵显然没有晋琏体力好,他挣脱开府兵的禁锢,几步上前抱住慕无离的大腿,“殿下!您难道要把阿珩打死么?他可跟了您十年啊!您要打就打我,别打阿珩!”
慕无离心头火起,咬牙一脚踹开晋琏道:“就是因为你们跟在吾身边十年,吾才难以置信,他竟然会用如此残忍狠毒的法子致人于死地!吾过去究竟是怎么教你们的?”
纪殊珩顶着身后火辣的疼痛,神色似乎微微动容,有些茫然,难道他真的错了吗?
慕无离额角抽动,眉心狂跳,对着府卫道:“晋琏既然要替殊珩受罚,如他所愿,给吾打!”
府卫看着当朝四品将军的晋琏,似乎有些为难,“殿下......这......真的要打将军么?”
“打!晋家若要来问吾担着!”慕无离呵斥道。
纪殊珩已经挨了几十棍,意识有些模糊,见身后的长棍没有落下而是转而落在晋琏身上,他缓缓摇头,颤着嘴唇:
“殿下,错的是我......为什么......打阿琏?”
纪殊珩望着慕无离,眼中满是不解,他看着晋琏身上逐渐染出鲜血,神色愈来愈崩溃, 他大喊道:“殿下!您怎能为了端王殿下责罚阿琏!”
那双狐似的眼睛忽然落下大颗大颗泪珠来,不顾臀上被杖打得模糊不清的血肉被牵动,“狠毒的是我……僭越的也是我!和他无关......殿下,阿琏平日最听您的话了,您怎么可以罚他?”
“阿琏最乖了,您怎么可以罚他?”纪殊珩泣声诘问慕无离。
晋琏咬紧牙关,慕无离这次没有让手下放水,每一杖都是实打实的痛,他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却还缓缓伸出一只手,握住纪殊珩,“阿.......珩,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与你一同......分担。”
纪殊珩见晋琏如此,心头悔意陡生,他泪如雨下,看着一向心思单纯的晋琏受他连累被打成这样,他悔不当初,他一直以为,只要后果他一人足以承担,便不足为惧,不曾想打在阿琏身上却比他受罚让他更心痛。
殿下就这么在意姚铮么?宁可被他彻头彻尾地欺骗和背叛,也不愿伤他分毫?
他早该知道的。
姚铮之于殿下,就像阿琏之于他。
哪里是什么玩物,分明是软肋,是心头血。
纪殊珩唇角弯起,似在嘲笑自己。
可笑,纪殊珩,你自认为太子殿下的解语花,自认世上除了你没有人更懂他。
你懂太子殿下,却不懂慕无离。
枉他待你亲如手足。
“殿下,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自作主张,再也不会滥用私刑,您快停手吧!求您了......”
纪殊珩始终握着晋琏的手,对着慕无离拼命磕头。
慕无离见二人之间如此情深意笃,更是滋味复杂,他何尝不想像他们一样,替他的铮儿分担一些疼痛苦楚?
哪怕他是他的亲弟弟。
晋琏这边挨到三十棍时,慕无离终于下令,“停。”
慕无离道:“殊珩,你僭主弄权,滥用私刑过苛,吾罚你,自今日起,离开太子府。”
一时之间,空中静得落针可闻。
纪殊珩微微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殿下......您要赶我走?”
慕无离缓缓摇头,“殊珩,你行事过于狠戾,太子府管事一职,已不再适合你。”
纪殊珩呼吸一滞,那双狐狸眼眼中闪着泪光,“殿下,可不可以不要赶我离开您身边?您要如何责罚,殊珩都绝无怨言。”
晋琏也撑着身子抬起头,不解地看着慕无离,罚也罚了,为什么还要赶阿珩走?
慕无离叹了口气,“吾说了,太子府不再适合你,你生来心思缜密,聪慧善察。虽有时行事过于狠辣有失偏颇,但吾心知,你本性善良,忠诚护主,只是关心则乱。人无完人,你犯的错尚可矫之。”
“你这些年跟在吾身边,学识见闻都有所进益,你父亲又任职于殿阁,你若回去好好准备一番,考取功名,在朝中定更有一番作为。”
此时,纪殊珩已经全然明白了慕无离的意思,殿下不是要赶他走,是希望他离开太子府准备科举,好谋得一官职,好在朝中助他一臂之力。
“殿下......自打我二人决心跟随于殿下,殊珩便时时把殿下放在首位,殿下于我二人来说,虽是主子,却亦师亦友,如兄如父。这么多年,殊珩不曾有二心,也绝不会轻易弃殿下而去。”纪殊珩深吸一口气,不去顾那皮开肉绽之痛。
“殿下的心愿,亦是我二人的心愿。只要能助殿下所愿达成,无论付出什么,殊珩都在所不惜。”
纪殊珩咬着牙撑着身子把腿直起来,朝慕无离深深一拜,“殊珩此去,一定谋得官职,在朝中助殿下一臂之力。”
慕无离叹了口气,“回了纪府,好好养伤,功课之余也莫忘了思过反省。”
纪殊珩再一拜,“殊珩明白!”又道,“殿下......端王殿下的事,是我之过错,事已至此,我会让纪府帮忙,去寻访天下名医,以争取有朝一日恢复端王殿下的武功。”
慕无离点头,即便他以牙还牙废了殊珩的武功,铮儿的筋脉也好不了,只能想尽办法弥补一二。
他与殊珩晋琏十年情分,日日相伴,早就待二人如同亲弟兄弟一般,而铮儿曾是他的……如今又是他亲弟弟。
手背手心,叫他如何能够只择其一?
铮儿的委屈,只能他自己慢慢去弥补了,慕无离不禁叹气,自己这长辈,究竟是怎么当的?
想来想去,他感觉这源头还是出在自己身上。
晋琏在一旁看着,终于是松了口气,慕无离吩咐府兵将两人安然送回各自府中, 才对青松道:“青松,你今后暂领太子府管事一职,若有不懂,府中李管事和刘嬷嬷亦可助你,你可愿意?”
青松大喜,“属下一定不辜负太子殿下信任。”说完又小心翼翼地问,“太子殿下和小......端王殿下,真的是亲兄弟么?”
慕无离看了他一眼,笑了,“你倒是比殊珩胆大很多,这等皇室隐秘也敢直接向吾打听?”
青松似有几分忧伤,又有些无奈道,“毕竟从前与小......端王殿下日日相见,如今竟如此物是人非......”
又感慨道,“殿下与端王殿下,当真是可惜……怎么会是兄弟呢……”
慕无离缓缓摇头,笑而不语,“他在你眼中,是个什么样的人?”
“世上再难寻到像端王殿下那样的人了!不仅生得好看,还对府中所有人都和和气气的,就算有谁在背后腹诽他以色侍人,他也从不放在心上......一身伶俐的好本事好功夫,虽然身上总是动不动这伤那病,却从来不叫苦。”
慕无离听着青松的描述,眼中逐渐浮现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