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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青松把还留在府中为姚铮治过伤的大夫请了过来,连晋琏听到消息都急忙赶来了。

慕无离躺在床上,沉睡的五官竟比方才显得平和了几分,呼吸微微起伏,只是嘴唇苍白无血,额上冷汗直冒。

大夫恭谨道:“殿下突然之间情绪过激,大怒之下气机郁滞,情滞不畅,刺激到了从战场上带下来的旧伤,须得心平气和地好好服药调理几日才可。这几日就尽量不要下床了,老夫会开几副药,有畅通气血之用,会加一些让殿下平息肝火的药材,至于体内那旧伤,只能慢慢调养。”

纪殊珩紧张道:“殿下何时才能醒?”

晋琏见纪殊珩不对劲,握住纪殊珩的手,“阿珩,殿下没事,你别急。”

大夫道:“殿下会睡上一段时间,估计最快醒来也要一天一夜。”

听到慕无离没有性命之忧,纪殊珩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青松送那大夫离开寝殿,晋琏揽住他的肩道:“阿珩,你别担心,殿下之前受过的伤比这还严重,躺几日就好了,至于那旧伤......就慢慢调养好了,无碍的。”

纪殊珩点头,认真地对晋琏说:“阿琏,我有事要离开一下,殿下交给其他人我不放心,你替我守一会。”

晋琏心中虽然奇怪,但还是答应了。

转身离去的纪殊珩眼中怒火蔓延开来,步履生风向他和姚铮居住的庭院走去,身后带着四个身强力壮的近侍。

连府中路过熟络的仆从向他问好,他都置之不理。

他阴沉着脸,狐眼半眯地来到姚铮门前。

果不其然,姚铮已经在收拾,只不过只是收拾了些贴身的物件,基本上都是他来太子府之前的东西,包括那幅从淮北带来的《邀额尔敦木行乐宴图》和玉牌,姚铮将东西放进怀里。

而慕无离送的那些赏赐,他一律没带——包括慕无离送他的双月弯刀和飞刀。

可是踏雪怎么办?

姚铮叹了口气,他该把踏雪带走的,只是林霜绛同他说,家养的小宠到了陌生的地方,一时不适应的话可能会性格大变......

罢了,就留那小家伙在太子府再待一段时间好了,待日后他顺利回了宫,再问慕无离要。

——他倒也想像他说的那般,同慕无离分离后便死生各西东,但怎么可能呢?

慕无离毕竟是他的亲哥哥,总会在宫里碰到的,何况日后自己还要和他抢那太子之位。

长叹。

不等姚铮神游,听到房门外传来脚步声,下一秒,房门便被踹开了。

纪殊珩的表情一如既往,眼底却是冷酷之色,身后跟了四个一看就不好惹的府卫。

“走?可以,太子府的东西留下。”

姚铮拧眉,“太子府的东西,我一样也不会带走。”

姚铮甚至连身上的衣服都换成了来京城之前的装束。

“哦?”纪殊珩眼中带着嘲讽的笑意,“我倒是想告诉你,你那些破铜烂铁,太子府也不放在眼里。只是,有一样,你的确该还给殿下。”

“什么东西?”姚铮皱眉道。

“按住他。”纪殊珩修长的手臂冷冷一挥,紧接着,四个府兵按住了姚铮,将他往地下压,跪在地上,双手都被钳制到背后。

姚铮心中一惊,这四人的身手比起赵火和飞原竟有过之而无不及。

纪殊珩从身后缓缓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抵着姚铮的咽喉。

姚铮圆眼怒睁,“殿下说让我走,纪殊珩,你竟要阳奉阴违么!”

纪殊珩眉眼弯弯,笑了。

“放心,不杀你。殿下说了会放你走,我自然会放你走......只是,你这一身武功,是不是也应该还给太子府?”

姚铮心中一痛。

是啊......殿下为了培养他,不知付出了多少心力。没有他,就没有今日的姚铮,他欠了殿下这么多恩情,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姚铮渐渐放弃了挣扎,脸上漠然道:“你要如何,便如何吧。”

纪殊珩长袖一挥,吩咐道:“动手。”

脚踝和手腕一阵剧烈的刺痛传来,激得姚铮冷汗直冒,姚铮看去,皮肉已经被利刃划破。

忽然之间,又是一阵剧痛,却比刚才更凌厉,姚铮脸上血色尽失,感到丹田中内力缓缓流失,姚铮痛得直咬牙,再一看,手腕和脚踝已经是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不清。

——纪殊珩竟然生生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废了他的武功!

姚铮额上冷汗直流,那四人松开了他,任由他支撑不住身体痛苦地趴在地上。

他咬牙切齿地仰头看着纪殊珩那高高在上又冷漠的表情,“我不相信......殿下会让你废了我。”剧痛之下,姚铮说出的每个字,都咬得辛苦。

纪殊珩的残忍无情超出了他的想象。

纪殊珩轻笑:“你还敢提殿下?你背叛了他,若不是太子殿下放你走,你这样的叛徒在我眼里活该千刀万剐。你不是要离开太子府么?既然如此……爬,用你这双连刀都握不住的手,爬出太子府……”

言罢,似乎带着四个府兵心情舒畅地离开了。

姚铮颤着双臂,手肘撑在地上缓缓向前爬动,在骊水山上受的伤似乎也同时隐隐作痛起来。三日之期将到,他不能让欧阳氏的人进来和太子殿下的人起冲突,欧阳氏对他的维护一定会让殿下起疑心。

既然如此......还真的就只能爬出太子府了。

想到他要靠双手爬出偌大的太子府,姚铮惨白着脸苦笑,想当初他满心期望地进入这里,如今要离开,又是何等的困难?

武功没有便没有了,他.....就当还给殿下了。

“喵。”

踏雪从门口探了进来,见他趴在地上,虎头虎脑地睁着圆圆的大眼看着他,还凑过来舔了舔他的脸,闻到剧烈的血腥味,还凑近姚铮的伤口嗅了嗅。

姚铮撑起半身,撕下衣服紧紧缠住了脚踝和手腕上的伤口,若是不止住血,恐怕在爬出太子府之前,他就能因为失血过多而没命,还谈什么回宫和恢复皇子之身?

绷紧四肢的伤口后,姚铮看了一眼桌上的冷刃,叹气。

这回,就算带走,他也的确是用不上了。

姚铮用紧紧裹着鲜血的手掌摸了摸踏雪乖巧的脑袋。

“小家伙,青松把你照顾得很好,我暂时不能带你走了......”

又胖又软的身子贴着他蹭了蹭。

“我也不想丢下你。”

“乖乖的,在府里等我。”

“喵~”

姚铮心满意足地趴下身子,一路艰难地爬出了庭院,手上满是尘土石砾,踏雪没有走,一直在身后跟着他。

姚铮从庭院里爬出来时,府中不少下人都用奇异的眼光看了过来,似乎有些不忍心。

“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不远处路过的仆从与旁人交谈。

“你还不知道吧……”

“要不要去扶一下……”

“嘘!快走快走,千万别去,纪大人说了……”

——没有任何人帮他,纪殊珩好像提前下了命令。

姚铮每爬过一块砖都会在心里记下,待暮色沉沉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尽管他鲜血淋漓的双手抚摸过了府中四千七百八十块青砖,却也只爬了一半的路。

几乎是忍着剧痛艰难地拖着身体前行。

直到青松慌慌张张赶来,见到一路留下的血迹,简直触目惊心。

年轻稚嫩的脸上尽是不忍。

姚铮体力透支,又失血过多,神志已经有些模糊,却也只是咬着牙向太子府的大门,缓慢艰难地一步一步爬去。

他脑中就只有一句话:

姚家,还在等着他;娘亲和霜绛,也在等着他。

忽然之间,姚铮的视线陡然变高,他被人背了起来。

青松一边向前走,一边回过头看了他一眼,担心道:“小铮,你还好吗?”

姚铮摇摇头,虚弱地说:“我没事,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你违抗殊珩的命令,不会好过……赶紧放我下来,别被别人看到了。”

青松红着眼,“我背你出去,你这样下去......会死的!”

姚铮虚弱地笑了笑,“不会的,我命硬得很。”

青松倔强地摇了摇头,“我背你出去,纪大人不会拿我怎么样的。”他快步向太子府府门走去。

姚铮见状也不再坚持,他感觉自己要是再多说几句话,就真的坚持不住要昏过去了。

踏雪仍然在身后一路跟着他们。

有了青松的帮忙,姚铮用不了多久就到了太子府大门,门口的府兵看着青松和姚铮两人似欲言又止,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青松背他到府门外,欧阳绥躲在太子府门口的暗巷里等待许久,见到太子府里出来了人,眼中的困意一扫而空,他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见到姚铮的惨状时吓了一跳。

“我的......天啊,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青松似乎猜到欧阳绥是来接姚铮的,道:“小铮,既然有人接你,我就把你送到这里交给这位公子了......”

姚铮在背上点点头。

欧阳绥见状连忙弯下腰,任由青松将他放到欧阳绥的背上。

青松蹲下身抱起不安分想出去乱跑的踏雪,问道:“小铮可要将踏雪一同带走?”

姚铮在欧阳绥的背上,艰难地摇摇头,“劳烦你......暂时.....暂时……替我......多照顾......”话还没说完,人就已经晕过去了。

青松见状,叹了口气,对着欧阳绥道:“公子,小铮的武功被纪大人废掉了,身上伤痕累累。您带他回去的时候注意着些,回去了尽快看大夫。”

欧阳绥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原来伤成这样竟然是武功被废了?

他道:“我知道了,多谢你。”

青松抱着怀中还在舔爪的踏雪,静静站在府门望着二人的身影远去。

姚铮在昏迷之中,迷迷糊糊地想,姚铮其人,终究始终是属于太子府的。

可他此去一别,就不再是姚铮了,他是永昼的六皇子慕无铮。

·

欧阳岁轻功不错,没一会就背着慕无铮回到了府邸中,姚冬易今日不用上台献舞,难得留在府中,见欧阳绥背着昏迷不醒的慕无铮回到府里时也是大吃一惊,“怎么回事!”

欧阳绥冲身边的下人道;“快,请大夫来!”

欧阳绥找了一间雅致干净的屋子将慕无铮平稳放下,姚冬易看着慕无铮身上的伤,忍不住红了眼:“怎么会伤成这样......”

欧阳绥叹了一声,对姚冬易说:“纪殊珩废了他的武功。”

姚冬易睁大眼,眸中浮上怒色,“他怎么敢?我去杀了他!”

话音才落便提起剑欲转身离去,却猛的被人抓住了裙角。

那抓住她裙角的手臂隐隐颤抖,只听慕无铮虚弱地阻止道:“别.......去......别招惹……太子府……”

姚冬易只得作罢,愁容满面地坐了下来。

过了半晌,大夫来了,将他身上的所有伤势检查了一遍,缓缓摇头道:“究竟是何人,能如此以如此残忍的方式挑断他的筋脉,明明一碗汤药下去就能让他功力尽失,偏要用如此残忍折磨人的法子。”

大夫一边叹息着,一边帮他止住了血,包扎好了伤口。

欧阳绥问道:“他这筋脉,还能接起来么?”

那大夫沉默着摇摇头,又似乎想起什么,伴随一声长叹:“他这筋脉断得彻底,下手之人足见其狠心.....原本京中有一人,帮过不少人将断开的筋脉续接起来,续接后不论是练武还是拿重物都无碍。”

欧阳绥立即直起身,“那人是谁!在何处?我去将他请来。”

那大夫无奈,“欧阳少爷稍安勿躁,难就难在这人请不到了!听闻此人不久之前已经跳崖自尽......实在可惜啊!此人是宫廷太医林氏的独子,名为林霜绛,生前年纪轻轻,修得一身无双医术......”

似乎是因为听见了林霜绛的名字,慕无铮在昏迷之中激动地握住欧阳绥的手,喃喃自语道,“霜绛!不要!回来......”

姚冬易擦着眼泪,心疼地看着床上的慕无铮,“永昼就没有其他人会续接经络了么?”

大夫低下头,收拾好医箱正欲离去,“永昼之外的地方,老夫知道的有限。但偌大的永昼之内.......的确是只有那个人会。”

欧阳绥让下人送大夫离开,安慰姚冬易道:“不用担心,不是还有我们么?回头六殿下进宫,你派身边两个武功得力的,伪装成侍女寸步不离地保护着。”

姚冬易咬了咬唇,“我亲自陪他入宫。”

欧阳绥震惊,“你疯了么?万一被皇帝老儿发现你是姚家后人......”

“发现了再说.....将他交给旁人,我不放心。”

“你入宫,棠钰坊怎么办?”

姚冬易冷哼一声:“只要对外说六殿下帮我赎身,把我买了下来就是了......”

“还有那陈王世子,他不仅认识你,还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欧阳绥忍不住提醒她。

“慕凤玄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又如何?他若想到圣上面前去揭发我,早就去了。”

欧阳绥见劝说不动,缓缓摇头,“罢了 ,你愿去,那便去吧。”

入夜,欧阳恪回了府,听闻慕无铮受伤,询问了欧阳绥一通后便赶了过来。

慕无铮转醒不久,屋里留守的侍女正扶着他起身,便看到欧阳恪推门而入。

欧阳恪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不等他开口,慕无铮露出笑:“啊,欧阳大人来了……我如今这样,我那皇帝爹不会不认我吧?”

欧阳恪对慕无铮放肆顽皮的口气不大在意,反而看着他一副病殃殃弱柳扶风的模样,颇有些无奈。

“臣告诫过您,要保全自身。”

慕无铮佯作遗憾道,“唉……没办法啊,欧阳大人,太子势大,我欠太子殿下恩情,毕竟的确算背叛了太子府,不被扒一层皮,怎可能轻易出来呢。”

欧阳恪直立在他床前,却并没有坐下的打算,他知道慕无铮不傻,不可能预料不到主动回去与太子等人坦白背叛行为的下场,明知如此却还是宁愿冒着被抽筋拔骨的风险回去了一趟,若他们的六殿下真是翻脸无情的人,根本就不会多此一举,棠钰坊足以保他无虞。

欧阳恪看破不点破,转而说:“待送您进宫,臣会告诉陛下您被山匪绑去,受了折磨才失去了武功。”

慕无铮脸上带着无所谓的笑。

“只不过……”欧阳恪眉间轻皱,“教习您宫廷礼仪的事,怕是要等您伤势再好些,如此一来,您暂时还不能进宫了。”

“不用,”慕无铮道。“我撑得过去,还是尽快进宫吧,毕竟夜长梦多。宫内外的局势时时都在变化,如今太子兵力已经包围了京城,我们若想做些什么,终归还是得进宫才行。”

欧阳恪眼中泛起赞赏,“殿下才失去了一身引以为傲的武功,竟还如此坦然自在。”

“欧阳大人以为我会如何?自嘲自贬么?”慕无铮捂着血色尽失的脸咳嗽了两声,心道,他有的选么?

“机会不等人,欧阳大人,如今薛忠躲起来了,而太子对棠钰坊的存在又浑然不知,现在就是最好入宫的时机。至于我身上的伤……好处大着呢,没准我那皇帝爹见了,还会更心疼我些。”

欧阳恪点点头,“如此,臣明日便会唤礼官到家中为殿下授课,避免殿下御前失仪,落了圣上脸面。待两日后,臣便正式将殿下送进宫去,只不过……”

“不过什么?”

“慕氏皇族一向以武艺超群着称,殿下如今功力尽失,对上其他皇子时恐怕……”

慕无铮笑嘻嘻似浑然不在意道:“我能应付过去。再说了,不是有棠钰坊保护我么?冬易姐临走之前说了,她要扮作侍女陪我入宫,不会有事的。”

欧阳恪稍微放下心来,“稍后臣会给殿下一份名册,殿下在宫中若是遇上什么难处,找到这些人便可尽快让臣知晓。”

“欧阳大人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