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有意外。一天,苏芳因为想念父母,便把母亲留给她的那个装着首饰和地契的箱子拿出来看。而此时正巧,马茂的媳妇拿了几件衣服,找苏芳在上面绣花。门也不敲,直愣地就闯进来了。虽然苏芳赶忙合上了箱子,还是让马茂的媳妇一眼瞧见了箱子里的金银之物。
马茂媳妇回家后就告诉了马茂。马茂心里怎能不痒。他几次旁敲侧击地问苏芳。但苏芳现在已经对这个舅舅完全没了好感,根本不透半点口风。马茂想偷,可苏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是平日所用之物,包括米面粮油和菜蔬都是托那个赵嫂买来的。
马茂一算计,那箱子里的东西得值好几百两银子。
父母在时,苏芳在家里,学习过女德、女诫,看重名节。马茂便生了一个狠毒的想法,那就是毁了苏芳的名节,让她自己去死。这样,他既不担杀人罪责,又能顺理成章将箱子里的东西搞到手。
就这样,马茂找到杨婆子、尤盛和窦丛“安排”了苏芳与多个男人的有染,让苏芳在众人口中,变成了“淫女”。
马茂还交待了一事。那就是他在去滨水县衙的路上,买通了衙役。
马茂很清楚,自己安排的这一切,只要稍加用心去查,便会查出破绽。他用钱买通了衙役,请衙役在陈县令面前说好话,他有重谢。
事情如马茂所希望,滨水县陈县令将此案含糊过去,判苏芳诬告。马茂招供,他事后,给陈县令送去了一百两银子。
“真是好的很,为了钱财,你连骨肉亲情都不要了,可以想出如此丧尽天良的毒计。”宁远恒笑了,他是被气笑的。
案情已明,宁远恒宣判。马茂打四十大板,发配边关,军前为奴。他所侵占的苏家财产,尽数退还苏芳,并赔偿苏芳纹银二百两。
尤盛和窦丛虽是被收买,但他们明知道破坏女人名节,可能会出人命,仍然收银做事,和马茂一同发配边关。
宁远恒判完三个男的,转向杨婆子。
杨婆子吓得浑身发抖,她预感了事情不好。
“你这个舌头也是个惹祸的根苗,我看不要也罢。”
“大人饶命!”
宁远恒不理会杨婆子的叫喊,宣判道:“将杨氏的舌头割了,然后打入奴籍。”
杨婆子听了,顿时晕了过去。但是只要她没死,所判的刑罚,都要执行。
“大人,饶了我吧!我愿意把家产都给苏芳。芳儿,我是你舅舅,你替我说句话吧。”马茂痛哭大叫。刺史大人虽然没有判他死罪,但打完四十大板,治好身上的伤,最少需要半个月才能好。不等伤好,他便要被发配到千里之外,他这年纪,恐怕到不了地方,就得死半路上。
苏芳听到马茂的哭喊,心里软了一下。但一想到,这个舅父为了霸占她的钱财,险些逼死了她,便将头扭到一边,不再看马茂。
衙役将四人押下去了。
苏芳偷偷瞧了一眼这位年轻英俊的刺史大人,再次跪了下来。“多谢大人为民女伸冤,民女终于还了清白之身。”
宁远恒正在看书吏交上来的案件记录,听到苏芳说话,抬起头来。
“起来吧。你很不错,连你的舅父都看错了你,他以为能逼死你,没想到你如此刚烈,告到了州府,让恶人得到应有的下场。”
苏芳站起身后,道:“大人过奖了,其实民女并没有那么刚烈,险些死在了梅江。是一位白衣公子救了我,并指点我来州衙上告。他说宁大人必能为民女伸冤,还民女清白。”
“白衣公子!”宁远恒听到这四个字,脑海里立刻闪现出李清寒的影子。
“你回去吧,我会派人将马茂家的财产清查完后,把属于苏家的钱财和给你的赔偿,一并还给你。”
“多谢大人!”苏芳再次跪谢宁远恒。
宁远恒摆摆手,让叶川送苏芳出了府衙。
苏芳一离开,宁远恒脸色瞬间变了。他将手上的卷宗狠狠甩在桌案上。
一腿迈进公堂的叶川,被吓了一跳。
“大人,怎么了?”
“这就是滨水县新任县令审的案子!”宁远恒怒道。
叶川赶忙上前,将卷宗收起来道:“或许是他新上任,没什么经验,判错了。”
“判错?”宁远恒瞪了叶川一眼,“你没听到马茂招供的,他行贿了。”
叶川不言语了。他当然听到马茂说的了。他就是为了安慰宁远恒。宁远恒现在的处境太难了,要兵没兵,要人没人。
“备马,我要去滨水县,带上这些案卷。”宁远恒吩咐下来。
不多时,宁远恒从府衙出来,叶川牵着马等在外面了。
宁远恒接过踏焰的缰绳,翻身上马。他的目光,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朝不远处扫了一眼。
李清寒此时正坐在她的卦摊旁,为一名顾客解惑。
宁远恒到此停了下来。他下了马,站在旁边,没有打扰李清寒。
李清寒抬头看到宁远恒,然后对顾客说几句话,将人打发走。
“宁大人!”李清寒朝宁远恒抱拳施礼。
宁远恒毫不隐瞒,道:“我刚审结了一桩案子。这案子中的原告说,是你指点她来江州府上告伸冤的。”
李清寒微微一笑道:“大人说的是苏姑娘吧。我也是恰好在梅江边赏景,遇上了她。我不忍心看她受屈寻死,便提了一句。”
“没想到李先生还是个惜香怜玉的人。”
“惜香怜玉谈不上。大人知道我是个算命先生,我观她面相不是短命之相,不想让她枉死。”
“我正要去滨水县。李先生有什么要提醒我吗?”
“宁大人要在我这里算一卦吗?”
“算是吧!”宁远恒坐下来,在桌面上扫一眼,没看到纸笔,“我用不用抽一签?”
李清寒淡淡笑道:“其实不用算,我看得出来,大人是去兴师问罪的。”
“李先生说得不错。”
“这个‘罪’,大人最好不要问。”
“为何?”
“大人想想,现在的这个滨水县令是如何上来的。”
“吴长史推荐——”宁远恒说到这儿,神色变得凝重。
“大人也想到了。这位滨水县令既然是长史大人推荐的,他们之间便有了利益牵扯。我不了解长史大人。但大人要问罪滨水县令,极有可能长史大人会为其求情。到那时,大人是准这个情,还是不准这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