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答应一咬牙,一闭眼,豁出去了:
“皇上,宛贵人当初救了皇贵妃,皇贵妃赏赐她很多珠宝首饰。方才孙太医说的那个红麝香珠串子,就在皇贵妃的赏赐之列。”
“不要说了!”
江书晚无力地挣扎了一下。
但梅答应在李佑的注视下,早就没了胆,她哆嗦着继续道:
“宛贵人一向爱素净,不喜佩戴这些。她就将这些首饰都拿出来与妾等分享了。赵常在、宋常在也都拿了。只要皇上一查就能查到!”
李佑铁青着脸,心中的暴怒已经积压到了顶点。
方才吉嫔的指控虽然没有真凭实据,但一桩桩一件件,他的心头也确实曾经怀疑过。
眼下,延禧宫中搜出这些东西,可谓是人赃并获。
“去景阳宫,把宋常在抬过来。”
李佑冲着小林子吼道。
寝殿里,陷入了一阵死寂。
皇贵妃看着小林子连滚带爬地跑出去,看着李佑转过身来,双目通红地瞪着自己,只觉得浑身一阵寒冷。
她踉跄了两步,靠在秋霜和冷月身上,冷声道:
“皇上,您是在怀疑臣妾么?”
李佑道:
“你若是没做过这些,又何惧朕怀疑?朕问你,你送这些珠子给宛贵人,居心何在?”
皇贵妃此时有口难辩。
她送这些珠宝首饰是事实,珠子中掺杂了红麝香珠也是事实。
她当初防着江书晚,后来见她平安无恙,还顺利地怀上了龙胎,只当她不爱戴这些金银珠宝。可没想到,她竟是转手送了人。
她更没想到,这件事情会被拿到这样的场合,同忠妃、柳常在的事情一并向她发难。
同样没有想到的还有江书晚、皇后、吉嫔。
吉嫔今日骑虎难下,豁出去拼了一身剐,也要破釜沉舟把皇贵妃拉下马。只是,没想到今日搜延禧宫,居然还有意外之喜。
皇后心中冷笑,原本她还想着只凭吉嫔一人在皇上心中还不够分量,可现在居然还牵扯上了江书晚。
这简直是天助我也!
“皇上,当初宛贵人豁出性命救下皇贵妃和四皇子,可没想到皇贵妃那时候就恩将仇报,开始提防算计宛贵人了!真是叫人心寒啊!”
顺妃道:
“若真如梅答应所言,那些害人的珠宝辗转流到了宋常在、赵常在等人手中,那皇贵妃岂不是不止害了宛贵人一人,还害了后宫诸多嫔妃?皇后娘娘,难怪皇上这么多年,子嗣艰难!竟是皇贵妃在后头作怪!”
这一顶大帽子死死扣在了皇贵妃头上,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皇贵妃身子晃了一晃,冲着李佑就哭道:
“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是说要赏赐宛贵人些东西,可这些都是留月张罗安排的。臣妾一概不知啊!”
“留月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可谁不知道,留月是皇贵妃你最忠心的奴婢,她送这些东西怎么可能不得到你的首肯?”
吉嫔补上一刀。
这时候,宋常在给小林子拖拽着从外间进来。她已经瘦得皮包骨头,整个人裹在一件大氅中,只露出一张没有血色的脸。
宋常在一进来,扑通跪在地上,从袖中掏出一对粉珍珠耳环,
“皇上,这是妾当日在宛贵人处拿的。”
李佑一看那对粉珍珠,心中一阵怒火。这种粉珠,他曾见江书晚戴过,整整一长串。当时,他就是因为那串粉珠项链,才下定决心彻查江南水灾的案情的。
孙太医早就接过耳环,细细查看后,在耳环中空处挖出一些粉末。
众人不寒而栗。
李佑更是不忍直视。
事情到此,这对耳环便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只见李佑双目喷火,
“你!还有什么话说?”
皇贵妃扑通跪倒在地,只一个劲地喊冤枉。
皇后一掀凤袍,也跪在地上,
“皇上!皇贵妃包藏祸心,在后宫接连犯下命案,还企图毒害龙胎,害皇上这么多年子嗣艰难。如今人赃并获,臣妾斗胆,恳请皇上严惩。”
顺妃和吉嫔也扑通跪倒在地,言辞哀痛地恳请。
一瞬间,屋子里乌泱泱地跪了一地人。只剩下淑妃和江书晚相拥而立。
李佑看着皇贵妃,昔日的恩情历历在目。
他虽忌惮郑家势力,可也正是郑家的势力推动他上位。
皇贵妃嚣张跋扈了这么多年,虽然性格使然,但其中多少也有他的纵容。
他虽痛恨她,可她到底也为他生下四皇子,吃尽了苦头。
今日,李佑看着跪满地的嫔妃,心中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
“皇贵妃幽禁延禧宫。待朕查清事情始末后,再做定夺!”
随着李佑的话,皇贵妃原本还期盼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来。
她呵呵冷笑了几声,倔强地从地上爬起来,一甩衣袖出去了。
江书晚心中提着的一口气哗啦一下散去,和淑妃捏在一起的双手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吉嫔更是哗啦一下,瘫坐在地。
这个冬日第一场大雪中,不可一世的皇贵妃被李佑关进了延禧宫。
前途未卜!
一连几日,小安子都在外面密切留意消息。
李佑亲自去了一趟延禧宫,在延禧宫里爆发了一通激烈的争吵后,对皇贵妃的旨意也下来了。
“皇贵妃戕害嫔妃、毒害皇嗣,褫夺皇贵妃封号,幽禁冷宫!”
郑月蓉搬进冷宫的那一天,天气阴沉,一如延禧宫里的所有人的心情一般。
延禧宫里的奴婢奴才被遣散了干净,只有秋霜和冷月陪着郑月蓉进了冷宫。
当天,吉嫔远远站在墙角,看到郑月蓉抱着四皇子昂首走进冷宫,斑驳的大门在她身后沉重落下。吉嫔才终于一口气落下,软软地倒在寻芳的怀里。
她抚摸着肚子,喃喃道:
“孩子,你终于安全了。”
吉嫔才一个转身,就瞧见江书晚立在一顶小轿旁,眼神清冷地看着远处的冷宫,也不知她站了多久。
此时此地看到江书晚,吉嫔的心莫名地抖了一下。
她想起那个莫名回到景仁宫的素包,想起那日江书晚无声提醒自己的三个字,才惊觉她从来都没有真正认识过宛贵人。
正如此刻,宛贵人分明神情淡然地站在那里,吉嫔心中却止不住地一阵阵寒意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