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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贞德宫内传来阵阵惨叫声,稳婆已然汗流浃背,宫女们不断地往外端着一盆盆血水。椿芽焦急地跪在宫门口,苦苦哀求着太监们快去将王上请来。

然而,太监们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如果贞妃顺利产下王子,王上与贞妃重归于好,一定会怪罪他们没有及时禀报;倘若现在去请王上,恰逢王上怒火中烧之时,恐怕也会受到责罚。

椿芽拉着太监的衣衫,哭泣道:“求公公们怜惜我家娘娘,行行好,施舍一丝福气,让王上和御医快来贞德宫吧。”

“椿芽,不要为难咱家了,要不你去求求李总管?”一个小太监无奈地回应道。

“娘娘晕过去了,椿芽姑姑快去请御医啊。”宫女惊慌失措地跑过来喊道。

椿芽一听,把心一横,站起来身打算直接去御医院,就算是死,她也一定要把御医请来。

“长公主驾到——”

随着这声高喊,原本聚集在贞德宫门口的宫人们纷纷向两侧散去,迅速分开出一条宽敞的通道。只见一顶华丽的轿辇缓缓停下,一名四岁左右的女童从上面轻盈地走了下来。

她粉雕玉琢的脸庞像极了奚永潇,脸上红色图腾彰显王室身份。

自从老国王尚向北驾崩后,新王尚慕南即位,为了拉拢各大部落,他迎娶了最强部落的族长之女为妻,并册封为卫王后,继而又纳了其他部落族长的女儿为妃,以此来巩固王室与各部落之间的联系。

然而,多年里宫中王后与嫔妃未曾怀有身孕,直到奚永潇入宫,长公主尚羡月在众星捧月之下诞生了。

她从小天资聪颖,三岁辨琴,四岁咏吟。一日,太傅故意提升难度,问她何以治天下,本来以为孩童不懂政事,没想到她笑道:以杀止杀,虽杀可也。

尚慕南闻言,暗道此女杀心太重,承袭了毒士遗风。

“椿芽姑姑,本公主把御医带到了。”尚羡月迈着端庄的快步走到了椿芽面前,身后还跟随着两名资历深厚的女御医。

“公主不可踏入贞德宫,产房乃阴气极盛之地,公主年幼,经不起污秽之物。”太监们拦住了尚羡月的去路。

尚羡月可算是明白了这群太监围在宫外的作用了,原来是来拦住她进宫的。

“跪下!”尚羡月声音虽稚嫩,但威严依在,太监们一听,便纷纷跪拜在尚羡月面前。

“一群没根的东西,才是污秽至极。”她的声音不大,但刚好能让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年幼的孩提竟然说出如此尖酸刻薄的话,一时间,太监们鸦雀无声,无一敢上前阻拦。

椿芽带着尚羡月和御医们走进了产房,稳婆见到长公主的到来,亦是一怔,但又想到产房内是长公主的生母,便不再多嘴,继续为贞妃调整胎位。

“母妃,母妃。”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见到自己的母亲如此受苦,端着的架子也放了下来,她扑到母妃的床边,难过的眼泪不断地往下掉。

奚永潇本就陷入“深海”,不可自拔,一听到了女儿的呼唤,仿佛一只无形的手又将她拉了回来,她虚弱地睁开眼睛,看到尚羡月小脸上挂满了泪珠,气若游丝道:“月儿莫哭,母妃没事,屋里脏,月儿快出去。”

“不脏不脏,月儿也是在这里出生的,这里脏,便是月儿脏。”尚羡月握起奚永潇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说:“月儿要守着母妃,母妃可不许偷偷睡觉。”

“好~”奚永潇强忍住分娩的疼痛点点头,脸色苍白如纸,豆大的汗珠布满秀丽的额头。

尚羡月看着母亲痛苦的表情,心里十分难受:“母妃生本公主的时候,可曾这么疼过?”

在场的稳婆都接生过长公主,她们连连摇头道:“那时的贞妃娘娘尽管是头胎,但是胎位正,生得顺利,这一胎头朝上,外倒转术也微乎其微。”

“有没有试过用针灸刺激穴位来帮助调整胎位呢?”

稳婆惊讶地看了尚羡月一眼,然后摇了摇头:“老奴从未听说过这种方法。”

尚羡月想了想,转身看向身后的御医们,“诸位御医,可有擅长针灸之术者?”

其中一名御医站出来,拱手道:“回长公主,臣略懂一二。”

尚羡月点了点头,“那就请御医试试看吧。”

于是,那名御医上前,取出银针,小心翼翼地在奚永潇身上的穴位施针。

不到片刻,婴儿的啼哭声响彻了贞德宫,笼罩在宫中的乌云也终得拨云见日。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位小王子。”稳婆抱着襁褓中的小王子喜笑颜开,宫内外跪拜声与祝贺声一片。

“传王上口谕——”李总管忽然从宫外走了进来,他将拂尘搭在手肘上,尖着嗓音道:“贞妃若是生得公主,则交由淑贵妃养育,若是生得王子,则过继卫王后,钦此。”

“什么?”奚永潇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尚慕南如此决绝,竟然令他们母子分离。

以往只有褫夺封号或者降了位分,才会被剥夺养育权,如今保留了她的位分,却剥夺了养育权,这分明就是冲着她的孩子来的。

“不——”奚永潇试图抱过还未来得及见一面的孩子,但李总管挥了一下手中的拂尘,示意宫女抱走小王子。

“慢着!”尚羡月叫住了李总管,她走到李总管跟前,望着襁褓中的弟弟,说:“若是本公主不曾耳聋,父王可没说过,不允许母妃见弟弟第一面吧。”

李总管思考了一番,心中暗自琢磨,虽然眼前这位公主并非嫡公主,但她毕竟也是正儿八经的长公主,公主的面子肯定是要给的。于是他躬着身子,毕恭毕敬地点点头道:“长公主说得对,是咱家心急了。”说完,他又对着身边的宫女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将小王子交还给稳婆。

稳婆接过小王子后,立刻快步走到奚永潇面前,小心翼翼地将孩子襁褓打开,让奚永潇能够仔仔细细看清楚。

“差不多时辰了,咱家也该回去复命了。”李总管再次催促道,接着又朝向尚羡月鞠了一下躬说:“长公主,请别让咱家为难。”

稳婆望了尚羡月一眼,无奈地叹息一声,只得将小王子还给宫女。

这时,尚羡月扬起稚嫩的脸庞对李总管说:“李总管,这贞德宫一共是138人,138双眼睛亲眼目睹你把健康的王弟带出去了,希望李总管可以平平安安的将王弟送到王后面前。”

尚羡月话里有话,连城府极深的李总管都不由得感到一阵寒意袭来,背上顿时冒出一层细汗,一句话算是给小王子加了一道护身符,令有心之人无处下手。

待李总管离开后,尚羡月让椿芽重重赏赐宫里的人,即使是路过贞德宫的宫女太监,都能得到一份丰厚的喜钱。

于是乎,整个王宫乃至琉尚国都知道了,贞德宫诞下了王长子。

奚永潇平躺在床上,头上没有任何珠钗妆点,素净的面容血色全无,她双眼空洞无神,泪水早已流干。

这一道口谕断绝了他们之间所有的情分,也彻底让她死了心。

尚羡月望着心如死灰的母妃,心疼地贴近母妃的脸,低声道:“母妃,总有一天,我们会拿回属于我们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