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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晚歌到家没多久,黎司期就给她发消息。

“姐姐真的没有想见的人吗?”

她看着外面风扬树梢,零星几片枯叶掉落,像她无法挽回的那一场烟火已经凋零,被尘埃蒙蔽。

风慢慢吹着,墨蓝的夜无边无垠。

她沉默良久,才回了一句:

“有啊,死了。”

黎司期拿着手机,垂眸看着那条消息,眼底居然荡开笑意,活像一个变态。

他熄了屏幕,拿起红酒杯喝了一口,露台下水波粼粼,银光在他利落分明的轮廓上游荡,唇角仍带有极淡的笑意。

第二天杜晚歌去银行兑支票,被告知一亿的那张支票字有些不规范,兑不了。

她看了一下,连笔字确实有些分辨不清。

想了想,直接去了杜氏的大厦,和前台说想见杜总。

前台暗暗从上到下看了她一眼:“您有预约吗?”

“没有。”

“抱歉,没有预约我们这边是不能进的,要不您电话沟通一下,我们再带您进去。”对方微微笑道。

杜晚歌也不为难人家:“我没有杜总的电话,如果可以,能帮我通传一声说是杜晚歌吗?”

『是打算去告诉表哥那个骗钱珠宝商的事吗?』

『肯定是了,不然还去找表哥撒娇吗?就他们那关系。』

听到是姓杜,前台有些意外:“好,您要不先在大厅里等等,我给您上杯咖啡。”

杜鹊南刚刚参加了一场珠宝展览,下车进大厦的时候,看见了一个本不该在这里的身影。

少女清丽又淡然,在沙发上静静看着书。

如果他没看错,是高中的教材。

装得挺像。

杜鹊南收回视线,路过大厦的落地窗,从常用的另一个入口进。

秘书却问了一声:“需要我去问问乌小姐遇到什么困难吗?”

杜鹊南没说话,正当秘书以为杜鹊南不想管她时,杜鹊南却开口:“去问问。”

秘书掉头回去。

杜晚歌正静静等着,眼前的光线被遮住,她抬眸,看见了杜鹊南的秘书。

少女忽然开口:“你有表哥的私人电话吗?”

意外于她张口就要私人电话。

“您想要的话,等我询问过杜总再给您答复好吗?”秘书恭敬但疏离。

杜晚歌抬手:“请便。”

秘书给杜鹊南打电话。

杜鹊南听见杜晚歌的要求,催下眼皮,声音低沉冷淡:“把电话给她。”

秘书赶紧把电话递给杜晚歌。

出奇意料的,杜鹊南反而先开口了:“什么事?”

语气克制又疏远,有种不熟悉的感觉。

杜晚歌没说话,沉默了一阵。

就像是太久没联系,张不开口一样。

正当他想知道这个完全脱离杜家的小表妹忽然要电话干嘛。

杜晚歌终于开口了:“表哥,你给我的支票有字迹写得不规范,提不了。”

一瞬间,一排乌鸦在杜鹊南头顶嘎嘎飞过,留下六个点。

『?』

『你小子居然是来要钱的,有点出息行不行?』

杜鹊南揉了揉眉心,声音依旧冷淡:“知道了,我叫人再送一张过去,没事别来杜氏。”

他要挂掉的时候,杜晚歌忽然道:“表哥,谢谢你。”

杜鹊南要挂电话的手停住。

少女的声音很轻,轻得像自我放逐:“我以为你们已经放弃我了。”

杜鹊南竟然停住了手,听着那么很轻的呼吸声,好像能见到少女很小的时候,拽着他的裤腿要发卡的样子。

别的女孩在她面前炫耀澳白珍珠发卡,她毫不犹豫拽住他,刁蛮又霸道地说哥哥我也要。

好像他是她的亲哥哥一样,毫无隔阂地索取。

他那时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也不知道20mm的澳白珍珠有多珍贵,最后是跑遍了拍卖场,才拍回来一条珍珠项链,叫人缴下来给她做发卡。

她拿到发卡之后也不说谢谢,而是马上戴在头上,神气地走到别的女孩面前。

“我也有发卡了!珍珠比你的大!比你的白!”

好笑又乖张。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小姑娘开始避着他走,好像蹭到杜家一点就是爱慕虚荣,有损她的志气与清高。

杜家自然不会过多去在乎一个叛逃杜家又有心撇开的孙辈。

再后来,听到的就是她和一家破落门第订婚的消息,花了整整三十个亿,占了对方百分之三十六的股份,才换来一场订婚,对方还看她不起,拿她的钱但把她当地垫踩。

所有人都觉得她可笑,

偏偏她引以为傲。

那样的人家,给杜氏提鞋都不配。

杜家素来不扶脑子不清醒的傻子。

一直都是。

如果她脑子清醒一点。

杜家当然会事事照顾,事事维全,给足她风光体面,毕竟是杜家唯一的外孙女。

免得说出去有失杜家门楣。

但她一直都没有回头,也不甚清醒。

杜家自然吝惜做无用功。

但此刻的感觉很奇怪。

那个拽住他裤脚的小女孩,好像又跌跌撞撞跑过来,忐忑不安地拽一下,又不敢拽,开始看他的脸色,胆怯畏缩,好像很渴望也很害怕。

明明她犯的错也不算什么。

本来她该是杜家的掌上明珠,和杜鹧一样,甚至于可能比杜鹧更风光,因为她是杜曲的女儿,是爷爷最宠爱的女儿所生。

杜鹊南的声音依旧疏离:“以后打电话给我的秘书,不用来大厦找我,正常的小打小闹他们都能解决,解决不了的,他们自然会告诉我。”

但句句详尽的解释,已经昭示了不同。

“谢谢表哥。”

少女的声音如释重负,却又仍旧忐忑:“我可以把这个号码记下来吗?”

那头沉默了一瞬:“随你。”

正当杜鹊南要挂掉的时候,少女的声音又无依地响起:“对不起,上次你和姐姐给我钱,我才知道原来杜家没有放弃我,也没有放弃我妈妈。”

听她提到姑姑。

杜鹊南写字的笔停下。

他精致的眉宇在清透的镜片有冷静深沉。

但他很久都没有回答。

过了片刻,才道:“周六晚上的家宴,过来老宅一趟吧。”

听见杜鹊南愿意让她参加家宴,无疑是开始接受的信号:“好,我会准时出席的。”

她对杜家有种莫名的向往和归属感,很想接近。

不知道是因为他们给了原主和她一样的名字,还是他们也姓杜,在那里,她能被叫真正的姓名。

杜鹊南和她没什么情分可聊,两个人交集不多,连旧事就没有几件,更何况他工作繁忙,也没时间做这种没有营养的事。

“没事挂了。”

杜晚歌却连忙叫住:“等一下!”

杜鹊南微微皱眉:“还有事?”

下一秒,那头却说出一个让他不得不在意的消息:

“杜家是不是一直和一位姓李的珠宝原材料供应商合作?”

她不挂就是为了说这件事?

他该想到的,这个素来不务正业的表妹不可能会有太多正经事和他说,他淡淡道:“杜氏的生意你没必要了解。”

不算训斥也不算太温柔。

少女连忙道:“我知道这个的,我不会掺和杜家的产业,但我最近听到一点消息,他和缅甸的军阀有点勾结,表哥你要小心,不要被他以交易之名骗取资金。”

迷途知返的少女小心又忐忑地说出消息,本该是让人愿意听一听的。

但一个区区高中生说出来的话,没有什么说服力。

尤其是,这个人还是乌歌。

一向不着调的纨绔。

能在大厅里装看书十分钟估计已经是极限了。

但杜鹊南还是应了:“知道了。”

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响起了忙音。

秘书对她微微笑着:“今天之内,我们会将新的支票送到您手里。”

“好。”杜晚歌也笑了笑。

秘书恭敬开口:“您方便留我的电话吗?您有任何事都可以打我的电话,杜总日理万机,小事我们来处理就好。”

虽然只是秘书的电话,看起来好像丝毫不重视,只是怕她出去惹麻烦,但能让秘书随叫随到,这无疑是敞开心扉的特权。

这并非冷落,相反给了她极大权力。

杜晚歌走了之后,前台搁置的消息才传上去。

另一位行政秘书见杜鹊南回来了,连忙询问:“刚刚有一位说自己叫杜晚歌的小姐找您,要见吗?”

杜鹊南在看股价的视线停滞,片刻后又淡然如常:“多久之前的事情?”

“有十五分钟了。”

他看着股价图,眼神淡漠:“已经电话沟通过了。”

“好的。”

可他却看不进那些图像和数据。

杜晚歌。

是杜氏给她取的名。

以前她死活不愿意用。

其实小时候他都是这么叫她,但后来她不应任何人叫她晚歌。

他无端想起刚刚她说的那个珠宝商。

是个和杜家世代合作的珠宝原料供应商,近百年来,他们家族都和杜家有来有往。

杜鹊南想了想,觉得杜晚歌说的话并不靠谱。

一个小姑娘能知道什么?

杜氏的消息不至于灵通不过她。

除非她为了讨他欢心,才特意花大力气,甚至冒死去查了这个消息。

这可是军阀割据的问题。

想到这个可能性,杜鹊南冷峻面庞上的表情都顿了一瞬。

转瞬觉得有点可笑。

但还是拨通内线电话,把秘书叫进来:“去查一下李渡最近在做什么,买卖来往的都是些什么人,尤其是有没有进入缅甸军阀的境地频繁来往。”

惊讶于杜鹊南查百年世交,秘书还是很快应声:“我们会尽快查的。”

尽管杜鹊南觉得根本不可能,还是让人去查。

杜晚歌回了家,工作日时间里都在卯足了劲学习,杜鹊南很快让人将支票送了过来。

像是很无语一般,这次送过来的支票,他字迹清晰到一笔一划,就像是衡水体一样,就为了让她少弄点幺蛾子。

『笑飞了,杜鹊南有生之年能写出这种字。』

『女配何尝不是一种牛逼呢。』

杜晚歌拿着支票,却想着周六晚上的家宴。

原主记忆里,只参加过那么一两次,还不欢而散。

原主母亲的脸很模糊,只大抵记得是个美人,但其他印象几乎没有,除了倔之外,没给她留下任何记忆。

弹幕都对她的前途很担忧:『我记得杜老吃花椒会呕吐不止,还有你二姨好像最讨厌人不认得珠宝,吃饭都要戴大宝石,饭桌上老喜欢侃侃而谈,杜鹊南好像一直没有表现出很多喜好。』

杜晚歌一一记下,以备不时之需。

万一用得上。

而另一边,黎风给黎司期安排的拍卖行程简直是要把人折腾疯。

一天两到三场拍卖,早上在沪城,晚上就在港城,从书画到器皿,几乎横跨所有领域。

拍卖师不仅要场上拍卖,还要提前找好最合适的买家,然后邀请进行拍卖,这样下来,能活活将人累死。

拍卖师三天能拍一场都是效率极高的了。

但就这么过了五天,黎司期场场精神奕奕,而黎风最盼望他出现的英文口语问题,黎司期竟然根本没有。

他的英文虽然没有杜晚歌的那么古典有噱头,但也完全是英式目前流行的口音,一整场下来流利无比。

连续十三场白手套,爆杀全场,创下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奇迹。

就像是要明着气死黎风。

这样爆炸性的消息,黎老爷子当然看得见。

因为新闻会比黎氏内部传达的消息还快。

黎风怒火中烧的同时却忍不住恐慌。

所有新闻写的都是美貌斩人袋。

袋指的是钱袋,说黎司期又帅又会薅光人的钱袋子。

有些新闻让人眼前一亮,自然就会有些新闻让人眼前一黑。

还有什么“举牌失禁黎家子”,意识说看到他就忍不住举牌,就像膀胱憋不住尿一样。

绑架眼球拍卖官。

意思说黎司期太帅了以至于好像眼球像被他绑架一样,根本挪不开眼。

但无论如何,都是在赞扬他的能力出众,无法让人忽视。

黎司期的热度忽然上来,意味着会牵扯出之前跟他有粉色新闻的杜晚歌。

一时间,羡慕乌氏千金能和小黎先生这样出众的男性有婚约的人络绎不绝。

“我本来以为黎司期已经够抓眼了,有他在的拍卖场我只能注意到他,直到我看见了乌氏千金,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郎才女貌这回事。这两个人好配。”

“乌氏的千金有没有微博之类的啊,好想浅磕一下。”

“估计在念书了吧,哪个国大附中的学生有那么多时间在网上冲浪。”

“乌歌好漂亮好有气场,好喜欢,为什么她不开个社交账号啊!都是宣传乌氏也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