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襄阳城内,满眼都是金黄色的落叶,红墙黛瓦,飞檐翘角,美不胜收。
自从魏国收复南郡,襄阳就不再是最前线的边郡重镇,它恢复了往日的繁华,百姓安居乐业,似乎这是一座处于太平盛世的大都市。
襄阳城南的岘山南麓,有一座古朴典雅的园林,园林的中央有一汪池塘,引白马泉水而建,唤做高阳池。
池水清澈见底,鱼儿在水中自由自在地游动。秋日的池水中,更是一片金黄,池边的树叶在秋风的吹拂下,纷纷飘落在池水中,构成了一幅美丽的画面。
据说此池是东汉时期襄阳太守习郁所修建的私人花园,故而又称“习家池”。
为了与民休养,征南将军王昶并驻军城内,而是于襄阳城南屯住,襄阳水军则是驻扎东边的邓塞。
站在园林的一处高坡上,放眼就能望见滚滚而流的汉水。
再偏过头,一面是园林的满满秋色,一面整齐有序的军营。
“丞相,荆州军报。”
一名小吏拿着一封书信而来。
夏侯献从他手上接过,摆了摆手,随即拆开封泥查阅,很快便露出欣慰。
“王将军且看,镇南将军(王基)之荆州军已经突破夷道、猇亭防线,包围了西陵。”
王昶捋须而笑:“王伯舆行事果决,是难得的将才。”
“将军也不遑多让。”夏侯献赞叹,“将军不仅治军有方,还把这一方水土治理的井井有条。”
“丞相过誉。”王昶谦逊道。
“哎,是将军过谦了才是。”夏侯献道,“将军前日与本相提出的治国五略,本相深有感悟,待此役结束,定要再与将军细细讨教。”
王昶拱手称是。
就在这时,又一名甲士跑来,禀道:
“禀丞相、王都督,石太守与州太守抢占兴义县后南下进军,此刻距秭归城不足六十里....据探马得报,蜀军已控制了秭归、信陵二城。”
夏侯献与王昶对视一眼,随即走到凉亭的石案前,目光于地图上停留。
夏侯献不禁笑道:
“当年刘备出蜀攻伐荆州,每东进一步都要攻城拔寨....如今东吴门户大开,这建平郡像是蜀军自家地盘一样,随意进出。”
“那孙仲谋若是泉下有知,岂不是要气得活过来?”
王昶也是一笑:“此一时彼一时啊。”
二人调侃两句,夏侯献问那甲士:
“可探得敌军主将是何人?”
甲士拱手回道:“姜维。”
听到这个名字,夏侯献稍有警惕,原本在雍凉防线,他有邓艾、夏侯霸驻守,自是不惧姜维,但石苞、州泰二将却未必是他的对手。
王昶倒是面色如常。在他眼里,姜维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降将,至今没有拿得出手的战绩。
不过他还是说出了他的忧虑:“秭归、信陵二城相距不远,互为照应。石、州二将虽有郡兵六千余,但想要攻城拔寨恐非易事。”
“没必要与姜维对垒。”夏侯献道,“二将的主要任务是牵制,当敌进我退,敌退我进,保持对秭归、信陵二城的压力。”
“如此一来,姜维进退不得,西陵蜀军久久未得援军,迟早退去。”
“也好。”王昶道,“只是...万一姜维不按常理行事,硬是要支援西陵,该当如何?”
夏侯献思忖一阵,道:“应当不会,如果姜维只是一员偏将,或许会冒险为之,但他已是西蜀卫将军,位高权重,做事定会慎之又慎。”
王昶琢磨了一阵,觉得有理。
换做是自己,哪怕此役无功而返也不会因为置全军性命于不顾而兵行险着。
“丞相!”
远处传来一阵急呼,是一青袍男子,二人打眼一瞧,却是相府参军裴秀。
“武昌军报。”
“念。”
“诸葛恪的水军于大江上击败全琮前部,现于蕲春南十里大举登陆。”
“全琮败了?”王昶惊愕地看向夏侯献,“若是丢了蕲春,武昌门户大开,孙霸岂不是要开城投降?”
“不一定。”夏侯献道,“水战是一回事,攻坚又是另外一回事。”
“诸葛恪此人刚愎自用,本就在东吴权势滔天,初战大捷更是会让他忘乎所以。”
王昶面露狐疑,看丞相如此笃定,好像他亲眼见过诸葛恪因狂妄而大败过一样,沉默片刻又不禁问道:
“丞相对诸葛恪竟有如此了解?”
“呃..”夏侯献不知如何解释,想了想如此说道:
“王将军可记得马茂,他曾在吴国蛰伏数年,自然对吴国君臣有所了解,曾经其父诸葛瑾和蜀汉的诸葛亮都对此子的性格表示过担忧。”
“嗯....且看吧。”王昶捋须道,“我襄州水军已整军待命,若是战事是有变,全琮说不定会调集夏口的驻军赶赴前线,届时我军可趁势夺取夏口。”
“好,我等静观其变。”
.........
一艘楼船之上,东吴丞相诸葛恪遥看远方。
不远处,全琮军的士兵多在弃船而逃,时不时传来惨叫。
今日天公作美,江面上刮起了阵阵东风,见此良机诸葛恪果断下令出兵。
诸葛军以蒙冲斗舰十艘,载燥荻、枯柴,灌油其中。
后裹以帷幕,上建旌旗,预备走舸,纱于其尾。去北军二里余,同时发展,火烈风猛,船往如箭,烧尽北船。
熊熊烈火,映入眼帘,诸葛恪狂笑不已。
当年周郎赤壁之火也不过尔尔。
“禀丞相,贼军正在向北顺蕲水逃窜,我军斥候探得那里有一面'全'字将旗,判断当是贼将全绪的主船。”
诸葛恪脸上得意之色不减,却是看向身旁的丁奉:“老将军,成就功业就在今日,本相给你轻舟数艘,追击贼军,如何?”
闻言,丁奉面露难色:“丞相,依末将之见,穷寇莫追。我军虽胜,但只击破全琮前部,他们身后仍有全琮的大军....”
“当下我军应保存实力,稳扎稳打,贼军遭此大败,必然军心不稳,只要大军将蕲春团团围住,或可不战而屈人之兵,慢慢招降。”
诸葛恪脸色骤变,顿时就不乐意了。
他自是欣赏丁奉是英勇,可到底是个山野村夫出身,岂能跟我讲什么兵略。
但诸葛恪不想在此时闹得不愉快,不得不用他擅长的诡辩之术,回道:
“老将军言之有理,但兵法云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你想想看,若是我军擒获全琮之子,使其归降,待我大军抵达蕲春城下,或许会不费刀兵而取得城池。”
“毕竟都是我江东子弟,谁人愿意死战呢?”
丁奉依旧苦劝:“可是丞相,此去蕲春河流密布,水系众多,贸然轻军前去,恐怕....”
“不必多言。”诸葛恪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冷冷道:“我意已决,老将军如若不愿前去那便罢了。”
二人僵在了这里,谁也没有再开口。
这时,一名四十多岁的将领抱拳道:“丞相,末将愿往!”
诸葛恪看向那人,露出欣慰之色:“太史校尉,勇气可嘉。”
他也不啰嗦,当即便下令:“太史享听令。”
“末将在。”
“我命你率六百众,追击贼将,如若建功,本相定有重赏。”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