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日,经历一个多月的时间,魏军成功穿过辽西走廊,即将进入辽东郡。
期间发生了一些能够预见的事情,比如士兵冻伤、风寒,民夫半路逃亡,甚至乌桓小部落百余人集体退走等事件,这事就连乌桓单于寇娄敦本人也无法阻止。
不过相比在雨季的辽泽行军,这种不伤筋动骨的折损不算什么大事。
行军队伍中,马背上的王濬手中拿着地图,不时的抬头看了看前方,不一会儿,他扭头看向身旁的夏侯献:
“大将军,看样子明日落日前便能到达安市县。”
“嗯...”夏侯献点点头,“辽隧那里如何了?”
“不出大将军所料,公孙渊果然派重兵把守辽隧城,他们显然对我军这次行动有着十分的警惕。”
王濬轻扯了一下缰绳,稳住身形,把手中地图卷起,随即表情却变得有些凝重:
“大将军,一旦我们继续东进,身后的补给线就面临被切断的风险,如若我军要改变计划攻略襄平的话,只能死死守住辽口这一条粮道了。”
“士治。”夏侯献回过头来,“这种事情我们知道,他公孙渊也一定知道。放心,我自有安排。”
就二人交谈之时,司马昭骑着马赶了过来。
“大将军,您找我。”
夏侯献随即看向司马昭:“子上,我给你五千军士,打上本督的旗号,沿途大张旗鼓,东进安市县。”
“记住,声势一定要浩大,此举关乎此役成败,切莫大意!”
司马昭点头称喏,欣然领命。
到了第二日,司马昭率军抵达安市县。
一开始安市县令还挺拽的,他虽然不敢阻挡大军进城但还是壮着胆子质问对方:是否有大司马的调令。
至少在辽东这里,有不少官员是只认“公孙”不认“魏”的。
司马昭哪里受得了这种下马威,他当即着人找来纸笔,大手一挥写了两字:【调令】,然后把那张纸甩给了县令,接着大摇大摆的带着大军进了城。
随后,司马昭下令全城封禁,并开始征收粮草。
县令实在看不下去了,又一次壮着胆子问司马昭,说你这城里就这么几千人为何要上万石粮食?
司马昭一听就乐了,直接告诉他:我城外还有数万大军驻扎,你这小县城实在屯住不下,再废话,我让大军进城自己拿?
县令这才老老实实的答应下来,又偷偷摸摸的把一封密信送出了城。
不得不说,司马昭在装逼方面的才华,夏侯献是服的。
.......
另一边。
公孙渊以卑衍为主将,杨祚为副将,率军二万五千余众进驻辽隧城。
此城位于辽水中游,是昌黎郡通往辽东郡治襄平的必经之路。
公孙氏在辽东经营数年,此等要冲之地早已被修筑得固若金汤。
城楼上,卑衍望着城下结冰的辽水眉头紧锁。
过了辽水就是辽东腹地,如此轻易的放魏军过河真的对吗?
说实话没有地利的优势,卑衍完全没有信心在正面与魏军较量,尤其那日在听到魏军主帅夏侯献那一连串的战绩后,更是心里打起鼓来。
“将军!”
一名归来的斥候来到他的身旁,拱手汇报道:
“魏军的进军路线摸清楚了,他们几乎是沿着辽东湾行军,从末将返程的那日算起,应当今日便可在辽水下游渡河。”
“下游?”卑衍催促身旁的甲士拿图过来,接着他展开地图,眼神扫过辽东湾沿岸的区域。
“魏军不是来打辽隧吗?”
卑衍在心中生出一个疑问。
他猜测魏军已经知道了辽东军的大致部署,可是,既然计谋被识破,为何不直接来攻城来的痛快一些。
鉴于公孙渊给自己的命令是放魏军通行,相机行事,他也不敢私自领兵前去辽水拒敌,只能眼睁睁看着魏军横渡辽水。
琢磨了一阵后,卑衍立刻找来了军中众将前来商议。
“魏军这是在做什么,难不成真的要去打高句丽?”将军杨祚开口说道。
他长着一张大长脸,眼睛很小,旁人都怀疑这家伙是闭着眼睛在说话。
“怎么可能!”卑衍来回踱步,心神不宁地说道:“如今引狼入室,稍有不慎就会被魏军钻了空子!我早说过,不能放魏军渡过辽水。”
“卑将军,慎言,慎言!”杨祚赶忙提醒了一句。
卑衍顿时生出一股寒意,没再往下说。
他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开始分析着局势。
从地图上来看,进驻安市县可以向东北方向进军,途径新昌县,再之后就是襄平。
看到这里他恍然大悟,啪得一拍帅案:
“魏军成功绕开了我辽东军精心布置的防线,无论是安市还是新昌都不是坚城,辽东平原一马平川,魏军只要步步为营就会不断蚕食辽东的根本!”
“不行,必须马上向大司马汇报此事!”
“卑将军,稍安勿躁。”杨祚忽然出言打断了卑衍。
他笑着说道:“魏军主力在安市不见得是件坏事。”
“此话何意?”
杨祚摸着下巴道:“魏军看似是进入我辽东腹地,但实则是进了我们的包围圈。”
“我军扼守着辽水防线,魏军不来攻辽隧而是选择渡河进去安市,那他身后的粮道就被我军阻挡,岂不是自断一臂?”
“好像是这么回事!”卑衍顿时明白过来,“这魏军岂不变成一支孤军了?”
“不,还不完全是,将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杨祚得意的指着案子上的地图说道:
“魏军的确下了一步好棋啊,从安市县北上进攻襄平极具威胁,这或许就是他们如此大费周章的理由,但此举也颇具风险!”
“正如大司马所期盼的那样,只要我们堵了他们的粮道,他们才会变成一支真正的孤军。”
卑衍看向杨祚手指的位置——辽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