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景枳感到无语。
这些人没被发现的时候不是很嚣张吗,怎么一被发现,就死得这么快?
难道都是虚张声势而已?!
搞得他们一群人严阵以待了那么长时间,有点太看得起他们了。
不过要是黄海昌知道她心里这么想,一定会给她一个白眼。
要不是他们严阵以待,能这么轻易把人都干趴下吗?
也不想想,他们自己在明,敌人在暗,但是偏偏要转自己在暗,才能引敌人出来行动,这中间得费多少人力物力啊!
所以最后他们抓到的有用的人只剩那个大高个和被她踢残了那个,想从那两个人那里问出惠子的藏身之处,还有有多少同伙等等,但是那两个人都伤得不轻,一直装身体难受,拒不配合审讯,结果什么都没有审出来。
不过岛国人又损失了五个人,应该不会这么快又有行动。
梁长琛看过甘景枳关于制药厂的很多设想后,心里有了底,就不再担心那些家属和面临退伍的伤残士兵了。
————
大会堂,对V国的反击战打完,今天是开庆功大会的日子。
大会堂里装饰了不少红绸布做的大红花,还有各种五颜六色的彩带拉花,看起来很喜庆,
甘景枳和林妙雪带着小团子和小容易到的时候,会场里已经坐了很多人,
他们在家属区找到空位置坐下,安静地等待表彰大会的开始。
旁边有认识的军嫂见到她们,纷纷跟他们搭起话来。
梁长琛自己本身就优秀,这次在战场上立了不少功,连带他带的整个团,也有不少的个人和团体功绩。
甘景枳一边应付跟自己攀谈的军嫂,一边朝梁长琛他们团所在的位置看过去,并没有看到梁长琛的人影。
耳边还听到家属悄悄议论。“听说这次人员损失惨重,部队里现在有很多官职都是空的,你家那位肯定能往上升两级吧?”
“能升上去我当然高兴,但是还没有做实的事情还是不要乱说,免得煮熟的鸭子飞了。”
“死了那么多人,空出来那么多位置,要升官应该很容易。”
“照这样说,你家那位也能升两升。”
然后两个家属开始谦虚起来。
这样的话其实也是正常的讨论,毕竟这就是现实。
但是听在甘景枳耳朵里,却感觉到了不舒服。
特别是那句“煮熟的鸭子”,毕竟对方所说的空出来的官职,也是一条英雄的命,现在人死了,成了他们争相向上的熟鸭子!
甘景枳冷眼看过去:“你们应该庆幸空出来的不是你们家现在的那个官职,这种话最好不要在这里说,除了你们,这里还有不少家属失去了他们的亲人!”
前面就有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和一个年轻女人一起抱着一个相框在默默流着眼泪呢,她们看起来应该是牺牲战士的母亲和妻子。
那两个人听到甘景枳这么毫不留情的话,心里憋闷得慌,但是跟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那一老一少的两个女人,最终闭上了嘴。
甘景枳见她们没再乱说,这才转回头,然后就看到林妙雪比了个大拇指给她。
甘景枳不由问:“你认识他们?”
“认识,两个都是城里人,平常都不正眼看人,她们的老公都没有上战场,现在就想着升官。”
“那你认识他们的老公吗?”
“大概知道,怎么了?”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你跟梁长琛提一提这两个名字,我要跟他说部队提拔干部的时候,也要考虑一下人品,还有家属的品性,只知道钻研怎么往上爬的人,肯定没多大本事,说不定还会祸害别人。”
林妙雪跟甘景枳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她情绪外露得这么明显,也是第一次见到她多管闲事。
她笑笑答应了下来。
她也觉得甘景枳说得对,虽然那这两个人不是他们这个团的人,但部队里有这样的人,难免引起一些不良风气,说不定哪天就带坏了他们家男人的这个团了呢。
没一会,梁长琛和宋瀚文带队入场了,在他们团的位置上坐下来。
梁长琛坐定后,朝家属区看了看,看到甘景枳抓着小团子的手朝自己挥了挥。
他微微点头,转回视线。
很快,现场渐渐安静下来,主持人上台讲话。
主持人一站到台上,就先让所有人站起来,脱帽,默哀。
现场所有人都听从主持人的话,保持安静,没有人有异样的声音发出来。
死亡一向是一件十分悲痛的事情,军人为国捐躯更是令人肃穆尊敬。
默哀三分钟过后,被邀请上台的部队最高首长开始对从战场上归来的战士们颁发授勋嘉奖。
一脸严肃的首长站在台上,一个接一个地念着嘉奖名单。
甘景枳看着自己并不认识的人一个又一个地上台,被授予不同的奖章、功勋。
连宋瀚文和梁长琛也被一个人单独叫上去或者跟着其他人一起被叫上去,被授予各种不同名目的荣耀,他们胸前的奖章一个加一个的,到最后整个胸前都别满了。
这也说明了他们在战场上的英勇功绩。
最后,是家属代替牺牲的士兵上台领奖,其中,就有刚才抱在一起的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她们互相推脱,最后是年纪大的女人上了台,
甘景枳在下面带着小团子,手都拍痛了,但是还是被这些人在战场上的故事感动着,在他们下台的时候还在不自觉地继续拍。
这是给战士们的表彰大会,甘景枳从来没有想过会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却没有想到,台上的主持人突然叫到了自己的名字。
“现在我们有请我们获得最多荣誉的梁长琛团长的妻子,甘景枳同志上台。”
林妙雪见到她被叫到了却没有反应,用胳膊捅了捅她的手臂,“主持人叫你上台呢。”
甘景枳回过神,发现不少人的视线都落在她身上。
正常人被这么多人注视着,肯定会脸红尴尬,但是甘景枳淡定地把小团子放到林妙雪的怀里,站直身体,表情自若地朝台上走去。
路过梁长琛身边时,甘景枳以为这个人会给自己一点提示,为什么突然莫名其妙叫自己上台。
却只看到了他一个鼓励的笑容。
甘景枳脑子飞快运转,这男人鼓励她做什么?
主持人拿着演讲稿,声情并茂地说:“甘景枳同志是一位非常成功的企业家,她在国都有一家皮具制品厂、一家检测康复中心,在申城有一家日化厂,在我们省的平肃县有一家酱菜厂,还有最近一年很有名的鸡爪店,大家应该都吃过,也是甘景枳同志经营的全国连锁店。以上这些,都为当地的老百姓、退伍军人、家属,提供了很多就业岗位,需要特别说明的是,甘景枳同志在平肃办酱菜厂的初衷,主要是为了安置失去亲人的军人家属和受伤退役的军人,以及家庭比较苦难的军属,她的这种拥军行为,极大地帮助部队解决了很多后顾之忧,为稳定军人的后方做出了重大贡献……”
主持人拿着稿件,一句又一句地夸赞甘景枳。
细致到酱菜厂有多少员工是家属、是退伍兵、是残疾人,他们身上又有什么样的故事,做了酱菜厂的员工后生活又发生了什么样的改变。
此时甘景枳听着主持人一句又一句地夸赞,慢慢品味出了梁长琛那个鼓励笑是什么意思了。
果然,最后,主持人说:“现在,甘景枳同志打算在省城办一家制药厂,优先录用我们从战场上下来,没有办法再切身为祖国做贡献,即将退伍的军人,以及战场上失去生命的军人家属!”
主持人话落,现场响起了掌声。
大家都知道,要是等部队安排工作,那是有先后顺序的,现在工作这么紧张,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有现成的,谁不高兴。
刚才主持人还说了,平肃的酱菜厂人均工资现在已经达到了三十五块钱,这比省城的国营厂工资都高,其他保障只要是国营厂有的,制药厂以后也会有,这谁还会嫌弃是不是私营企业啊,这么优厚的条件,肯定会抢着去工作。
再说了,这是在这样的场合公布的事情,肯定不会让他们吃亏。
主任人最后说:“下面,有请我们甘景枳同志讲话。”
甘景枳事先一点准备都没有,哪里知道要讲什么。
看着台下一双双眼睛,尤其是家属区那边一大片刚才满脸热泪还来不及收回去又变成期待的样子,她硬着头皮开了口。
“今天,部队领导让我站在这里,就是想要告诉大家,不论什么时候,有人在前面拼命,就有人在后方做好保障,部队是不会丢下任何一位战友和他的家属的,部队很强大,我不过是保障后勤中的一小部分,给大家提供我所能提供的机会,让有需要的家属、或者我们最可爱的人没有后顾之忧。”
虽然没有准备,但是她说得比主持人还要煽动人心,短短的几句的话还是很振奋人心。
台下,梁长琛带头鼓起了掌,宋瀚文带领他们整个团的人跟着一起鼓掌,然后整个会堂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最前排的那些首长,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露出了赞许的表情。
大家都觉得,梁长琛的这个妻子,虽然被请上台了,但是也没有骄傲自满,把自己排在部队后面,让他们觉得这是个很识大体的女人。
这么年轻就这么有想法有格局,怪不得一个人能开好几个厂,确实是个有能力的人。
甘景枳又在台上说了十多分钟,主要是说制药厂目前的进度,以及以后得发展规划,最重要的是工人的工资福利。
总之,她现在地还没有拿下来,只能给大家画饼,带着代价展望一下未来了。
讲完后,她鞠了个躬,然后下台。
走到梁长琛旁边的时候,她瞪了他一眼。
梁长琛摸了摸鼻子,掩饰了自己先斩还不后奏、出卖老婆的尴尬。
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来会场之前,师长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景枳要筹备捐款的事情。
不过这个事情在广告还没有播出来之前,他是一个字都不敢跟师长保证的,关乎钱的事情可大可小,要是中间再有什么变故,那就更不好说了。
然后不知道怎么的,就说到了制药厂的事情。
这个事情景枳既然有了计划,就一定会办好。
可他也没有想到师长会突然叫景枳上台啊。
听到主持人念出景枳的名字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去看景枳,而是看向了师长。
师长回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所以他除了鼓励景枳,什么也帮不了她。
好在景枳上台后还是很稳,没有露怯,她讲完话一停顿,他就第一个给她鼓掌。
也不知道师长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那么多事情的。
景枳那些厂子在他调到南方来的时候部队就有调查过,所以师长的桌上是有景枳的档案的。
梁长琛好奇的是酱菜厂里的那些事情,比如主持人念的稿子里包含的那些人物、事例,师长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师长一直都在关注景枳?
所以今天只是顺水推舟?
越想,梁长琛越觉得是这个可能。
甘景枳下头回到自己刚才坐的位置,在众人的注视下淡定地从林妙雪怀里接过小团子。
坐好后她发现有两道视线在看着自己,她看了一眼,是刚才谈论升职的那两个人。
其实刚才在台上,她有那么一刻,冲动地想要把这两个人谈论的事情说出来。
但后面还是忍住了。
她只是家属,不应该插手部队的用人决定。
家属也不归她管,说白了,她就是一个社会人员,管不了什么。
她也不知道这两个人现在看着自己是什么意思?
是知道自己是团长的老婆,所以有所忌惮?
否则怎么一脸忐忑的样子呢?
那两个人尴尬地收回视线,低下了头。
不得不说,甘景枳猜对了。
刚才她们看到甘景枳和林妙雪都比较年轻,又是生面孔,以为她们是刚刚得到资格来随军的,老公的军职应该不高,所以说话的时候就没有避讳她们。
后来梁长琛和宋瀚文在台上接受个人荣誉的时候,她们就听甘景枳和林妙雪对着自家孩子说爸爸真厉害这类的话了,就猜出了她们的身份。
她们看起来比自己还年轻,竟然一个是团长的妻子,一个是副团长的妻子。
后来甘景枳被叫上台后,她们更加感到无地自容了。
甘景枳和林妙雪的穿着打扮都是城里人的样子,但她们也只是认为她们跟自己一样,虽然不会看不起他们,但也不会觉得甘景枳和林妙雪比自己好。
结果台上的主持人说甘景枳办了好几个厂后,她们的优越感突然没有了。
人家不仅老公职位比她们老公的高,人家自己也是有本事的,这还怎么比。
就那个酱菜厂和鸡爪,现在几乎是没有不知道没有人没有吃过的。
特别是那个鸡爪,要是家里晚饭想添个凉菜,鸡爪店的鸡爪、鸡胗、鸭肠、鸭头、各种凉拌菜,只要有一样,都能让人多吃一碗饭。
之前就听过家属院里有人传那个鸡爪连锁店是梁团长的妻子开的。
不过梁团长的妻子并不常住在家属院,很多人都不认识她。
在他们眼里,做个体生意的,都是农村出来没有正式工作的女人才做的事情。
没有想到甘景枳不仅长得漂亮,穿着也时髦,还有这么多产业,这哪点像农村女人啊!
这两人在散场的时候麻溜地先走了。
甘景枳和林妙雪带着孩子,等人都走了,她们才慢慢从大会堂里出来。
一边走,甘景枳还一边夸小团子:“小团子今天真乖,竟然能安静这么久,回去妈妈给你蒸蒸蛋吃好不好?”
跟在她身后的小容易听了,仰着头问林妙雪:“妈妈,我今天也乖,我能不能也吃蒸蛋?”
林妙雪忍不住捏了捏他的小脸蛋,“一说到吃的,你就这么积极,你看看你都胖得跑不动了。”
“才没有,我跑得动,爸爸……爸爸说我是灵活的胖子。”
他这话,惹得两个大人笑了起来。
走到会堂门口,梁长琛和宋瀚文都在等着她们。
甘景枳看着两人胸口上的勋章,想起先前在会堂里跟林妙雪说的记住那两个人名字的话,说道:“今天晚上一起吃饭,都想吃什么?”
想想,还是有些意难平,所以还是想要跟梁长琛说一说,提高一下部队里整体的思想道德标准。
梁长琛和宋瀚文对吃什么都没有太大意见,他们当兵的,从来不挑食,是食物就行,就算味道不好,能填饱肚子就好。
于是两个刚授勋的功臣回去换了了衣服,就去买菜。
甘景枳给小团子换了新的尿不湿后就去了林妙雪和宋瀚文家,等两个男人买慈爱回来后就一起做饭。
他们两家比较熟,在谁家吃饭都一样,只不过甘景枳平常不做饭,柴米油盐都不齐全,还是到林妙雪和宋瀚文家做比较方便。
她来的时候带了一些饼干和奶糖给小容易吃。
小容易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正在墙角罚站呢。
甘景枳问他:“小容易,你为什么要罚站呀?”
小容易眼角还挂着泪呢:“我把暖水瓶打碎了。”
林妙雪瞪了他一眼,“还有呢?”
“还有……还有暖瓶里的水太烫,我不能随便碰。”
林妙雪哼了一声,“心在知道错了没有?”
“知道了。”
林妙雪看看时间,又让他站了十分钟才让他休息。
甘景枳把带来的奶糖拿了一颗给他:“你还小,以后不要碰暖瓶了好不好。”
“好,甘阿姨你真好。”
“那我好还是你妈妈好?”
“你比我妈妈好。”
林妙雪听了不乐意了,“那你去给甘阿姨做儿子好了。”
小容易没察觉到妈妈生气了,直接问甘景枳:“甘阿姨,我能给你做儿子吗?”
“甘阿姨喜欢女孩子,你又不是女孩子,这可怎么办呢?”
“那、那我能变成女孩子吗?”
这话又惹得两个大人哈哈笑起来。
林妙雪恨铁不成钢,“你呀,就这么想做甘阿姨的孩子吗?”
“妈妈不好,甘阿姨好,给我吃好吃的。”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胖得我抱不动了!”
“不要你抱,爸爸可以抱得动。”
林妙雪气急,“小白眼狼。”
甘景枳看着这母子俩斗嘴,想起了双胞胎。
双胞胎现在讲话也很流利了,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小北小嘴巴巴的,特别能说,说得甘景枳有时候都心疼电话费了。
她也是该回去看看他们了。
梁长琛和宋瀚文买菜回来后,两个大男人又钻进了厨房。
没有办法,甘景枳做饭不好吃,林妙雪是孕妇,做人家老公的,只能多做点了。
吃饭的时候,甘景枳还是忍不住说起了会堂里那两个家属的聊天内容。
梁长琛说:“这个我只能保证我们团自己的,因为我们团的人,都是跟我从战场上带回来的,都是有真本事的人。就算以后有新人加入,也都会沿用这样的考核标准,不过我可以向上面的领导提一提加强思想方面的教育。”
甘景枳也不是要他听自己的,不过是觉得那些想要升职的人,太会钻营了,对那些真正靠血泪拼搏的人不公平。
梁长琛说:“只有一步一脚印靠自己功绩爬上来的,位置坐得才稳妥,你放心,这样的人就算坐上了不该他坐的位置,也坐不长久的。”
甘景枳点点头,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也不是她的工厂,说得多了,反而是她越界了。
她把话题转到了孩子身上。
“小南小北,过些日子,我把小南哥哥和小北哥哥带回来跟你玩好不好?你还记得他们吗?”
小容易点头,“记得,我有照片。”
还在平肃的时候,院子里一群孩子,甘景枳就喜欢拿着相机给他们拍照,然后洗出来每家一张,所以小容易家里也有不少几个孩子在院子里玩的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