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悄然到了533年初冬,苏醒后的郑秀竞依然虚弱,应天府夏季炎热,冬季寒冷,尽管病房里有了暖气,从长江上吹过来的寒风还是让人瑟瑟发抖,平日里和翘班的朱先钎聊得最多的就是幼年时在福建看到的大海。
经过与岳父郑春山和阿秀娘亲一番商量之后,大舅子郑秀彬专门到京师来,包了一节车厢,将郑秀竞和她的娘亲一起接往福州养伤。
龙江关不远的火车站里,朱先钎依然喋喋不休的说着话,“阿秀,你放心,大学堂里面我已经帮你请好假了,病休一年,没人会说你闲话的,放在我们俩新宅子里面你常用的物品,我都打包好了,都放在后面车厢里面了。福州天气比应天府好多了,冬天这时候去最合适。平日里有什么事,可以打德律风给我,平时我都在办公室,号码你知道的。等为夫明年有年假了,一准去看你”。
冬日的车厢中,阳光透过车窗玻璃,洒在郑秀竞昏迷三个多月变得枯黄的头发上和苍白的小脸上,依稀阳光中还有点点灰尘在浮动,投下的光影让郑秀竞精神看起来好多了。
郑秀竞勉强坐起身来,看向朱先钎说道:“远洋,你廋多了,我不在,你可要好好照顾好自己,千万不要再去冒险受伤了,你看看你,才多长时间,头上都长白头发了”。
“来,低下头来,我帮你拔下来”,郑秀竞拍拍小手说道:“我的夫君是个威风凛凛的盖世英雄,可不能变成白发老头”。
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让送行的好友们甚是尴尬,朱大志清了清嗓子,插嘴道:“阿秀啊,你能醒过来真是奇迹,我都”……
话没说完,边上的朱先颜一肘打在朱大志胳膊上。
朱大志马上改口道:“阿秀啊,你可不知道,你睡着这段时间,光老山参的花费,就有五六万银元了,幸亏有小妹撑着,不然光靠远洋这个穷光蛋。啊”!
又是一个肘击,就见朱先颜笑着说道:“大哥和嫂子估计车不开,两人是不会分开来的,大志,我们向下去吧”。
说罢,扯着朱大志出了车厢,两人亲昵的神态,就是瞎子也能看得出来关系匪浅。
郑秀竞愣愣的看着远去的两人,笑着说道:“恭喜夫君啊,小妹的婚事有着落了”。
说起朱先钎兄妹俩的婚事,前些年可是京师里面关于皇家最大的笑话,一个是年纪轻轻的海兵将军,有了对象就是不结婚,一个是手握数亿银元资产的大掌柜,可就是没有什么合适的对象,让做长辈的朱三老爷子急的团团转,让京师里面的待嫁闺秀、有志青年们跃跃欲试,让应天府周边胆大的媒婆们喜笑颜开。
可惜啊,这次短短短短几个月功夫,就让大家幻想都破灭了。
时间过得很快,列车准备启动的汽笛已经拉响两次了,白色的蒸汽不断从车头处飘过来,郑秀彬匆匆上了车,对着包厢里面的朱先钎说道:“远洋,快开车了,要不先下来吧”。
朱先钎听到之后,抱了抱郑秀竞,然后笑着说道:“记得啊,到了福州给我打德律风”。
第三遍汽笛拉响后,蒸汽机车的顶部冒出浓密的白色雾气,让挤满送行人群的站台越发的湿热,金属车轮缓慢而坚定的转动起来,连动传杆和势能带动车厢缓缓向前,郑秀竞在娘亲的搀扶下,勉强靠到另一侧的车窗前,就看到窗外一个身着四个口袋深蓝色制服的年轻海兵军官,跟着列车跑动,可惜列车越来越快,最后只能看到袖口两颗硕大的金色五角星,随着主人不断挥手,在冬日暖阳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
……
这个冬季并不好过,从9月份开始,隔着北虏的露西亚开始爆发经济危机,先是彼得堡的交易所被披露卖空卖空,原本平平常常仅涉及到西伯利亚铁路建设的商业官司,被欧罗巴某些国家的有心宣传下,让露西亚国内富豪恐慌性抛售铁路相关股票,紧接着又扩散至建筑行业,导致露西亚进口钢材数量锐减,连带着让对露西亚有着大量投资的佛兰西投机者们损失惨重,此时的佛兰西国内实体产业日趋减少,国内余钱大部分用于在露西亚放贷,结果产业空心化之后的佛兰西国内经济开始动荡,大量投资者仗着有利可图,从英吉利大量借贷,结果现在借贷款项在逾期后无法偿还,让伦敦金融市场一片恐慌。
尽管此时的英吉利正在南非用兵,各大公司在军品订单中赚了不少,但由于恐慌性心理,让购买与民生有关各个公司股票的小民们不断抛售,又导致号称世界金融之都的伦敦陷入一片混乱,连带着大西洋彼岸的米立坚也开始发生产业危机,原本露西亚从佛兰西借钱购买米利坚钢材,佛兰西又从英吉利向世界各国筹款,一个链条出问题,导致全球市场开始动荡,仅米利坚的钢材产量,预计将削减五成,铁路机车和货车减少六成,造船吨位降低三成,大量的企业在经济危机中破产,失业人数爆增一倍。
到了大明534年初,各国购买力继续下降,让原本注重海外贸易的大明损失惨重,由于购买国违约,大量生产出来的商品堆积在仓库里,无法销售,还要付出一笔不菲的仓储费,不少公司和制造厂开始停产,一些中小银行的资金周转开始出现问题,笼罩欧罗巴的经济危机很快蔓延到大明。
国内小厂子纷纷停产倒闭,原本因为偿还完战争赔款,还想着松了口气的民众们看到市面萧条,时不时报纸上又登出谁谁谁哪家老字号歇业,哪家厂子倒闭,哪家大商号裁员,更不敢花自己的血汗钱去购买非必需品,一时间,就连首善之都京师内外都能肉眼可见的萧条下来。
百业萧条,市面动荡,失业人口暴增,最明显感觉就是应天府内外,现在也开始不太平起来,报纸上各种游行示威、拦路抢劫的报道逐渐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