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运河号炮舰最大航速16节,前进三已经缓慢加速到了12节,十分钟左右的时间,已经行驶到发生爆炸的附近。
万炳德让新兵打着灯,缓慢左右转动,突然看到灯光范围内出现漂浮物,万炳德操起传声筒,大声说道:“右前方五十米有漂浮物,注意避让”。
舰桥内的程头当即下令,“右舵三,前进一”,须臾之间舰体与漂浮物擦肩而过,还没等众人庆幸发生碰撞,就听右舷一声巨响,整个大运河舰的舰体猛烈向左一歪,舰桥内所有人都被颠的摔出去,舰桥内一片狼藉,灯光忽明忽暗,电力供应极不稳定,高上尉偷偷放在格档里的话本也被震到地板上。
程头忍着左臂摔在钢铁地板上的疼痛,强撑着抓起传声筒,大声下令“后退二”,还没待减速,舰体一震,整个军舰失去动力,顺着惯性向前滑行。
程头爬起身来,推开指挥台右侧舱门,站到舷侧露台上,拿起随身带着的手电筒,探头向下照去,只见舰体前舷有一个巨大的空洞,边上的钢铁外壳被炸得歪七扭八,海水奔腾着向舰体内灌去,全舰加速向右倾斜。
后面出来的几位军官一脸苍白,手撑着栏杆防止掉下去,七嘴八舌的说道,程头,看这么大的洞口,这舰估计是保不住了,快下令弃舰吧。
程头大怒,“老子还没死,轮不到你们下令”。
就在这时,后桅杆观测手传来凄厉的叫声“发现水雷”,随后响起格林炮射击声,然后就听左舷猛地一震,后方发生猛烈爆炸,接着全舰加速右倾,在一阵猫抓玻璃的咯吱咯吱声中,大运河号迅疾侧翻过去,布满藤壶的红色舰底在水面上坚持了数分钟,终是不甘心的缓缓没入水中。
舰桥上的那本《芙蓉镜》不知怎的,反而被抛出来,和其他杂物一起漂浮在海面上,跟着大运河舰下沉形成的漩涡不停打转。
早上天蒙蒙亮,也就凌晨五点左右,被夜里连续爆炸声吓得够呛的渔船群中,有四五艘胆大的渔船,乘着一点亮光,顺着昨夜里爆炸的位置和风向,一路找过来,按理说海州分舰队的巡逻舰应当早就过来了,只是一直不见淮河、大运河两舰,各船顿觉情况不妙。
不多时,发现海面上飘着个人,穿着明显是大明海兵制式的鲜红救生衣,还抱着个浮木顺着海浪在浮浮沉沉,打头的渔船东福升号船老大吉星文是个退役老士官,连忙招呼船员靠过去,不等船员放下攀爬网,已经脱得精光,只留一条犊鼻裤,猛搓几下身体,一个纵身跳入海中,这时节海水温度也就四五度左右,吉星文进入水中顿时一个哆嗦,双手轮番划水,很快接近落水的大明海兵,一手插到海兵腋下,另一手奋力划水向东福升游去,很快和渔船会合,然后抓着船上放下来的攀登网,和船上一起把遇难海兵托上去。
到了船上,吉老大披上毡子,先是摸了摸遇难海兵的鼻息,气息若不可闻,不过还好人没死,连忙让船员烧姜汤,然后亲自猛压遇难海兵的胸口,如是几回,海兵口中呕出几口海水,吉老大顿时喜笑颜开,连忙让人把海兵抬到船舱里,跟着脱掉海兵的救生衣和衣服,猛搓躯干和四肢,等全身泛红后再盖上毯子,边上再放上火炉。
一阵忙乎之后,吉老大才觉得全身犯冷,连忙出去擦头发、换衣服。这时边上围过来的渔船船边上站满了人,七嘴八舌的问情况如何,有些性急的船老大已经上了桅杆,准备用缆绳荡过来。吉老大拱了拱手,笑着说到人已经救过来了,各位船老大和有懂医术的兄弟尽管过来,一起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不多时,海兵慢慢醒转过来,第一句就是敌袭,吉星文和各位船老大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海兵又接着说道他是大运河舰观通士官万炳德,本舰被水雷击沉,估计淮河舰也是凶多吉少。
要不是万炳德士官作为夜间观测手,原本羊毛打底对襟浸水还有点保暖性,并且一直在海水里挣扎,再加上还有烧酒提神,要是一般人浸泡在这四五度的海水里一个多小时,早就被活活冻僵了。
围在万炳德边上的众人顿时像炸锅一样议论起来,东福来号渔船二副、不上船时客串二把刀兽医的于奉华面露不豫之色,立刻让船老大们出去商量,不要吵着病人。
到了舱外,吉星文给各位船老大拱了拱手,面带严肃的说道,事急从权,兄弟先斗胆说个章程出来,如果各位前辈有什么一并提出来,各人都说也就你吉老大当过海兵,听你的吧。
“这事事关两艘大明战舰,每年这季节后面会有两艘巡洋舰跟着,兄弟想法一个是我船带着万士官去找这两条舰,第二个是王老您德高望重,能不能到渔船团那边说一声,这边危险,让大家伙先往回撤退,同时要是碰上咱们巡洋舰也通报一声,第三个是能不能请严老大再带两条船在这附近盘旋一二,看看还能不能发现个啥。等回港了兄弟摆酒请大家伙喝一场,毕竟小弟也是海兵退役的”,吉星文挠了挠头,边想边说道。
众人一听是这么个事,就按照这个办法施行吧。
当天上午,东福升号很幸运的碰上前出查看情况,结伴而行的两艘大明巡洋舰溧阳、丹阳舰,一番交接后,万炳德又被转运到溧阳舰上。
在一片感谢声中,吉星文又自告奋勇,拿着溧阳舰舰长亲自手写的条子,先行回海州镇守府报告情况。
溧阳舰以战队长名义打出旗语,提升至二级战备,要求丹阳舰跟随,高速前往事发海域战斗警戒。溧阳舰随后解开炮衣,实弹上膛,观测手全员上哨,航速提高至16节,而后舰长严德发上校亲自到医务室了解情况。
万炳德因在前桅杆观测台值班,穿着防风防水的羊皮大衣,内里还有羊毛对襟打底,又套着软木救生衣,第一次爆炸时就从观测台上给抛到左前方海水中,由于当时全舰电力中断,根本无人发现万炳德落水,随后发生第二次爆炸,全舰倾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逃出来,自己也受到爆炸冲击波被震的短暂昏迷过去。
万炳德断断续续又说了些事发前后的事情,作为观测手,到了事发点没有发现淮河号踪迹,大运河号爆炸时既没有发现鱼雷航迹,又没有枪炮声,感觉应当是撞上水雷了。严德发上校看再问不出什么情况,吩咐医官加强照顾后,又回到舰桥。
到了舰桥,各个部门长都在战位上,人人一支望远镜,尽职尽责的观察着海面。很快到了王老大一直守着的海域,两舰降低速度,生怕再撞上水雷,殊不知北虏的新式水雷加装了机械计时器,设了几档时间,最短两个时辰后自动打开进水阀沉入海底,溧阳、丹阳两舰如何会再碰上水雷。
按照事发时间和风力风向水流,两舰又前行到预计事发地域,经过一个白天的搜巡,淮河、大运河两舰一共230余人编制,就发现个观测士官,竟然再没有找到一个活人,也就是在海面上发现若干舰上杂物,其间有两件分别带着淮河号和大运河号的标志,看来初步证实了两舰全部沉没的消息。
严德发上校看看天色已晚,重重的叹了口气,在海图上标识好若干点位,起身下令给丹阳舰,掉头返航海州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