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祝瑾禾却不再看她,比诗词,那还不简单。她虽不精此道,可脑子里有中华上下五千年的精粹,用来气气这个自恃才高的蒋大小姐,绰绰有余了。
她可是给过机会的,谁让对方非要拱她上台呢。
静了静神,她斟酌着情感与意境,将一首首千古名篇朗朗念出。
参宴之人即便是闺中女子也多是读书的,本想看看笑话,细品过后,却皆露出了惊愕神情。
祝瑾禾见台下众人的神色,就知道自己轻轻松松完成了碾压。而后也学着蒋凝柔方才的样子,要将诗词落在纸笺上。
见那纸笺略显单调,她先是提笔作画,不足一盏茶的功夫,眼前的实景便似跃然纸上一般。
然后选了苏轼一首很应景的诗,题于画上: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玉盆纤手弄清泉。琼珠碎却圆。
她的字虽也雅致端庄,然而笔锋犀利,从中可见风骨。相比之下,蒋大小姐的簪花小楷反而略显小家子气了些。
祝瑾禾停笔的一瞬间,对岸一位戴着玉冠的公子豁然起身:“好,好画、好诗、好字!”
连带着他周围的一众男客们也回过神来,纷纷拍手叫好。
女客这边则要安静一些,大家面色各异,心思也各异,然而都觉受到了打击,世上怎会有这般样样精通的女子?
蒋凝柔更是不可置信,喃喃着不可能。她自小吃了多少苦,才学到这一身才学,终于熬成人人称羡的才女,这女人怎可能胜过她去?
直到颁发桂冠的环节,她也没能回过神来。按照惯例,男女客分开评选,女客这边的桂冠向来都是蒋凝柔的囊中物,此次也并没有例外。
当她被簇拥着上台,习以为常地让人将桂冠戴到头上时,对岸却突兀地传来一声呵斥。
“简直虚伪,这不公平!”
众人循声看去,竟是方才那位玉冠公子。
他身旁有人劝阻:“不过是场宴席中的小游戏,何必较真?”
“是啊,这可是蒋大儒家,天下读书人的楷模,得罪不起的。”
然而那玉冠公子却没给面子:“我不过是道出事实罢了,何时得罪了蒋大儒?明显是方才那位祝小姐胜过许多,何以桂冠却没有给她?”
说着还扬声朝对面问道:“蒋小姐拿了这桂冠,不觉自欺欺人吗?是否所谓才女之名,也是这般得来的?”
蒋凝柔极力隐忍,差点儿就想要当着众人的面将桂冠砸了。
祝瑾禾离得近,见她气极了还得维持温婉微笑,导致脸皮不自然地抽动,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这大小姐心态不行呀,再气一气,就要崩人设了。
于是上前火上浇油:“对不住啊蒋小姐,方才看大家热情难却,忍不住诗兴大发,让你为难了。”
蒋凝柔不去看她,怕自己多看一眼要气急攻心。只摘下头上桂冠,尽量从容地看向那位玉冠公子。
“既然这位公子有异意,便由在场诸人公开投票推举,最后得票多者得桂冠,可还公平?”
此话一出,连那玉冠公子也没了意见。
然而投票结果祝禾屈居第二,且以悬殊票数输给了第一名,那桂冠仍旧被戴在了蒋大小姐头上。
蒋凝柔只觉扬眉吐气,挑衅地望向祝禾。这一眼没把对手气到,那玉冠公子却不淡定了。
指着蒋凝柔大声斥责:“不过是仗着蒋大儒孙女儿的身份,都是读书人,我不信你没有自知之明。如此做派实给大儒丢脸!这样的宴会,不参加也罢!”
说着,竟真就这么甩袖走了。
现场刹时一片静默,片刻之后,一人硬着头皮安慰变了脸色的蒋凝柔:“蒋小姐不必介意,那人是御史家的公子,出了名的耿直,脑子绕不了弯儿,许多人都被他骂过的。”
蒋凝柔面色又白了一分:“你说他是谁?”
那人见她过问,知无不言:“魏御史家的公子啊,今年中了探花郎的,听说自小就想学他父亲做个御史呢,是以说话难免不中听些。”
蒋凝柔闭眼掩住眼底的慌张和愤怒,得罪了魏御史家的公子,自己定是要挨一顿罚的。随即又睁眼望向祝禾,眼里神色不明。
本不想做的太过,但今日针对祝禾的局没一个是顺利的。既如此,休怪她用最后的杀招了,否则今日过后再想让麒哥哥弃掉祝禾定是难上加难。
想象祝禾即将面对的凄惨结局,她心中才好受了些,看向安慰自己的人,重新扬起进退得宜的笑脸来。
“无妨,我并非小肚鸡肠之人。既然有人存疑,今日这桂冠我让予祝小姐便是。”
祝瑾禾在她惺惺作态地要给自己戴上桂冠前拦住她:“蒋小姐不必同我客气,毕竟我无需勉力维持才女之名,它对你更有价值些。”
蒋凝柔将桂冠伸出去的手僵了僵,克制着将东西直接丢人脸上的冲动,面上的笑容却愈发不自然起来。
烫手山芋似的将那桂冠掷于桌案上,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我的花园中精心培育了许多品种的花儿,便烦请诸位贵客移步花园观赏。”
众人很给面子的没再多言,随着领路丫鬟往花园去了。
祝瑾禾前头的两个姑娘叽叽喳喳讨论着蒋小姐养的建兰如何高贵优雅、百看不厌。
一旁的丫鬟见她似乎感兴趣,便开口道:“客人若是想看那建兰,奴婢这便领您过去。”
祝瑾禾无可无不可的应了。然而起初是跟在那两位小姐后头的,旁人也有许多,渐渐的人少了,连前头那两位也在一个拐角之后不见了踪影。
她心生警惕,想要往回走,转身却碰到了几个流里流气的公子哥儿。
心中虽有些着急,却还是抽空翻了个白眼,果然到最后还是那些烂俗的剧情,污她同男子“厮混”,毁她清誉。
她观察了一番局势,一共四个人,皆是面容白嫩、脚步虚浮的模样,不过仗着人多和男子体力上的先天优势才敢将自己堵在这儿。
加上对方不知她会一些防身术,更不知她有关叔这道护身符,审时度势之下她反而定下心来。
为首一个油头粉面的公子见她竟毫不慌张,呵呵怪笑了几声:“这种场面还能如此淡定,看来传言不假,定是习惯了人尽可夫的。”
一旁也有人附和:“啧啧啧,真没想到啊,这看着天仙似的,竟是个自甘下-贱的。”
“别废话了,咱可是替人打抱不平来的,待会儿围观的人都来了,那事儿还做得成吗?这般尤物,我还真有些迫不及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