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痛苦,会让人更加痛苦。
谭扶摇缓了缓,又继续说道:“但这也只能是我最后的倔强了,弟弟已经死了,真相也被埋葬了。所以,我一直不敢想到他,因为我内心的伤始终没法愈合。”
“看到仲达,我就想我的弟弟了。当我拥抱仲达时,我也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以往与弟弟愉快相处的时光。”
“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谋反。如果想要当皇帝,又何必刀兵相见呢?只要跟我说一声,我就会毫不犹豫地让位于他。”
梁伯达说:“这就是问题,你可曾问过自己弟弟,是爱哥哥,还是爱江山呢?”
谭扶摇听到这儿,眼角已经涌出了泪水,他用宽大的衣袖盖住脸,然后说道:“我没问过,也没机会问了。”
梁伯达说:“假如,我是说假如,你还能见到弟弟,你最想跟他说什么呢?”
“我要问问他,为什么要背叛我?”
梁伯达明白了,这才是谭扶摇心中最深的痛。
这时,谭扶摇已将衣袖移开自己的脸庞。
梁伯达说:“休息一会儿吧,等你醒了,咱们一起去河滩骑马看落日。”
“好!”谭扶摇轻声应道。
梁伯达闭上眼睛,他在想接下来怎么办。
他知道,自己可能稍有差错便会让事情滑向危险的边缘。
这时只能沉住气,慢慢地向自己想要的结果一点点地走下去。
谭扶摇和谭灵泽对他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人,可是毕竟两人之间情况太复杂了,不可能以快刀斩乱麻的方式解决。
不知过了多久,后窗外树上的阵阵鸟鸣声,将两位皇帝唤醒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一起看向窗外。
阳光的颜色,已经由正午的清淡中掺进了一抹红。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了。
两位皇帝整理好衣裳和发丝,走出了东跨院。
只见在门口,小陈将军和梁仲达一人手里牵着两匹马,正等着他们。
梁仲达将手中那匹白马的缰绳递给了谭扶摇。
然后,他单膝跪地,示意让谭扶摇踩着他弓起的腿上马。
谭扶摇笑笑说道:“仲达,你小瞧我了。”
说完,谭扶摇脚踩马镫,飞身一跃跨上了马背。
他的整个动作漂亮流畅,而且一气呵成。
“好身手啊!”梁伯达忍不住叫好。
说完,他也飞身上马,与谭扶摇并辔而行。
来到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河滩地,谭扶摇欢呼一声,就朝着红彤彤的落日奔驰而去。
梁伯达赶紧催促梁仲达追上去,保护好撒欢的谭扶摇。
然后,他和小陈将军也纵马去追谭扶摇。
让梁伯达没想到的是,谭扶摇的马骑得竟然这么好。
再一想,他也就明白了。
毕竟,谭扶摇也是从小在军营中长大。所以,虽是读书人,但也是个善骑者。
直到天黑得都看不见路了,梁伯达才把已经跑疯了的谭扶摇劝回了叶宅。
梁仲达和小陈将军服侍两位跑得通身是汗的皇帝沐浴更衣后,来到桌旁吃晚饭。
叶庭芳给他们一人盛上一碗开胃汤。
谭扶摇笑着说:“小妹,不用开胃了,直接上硬菜上饭,我已经饿得受不了了。”
梁伯达也笑着对叶庭芳说:“直接上饭菜吧,我们都饿得快昏过去了。”
叶庭芳看着四个大男人盯着饭的眼馋模样,也不由地笑起来,“早知道已经饿成这样了,就应该先吃饭再沐浴才对,都怪我想得不周到。”
谭扶摇说:“小妹,你想的已经够周到的了,一下子来了好几百口人,要吃要住的,这些天已经够你受的了。你先别忙了,也赶紧坐下来吃饭吧。”
谭扶摇这是在从侧面向叶庭芳道谢。
叶庭芳笑着说道:
“这里地方大,来个千八百人食宿都不是事儿。自从父亲不在了,叶宅还是第一次这么热闹,像是过年一样。看着人来人往的,我心里甭提多高兴了。我要谢谢两位皇兄,让我有生以来享受两位哥哥的双倍疼爱。”
梁伯达开怀大笑,他对叶庭芳说道:“也谢谢你小妹,不嫌弃我们这两个只会给你添麻烦的皇兄。”
谭扶摇说:“我干脆搬到这儿住算了,我非常喜欢叶宅,尤其是那个东跨院。”
他话一出口,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其实,谭扶摇是故意提起东跨院,他就是想看看大家的反应。
凭直觉,他知道这个东跨院肯定是叶庭芳的那个定亲对象住在里面。
但他不明白,为什么梁伯达不让自己见这个人。
而越是不让他见,他就越想见。
所以,他就故意提起这个让他们感觉紧张的人。
这时,梁伯达说:“东跨院是客院,一直都是外客住的地方。你我都是自家人,所以就安排咱们两个住在中院了。”
谭扶摇听梁伯达说得真是天衣无缝,便不好再说什么了。
可他还是不依不饶,又开始自说自话,“不管是住在中院还是东跨院,反正不见到小妹那个定亲对象,我是不会走的。”
梁伯达听出来了,谭扶摇这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谭扶摇看端着饭碗却不吃的梁伯达,笑着说道:“梁兄,你的饭都要凉了。”
梁伯达被他说得一点儿脾气都没有,只得扒拉一口饭到嘴里,却不知道吃的是什么。
他开始头痛了,这个谭扶摇可真不好对付呀。
而且更要命的是,谭扶摇还在威胁梁伯达,不让他见小妹的定亲的对象,他还就不走了。
梁伯达心想,真要是这个皇帝不走了,那还真就麻烦了,国境外的谭柘国军队那还不冲过来,跟卫梁国要人呀。
看梁伯达发了愁,谭扶摇心里却得意极了。
自己的威胁看来还挺管用,这就逼得梁伯达去想辙,把那个定亲对象找来,让自己见。
反正自己把球踢到梁伯达的脚底下去了,看他下一步怎么做吧。给他时间已经不多了,因为从国与国的关系考虑,梁伯达也不敢让他在这里待太长时间。
谭扶摇再抬眼看桌边的几个人,一个个愁眉不展,他知道越是这样,离满足自己要求的时间也就越近了。
所以,这一桌子的人,就只有他一个人吃得又香又甜,而且有滋有味。
梁伯达心里说,这个谭扶摇真是本事不小,几句话就挤兑得一桌子人都吃不下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