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麻六,你这可真会挑日子出门。”
正在给侯文英诊脉的老麻六低哼一声,“这不是没事吗。”
姜禾年低笑一声,真是臭脾气,若不是有点本事,指不定天天出门挨人揍。
她余光扫见曲着腿坐在地上的侯文英,笑容微收。
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腕,微微移开捂着的手。
果然青了。
方才这候知青的反应,有点奇怪……
反手擒倒她的动作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眼神凶狠防备,力道也非常大。
好像自己要谋害她似的,防备心真重。
姜禾年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侯文英的手上。
马桂红呲老麻六一嘴,“你就嘴硬,要不是年丫头在,恐怕要闹出人命!”
老麻六抬头瞥一眼姜禾年,语气嫌弃又透着一股子得意:“那你也不看看这笨丫头是谁教的。”
他这话就是承认了姜禾年是他的徒弟,众人无不惊讶。
陈翠花不乐意了,挤进来:“嘿你这死老头!去年我侄子找你拜师,你直接把人轰出门去,说死了都不收徒,现在咋变卦了!”
老麻六摸了摸胡子,诧异道:“有这回事?”
又理所当然地说:“那就是你侄子没慧根,比这丫头还蠢,我教了容易折寿,那肯定死了都不收。”
姜禾年忍不住噗嗤一笑。
这笑被老麻六听见了,老头瞪她一眼,“我那门锁是不是你给撬的?”
姜禾年跟他打哈哈:“师父,你那锁老旧了,早该换了。”
“哼,老子那锁好端端的,别以为是我徒弟就不要你赔。”
“这锁,队里给赔了。”
众人闻声回头,是支书张利坤来了,后头还跟啃着个大馒头的张凤霞。
没过多久,所有知青都醒了,除了身体虚弱仍有些反胃腹痛之外,总算没有大碍。
在听说自己是吃了毒蘑菇中毒后,所有知青齐刷刷望向汪美云,今天中午是轮到她做的午饭。
“汪知青!你怎么搞的!”
“你是要毒死我们啊!”
汪美云傻眼了,她坐在地上,裤子脏臭无比,急忙解释:“我我、我不知道啊!我就是在后院草堆里摘了些白蘑菇,想着和白菜煮个热乎汤。”
“前几天玉珍也煮了啊!也没事……我就是,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不关我的事!”
汪美云说着说着就捂脸痛哭起来。
她身上难受死了,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拉裤子了,面子里子都丢尽了,真是死了算了!
司玉珍捂着肚子,声音有些虚弱:“我摘的是山边树上的小青蘑平菇。”
汪美云蹬腿哭嚷:“那都是白的蘑菇,有什么区别啊!你们还说夸我做得好吃!”
众知青面露菜色,这汪美云爱哭爱闹,就是做成一坨屎那也得说好吃啊,不然动不动就摔锅铲说不干了,烦死个人。
这回可好,好吃得集体归西了。
唯一留守的男知青,胃口最大吃了最多的庞吉,靠坐在墙边,脸色虚弱,也臭得很,没有搭理一旁嘘寒问暖的王月妞。
“庞知青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吓死我了!都吐血了,幸好有禾年在……”
庞吉的视线落在姜禾年的背影上,眸中晦暗。
一个大娘突然“哎呀”拍手跺脚,“你们该不会吃了那白毒伞吧!那玩意儿可吃不得!”
一阵吵吵闹闹后,事情总算也平息了。
老麻六开了两副虚补养胃的药,收了每个知青一毛钱看诊费和两毛钱药费。
大多数知青囊中也羞涩,肉疼地付了钱,拿着药,瞪一眼汪美云,就脚下打软地互相搀扶着走了。
汪美云拎着臭裤子孤零零的,想跟着司玉珍,但被她挡开了。
“汪美云,你不要什么都学我。”
“你总这样子,有任何意义吗?”
司玉珍说完这句话,没管汪美云难堪至极的神色,扶着墙走了。
姜禾年老老实实给师父把乱糟糟的院子恢复了原样,扭头见他坐在桌边撸猫,悄咪咪拿上自己的背篓,准备开溜。
“哪儿去。”
姜禾年定住脚,回头讪笑:“师父累了吧?我现在就走!不打扰您休息,那门锁,支书说了明天就有人上门给换呢!”
老麻六嫌弃地哼她一眼,从小桌子上的破葫芦瓢里抓出几张钱随手拍到桌上。
“你的。”
姜禾年惊讶。
“愣着干什么,拿了赶紧滚,明天开始来给我当免费助手。”
姜禾年心一喜,看来这回真是师父领进门了!
“好嘞!”
姜禾年开心地数数老麻六给的钱,一共一块八,看诊费全给她了呢!
这老头看着一毛不拔,没想到还挺有原则的。
上周,姜禾年趁机老麻六心情不错问了,才知道当初他给张来娣那种害人的药,一是那婆娘说她儿子陈狗栓不行,想用药刺激刺激,死马当活马医,二是老麻六以前欠过张来娣一个人情。
这下,姜禾年原本心里存的芥蒂全消了,真心拿老麻六当师父看待,而不是只当利用来帮助自己学医的一个工具人。
现在,老麻六也愿意把她当亲徒弟对待了,说不定等明年她就能混上个赤脚医生当当,不用每天只苦哈哈下地挣那两工分,赤脚医生的工分比得上一个壮劳力的。
等四年后高考恢复,她就去考大学当医生,就业前景十分敞亮。
要是妈妈在天上看见自己竟然当上医生了肯定非常惊喜,会说“哎呀~我们年年宝贝居然开窍了!”
姜禾年越想越远,心里美滋滋。
“弟妹。”
姜禾年扭头,“大嫂,你还没回去呢?”
姜禾年和陈秀兰闲聊了两句,对方热情地邀请她一起回老贺家坐坐。
“弟妹,没想到你这么有本事,老太太要是知道了肯定欢喜。”
说起贺老太,那老太太可是个怪脾气,一会儿凶巴巴,一会儿又好像挺好说话。
不过贺进山出夫前一天的正式分家,闹得有些刺激了,还是消停消停别去的好。
那天,老贺家的老三分家叫上了大队长和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做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