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芷妍僵住了,他的手心滚烫滚烫的,感觉温度也传到自己手上,进而传到自己全身,连一张脸都被传得烫起来。
没太出息了,自己可是公主,众星拱月的可以呼风唤雨的,还是自己的夫君,有什么好害羞的,有什么好害羞的。
一边默默在心里唾弃自己,一边努力开口做毫不在意的模样说:“没,我又没事,连人都没看清。”
晏景烨轻叹一口气,她手心里瞬间的僵硬那么明显,可能还是不习惯自己的触碰吧……依依不舍地放了手,“那就好。”掩饰一般地拿了筷子把眼前的两块点心夹进嘴里,是不太甜,或者说什么味道都没吃出来就吞下去了。
换了勺子喝粥,有一丝丝药材的苦味,他两三口就吃到见底,霁芷妍连忙把另一盅也端过来,“你是不是饿极了?”
父皇也真是的,怎么不让人用了膳再回话,饿了这半天。
霁芷妍边说着慢点吃,一边又拿起筷子帮他夹到跟前,觉得自己真是贴心极了。
晏景烨有些泄气,心里没来由地堵住了,“不敢劳殿下为微臣布菜……”一开口连自己都诧异,说完就愣住了。
这下再察觉不到他不高兴都不能了,霁芷妍放下筷子想了想,不是很确定地说:“我没事,多亏有你派来保护我的人……”
“云展哥哥说你一路快马加鞭回来是担心我,我知道的,你看,我好好的。”
“父皇刚刚是不是骂你了?他可能觉得有点没面子,不是真生气,你看这些都是他特意吩咐给你吃。”
“你……你别生气了,我回头说他去……”
“我没生气。”晏景烨有点高兴,又有点无奈,霁芷妍怎么会这样小心翼翼地说话呢,从来都是别人哄着她的。“我就是真的有点饿了,在军里也待久了,吃相不太好吧。”
霁芷妍仔细看他,觉得他好像不是因为这,那是为了什么呢?真难,等回去问问嫂子好了。
哦说起来,晏景烨回来了,那她是不是就没理由住在宫里了,要不然又要被御史们骂死。
那嫂嫂和昭儿怎么办呢?等下记得请求父皇再多派些人手护着东宫。
她自顾自想着,没发现晏景烨看向她的目光里有多少不曾表露过的温柔。
晏景烨坐下来写折子的时候,霁芷妍就捧了个话本子在榻上窝着,不知道是什么故事让她一会儿眉头紧皱,一会儿扬起嘴角,一会儿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样的冬日,外面的风雪都不曾沾染半分,屋内只有他们两人,惬意的柔暖,晏景烨的笔尖蘸了一次墨,霁芷妍的话本翻过一页,几不闻声,时光的流转都没了痕迹,好像不过眨眼,又好像已经过了许多年。
霁帝来到暖阁外,止了福清的唱喝,透过虚掩的门扉看进去,他心尖的小女儿美丽灵巧地悠闲,她自己选的夫婿恰到好处的温和又端肃,他的羽翼怎么可能会护不住这一双世间无二的碧人呢?
被丢到纸篓里的折子上弹劾晏景烨蔑视军规动用私刑,不知安福苑的事是谁走漏了风声,携功自大,欺君僭越的罪名也写了好几道。可只要他做的事是为了护着她,能让皇帝愤怒的只有尚未查清的刺客来历。
晏景烨放下笔,墨迹未干,暖阁外人影一闪而过。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李全笑意盈盈说道:“陛下在偏殿传膳了,请两位殿下前去。”
晏景烨道了谢,拿起在一旁烘得又暖又软的天青色大氅,“妍儿,陛下传膳了。”
霁芷妍还差最后几页没看完,嘴里嗯了一声,身体却没动。
晏景烨就安静地站着等,手臂上抱着的大氅有她最惯用的熏香味,听说是南方什么先结果再开花的植株,待仲春果一落花苞刚刚挂上枝头,采香人就爬上树,打开尚未展开的花瓣取花芯中的一点蜜,一棵树只能采到几滴。花蜜滴进香料里再制成香丸,放到镂空的匣子再用绢布包裹住,放到衣橱中。也有制成香饼的,放到冬日的火炉中一起点燃,整个世界就变成带着清香的春,还伴有夏的甜。每年得到了的一点进贡上来,都是霁芷妍的。
霁芷妍翻到了最后一页,结局让她一颗心浸得又软又酸,合上书看才发现着的晏景烨,一双眼泛着红,湿润润的像只什么小动物,不设防地望过来,晏景烨心里残存的落寞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展开大氅把人包裹住,合拢领口扯着她站起来靠近,她还踩在脚蹬上,鼻尖几乎对上鼻尖,晏景烨能在她眼眸里看到唯一的自己,离得太近了,两人呼出的气都缠绕在一起,香甜和凛冽共舞,心跳如鼓。
偏殿又催了,李全刚过来,恰好从缝隙里看到这一幕,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还是泄露了一点声响。
晏景烨从梦境中惊醒,手掌略放松了一点,就足够霁芷妍慌乱抽身,布料滑出手掌,撞到自己胸口。
还是晏景烨先开口:“我们过去了吧。”他声音喑哑地说了“我们”,霁芷妍就不自觉地点了头,耳尖红得透明。
晏景烨给她系好绸带,还想伸手去牵她,见她全身拢在大氅里,收了手走到她身后,落后她半个身位往外走。
霁芷妍埋头向前,李全恨不得给自己俩巴掌,在旁边陪着笑。
暖阁到偏殿不过百来步,霁芷妍还恍惚着就看到霁帝已经坐着等了,她自己伸手解了大氅,一旁的内侍上前来接过,她挨着霁帝坐下。
霁帝见她脸红扑扑的,晏景烨又时不时偷看她一眼,心下了然,用膳的时候就有些欲言又止。
这个时候的霁芷妍是什么都发现不了的,吃完净了手,接过手炉的时候霁帝终于尴尬开了口:“妍儿……”
霁芷妍从心乱跳中缓了过来,靠在霁帝身边,还以为是他不舍得自己出宫。
“妍儿在宫里多住两日。”
“父皇,御史大人们又要连夜磨墨了。”
“晏景烨还回不了将军府。”他跟晏景烨说道,“城外东大营同时少了两名副将,军心难免惶恐,先从中西两营调过去稳一稳,你自己去挑。”
华伯瀚的事霁芷妍还不太清楚,但是一听是政事,也不便插嘴。
晏景烨折子里刚写完这件事,除了华伯瀚身份暴露下落不明,随军一名李副将也被关在兵部大牢里了,东北两营一向是配合羽林卫一起护卫皇城,中西两营负责的是城外安防,如今局势从中西两营先调人是比较稳妥的方法了。
他拱手领命,又看了看霁芷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