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展是觉得不用那么紧张的,连若竹那点皮外伤都快好了。
但晏景烨恨不得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能让他立马就见到霁芷妍,亲眼确认她好好的。
在御书房回话的时候还难掩焦急之色,他第一次觉得战事重点都已经写了军报呈上来了,细节可以容后再谈,实在没必要现在就花这么多时间在这里。
霁帝不会看不出来他同以往凯旋时的心绪不同,料想他也已经知道安福苑遇刺的事了。他担心妍儿自然是件好事,但是即便在她身边暗中安排人是为了保护她,这个行为也让这个一家之主及一国之君感觉到被冒犯。
说过了战事,霁帝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清茶,“乌平进贡的秋茶,味道不错,尝尝。”他虽然用的是长辈对待晚辈的口吻,却声音平平,不似以往那般温和。
晏景烨一愣,连忙谢恩再接过了内侍端来的茶,他根本也不是懂品茗风雅的人,又说了半天话确实口干,一盏茶一仰脖子就倒进去了,也没喝出个什么滋味来。
茶盏捏在他手里,薄薄的瓷片几乎要被捏碎的时候,霁帝才开口让其他前来议事的大臣退下。
殿中只剩君臣、也是翁婿二人时,晏景烨的神色更加焦急。
“堂堂一朝将领领兵无数,怎么如此情绪外露,晏将军在外打仗时也是如此吗?”
晏景烨心里一沉,离开座位跪了下来,他如何能不知道霁帝在为什么不快,反省请罪也行,但是他还是低声回道:“陛下恕罪,微臣心有挂念,辗转难捱。求问陛下,公主可否安好?”
“公主在宫中,驸马认为她会不好吗?”
“陛下……”
“这皇宫危险重重,需要驸马安排暗卫到朕眼皮子底下护人,朕这当君父的实在羞愧。”
“微臣绝无此意,求陛下恕罪。”
“既如此,你何罪之有?”
晏景烨迟疑了一下,霁帝接着问:“驸马心中可是不服,若没有你安排的人,公主确实要在宫中出事?”
“微臣不敢……”晏景烨把头磕到地上,“求陛下体谅,去年微臣领兵离京之时,为防军情泄露不曾与公主通信,因而不知公主遇险,直至返京方才知晓,便一直后怕难安。公主明媚善良,对人几乎不设防,因此微臣才在公主身旁安排了护卫,只为能在危险时护公主周全。是微臣僭越,请陛下责罚。”
霁帝一时没有出声,他一时担心惊惧,过后又开始疑惑,为何晏景烨会在她身边安排了身手高超的暗卫,如此质疑皇宫守卫,是否对自己有什么不满?还是福清看出他心中不快,借着午膳中一道淮州素鲜说起霁芷妍在淮州的巧遇,感叹到驸马回京途中遇到在外流落许久的公主时,不知是如何震惊心痛,他才缓缓改变了思路。
现在晏景烨也如此剖明心迹,他心里的那点被质疑和挑战的不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起来吧。”霁帝声音中的怒意消散,语气温和了许多,“所幸妍儿分毫未伤,安福苑还在彻查中,她暂时同太子妃及皇孙一同居住在东宫,便是御史也不敢多话了。”
晏景烨听出他的质问已经结束了,也能直接问道:“陛下,微臣已经回京了,微臣想把公主接……”
“哼!”霁帝重重地哼了一声,“驸马当真把朕的皇宫当成借放宝物的库房了,一回来就急忙要把宝物领回!”
福清换了新茶上来,笑着打趣:“陛下,您把驸马在这拘了这许久,驸马一颗心恐怕早就飞远了。”
“你这老奴才真是大胆,这点时间算得上久吗?”霁帝笑骂他,“妍儿呢?怎么还没到?”
“这……老奴这就找人去请公主……”
“还请什么,当朕聋了瞎了,难不成不是驸马一进宫,你们就急急通知了她?”
“呵呵……”福清呵呵干笑,“老奴不敢……”
“妍儿见朕问了这许久的话,恐怕还要来怪朕为难了她的驸马呢!”
话音刚落,殿外就传来银铃清脆的声音:“父皇可不要冤枉我!”
霁芷妍一来,霁帝那板着脸做的一套就做不下去了,他本来都伸出一根手指来点她,又说不出什么不疼她的话来。
反而是霁芷妍先开了口:“我可每日都这个时辰来陪父皇用午膳的,并不是为了他来的。”
霁帝心里终于舒坦了,他看着眼前一对小人实在怜惜,指了指后面的暖阁说道:“起来。军报上还有未尽之事,重新写一份详细的来。”
午膳?他还有一大堆折子没看呢!
霁芷妍陪着晏景烨进了暖阁,矮榻边点了熏香,一旁书案上纸笔都是备好的,晏景烨正要坐下来提笔,福清带的徒弟叫李全的进来躬身道:“驸马可要先用点点心?”
晏景烨这才反应过来霁帝这是让他进来吃点东西的,毕竟他一早就进了宫,光喝了两盏茶什么都没吃。
霁芷妍在一旁接话:“先上点心吧,让我看看今日做了什么?”
得了话,几名内侍很快就把桌子摆到矮榻边,各色点心摆了一桌,还有两盅熬得烂糊的肉粥。
都摆放整齐了,几人退出暖阁,李全也虚掩着门守在外头,留他们两人独处了。
晏景烨终于得了机会好好看她,今日天冷她来的时候披了个厚厚的大氅把整个人严严实实罩住了,这会儿脱掉大氅,露出里面夹了棉的褙子,领口一圈细软的兔毛围着衬得一张脸小小的,低头看桌上的点心时长长的睫毛垂着,掩住了又圆又亮的眼睛,双颊被暖气熏得粉粉的,看得出心情很好,气色也好。
“你吃呀,我在嫂嫂那边用了早膳才来的。”霁芷妍以为他等着自己动筷呢,自己给他夹了两块点心放到碟子里,“这个不太甜,不腻味。”
又把粥盅往他跟前推近,“这个粥加了什么药材,说是暖胃的,西北比京里还要冷得多吧?”
晏景烨抬手,没碰筷子,轻轻握住了她虚握成拳,放在桌边的左手。
“妍儿,吓着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