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小满并未把韩时安位置过早暴露会不会有麻烦的事情放在心上,但能遮掩的总是还要遮掩一下的好。
谁也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会在什么时候结束,当然是越晚暴露越好。
她一路上用了很多种遮掩踪迹的办法,去到韩时安那里之前,还顺道去把兰叶生接了过来。
人多,虽然容易暴露行踪,但能够伪装的方法更多。
韩时雨就曾经混在人群之中,跟着不少人一起去抓自己……
因为各种悬赏的事情,啸洲郡周围的势力比之从前混乱了太多。
小满一行人从头到脚看起来,都像是过来碰运气的,混进其中倒是显得平庸了起来。
一行人看似在啸洲郡横冲直撞找不到章法,可实际上有韩时雨在,这一路的路线都是计划好的!
外人看不出门道,自然也猜不到目的。
当然,因为隐藏的太好,外人根本懒得猜小满一行人的目的。
没有人能想象韩时雨从之前被人围追堵截到重伤垂危的小可怜,摇身一变变成了大摇大摆出现在人前的江湖人。
小满当初救下韩时雨,为了怕走漏风声,那些抓捕韩时雨的人一个也没有放过,尸体都被她用毒药化了个精光。
有些追杀韩时雨的人到周围的时候,只会本能觉得奇怪,但要说哪里奇怪还是说不出来的。
虽然说一支势力凭空消失总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可啸洲郡如今太乱了,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这些人之所以消失,就是因为他们已经杀了韩时雨,悄悄去领了赏银。
也有人说,他们其实活捉了韩时雨,怕引起别方势力关注,这才低调行事,化整为零。
还有人说,其实他们也被人干掉了,另一支势力出手做的!
但是不管什么,韩时雨最后终归是消失在了这里,那些追着线索来的人总要在这里看上一圈,才会朝着其它线索的方向追去。
小满就这样,带着一群人和韩时雨兰叶生,大摇大摆的远离了郡府,慢慢靠近了韩时安躲藏的位置。
和韩时安汇合时,已经是韩时安离开郡府的二十日之后了。
住在这里的人这二十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总觉得周围有人摸了进来。
小满知道这里肯定会有别的布置,担心误伤,没有到近前的时候已经吹响了哨子。
这哨子声音像是鸟叫一般,可以传的很远很远。
她用和韩时安约定好的频率一声一声的吹着,只等到里面的人听见声音跑过来查看,她都没有靠近。
韩时安看着外面那一线的阳光,一只信鸽噗噜噜的从缝隙之中飞进来,在刺眼的阳光之中形成了一道光影。
韩时安一伸手,信鸽便乖巧的落在了他的胳膊上。
他身边,皇帝安排的护卫在不远处守着,看见他打开了字条后,眉头微皱的模样,小声的问。
“大人……”
韩时安摇了摇头。
“外面已经乱套了,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百姓要被牵连。”
护卫听了这话,便不再多说了。
而就在这时,外面有人跑进来。
“大人,外面来人了,说是您妻妹,还有……”
听到是妻妹,韩时安刚才的愁闷一扫而空,但是听到‘还有’两个字又慢慢的平静下来。
“还有什么?”
“还有韩二公子和兰小公子一起……”
这二十天无所事事的日子,显然让所有人都把最坏的局面想了一遍,其中不乏有人觉得韩时雨已经在外面被人抓了,如今全须全尾的回来,还带来了韩大人从未出现过的妻妹……
韩时安原本只是眼中有些光亮,可是听见韩时雨回来的时候,他却是发自真心的高兴起来!
“那看来确实是本官妻妹,本官自当亲迎。”
他说着已经大步流星的离开了这里,向着甬道的方向而去。
韩时安和小满也已经五年多未见,只是,毕竟是自己曾经看着长大的,韩时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小满来!
小满已经是大姑娘的样子了,平日里不说喜怒不形于色,也是稳重淡然的模样。
但看见韩时安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眯了眯眼睛。
两人面对面站定的时候,小满仰着头,一副点评的模样。
“留了胡子以后倒是显老了!”
韩时安笑看着她。
“这些年过去,可有好好练字?”
小满哼了一声。
“比你写的强多了!”
韩时安哈哈大笑,没有丝毫在意自己是不是真的被追赶上。
“那到时候可要好好瞧瞧了。”
说完了这话,韩时安转头去看韩时雨,表情之中多了许多严肃和担忧。
“我收到消息说你受了伤,如今可有大碍?”
韩时雨摇了摇头。
“大哥,是我想的太少了!”
韩时安没有说他太多,事后,韩时安曾经给皇帝留在这里的人去了消息,想让对方帮忙打听一下韩时雨的事情,不过那时候,想必韩时雨已经和小满遇上了,皇帝的人一直没有打听到太多。
啸洲郡到底是啸洲郡,并不是他们能够施展开拳脚的地方。
当然,韩时安知道,皇帝在这里肯定还有其他的是手段,只是不会用到韩时雨身上罢了!
“人活着就好,以后不要这样冲动了!”
韩时雨点了点头,打量着韩时安的样子,忽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韩时安的头上竟然有了一根白发……
啸洲郡的日子从来都不好过,一天八百个人盯着,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韩时雨何其谨慎的人。
但也正因为他的谨慎……
“快带人进来吧!有什么话等过去再说。”
韩时安没有和小满寒暄几句,小满转头回去叫人过来,韩时安让韩时雨先回去,自己在这里等了一会儿。
很快,小满带人过来了!
皇帝安排在韩时安身边的人看见这些江湖人,马上警惕起来。
感受到他呼吸的变化,小满当即转头朝他扫了过去。
不过,只一眼,小满又马上挪开了视线。
她和皇帝之间没有渊源,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还是谨慎些的好。
安静了许久的此地,仿佛在这些人到来的一瞬间喧闹了起来。
住在这里许久的人悄悄的给这些人比手势,仿佛在说,不要太大声啊,不要被过路的人盯上啊……
只是,小满能够信任的人或多或少都不是那种太向往寻常人生活的人。
看着这里不少人警惕,这些从诎洲郡而来的人似乎还觉得更兴奋了!
一时间,此地鸡飞狗跳!
这种喧闹,直到傍晚的时候才慢慢停止。
看着这里简单到除了果腹,别无可能的食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因为不知道要在这里住多久才能离开,韩时安存放在这里的食物,必然是便于储存的。
他知道小满会带人来,在这里储存粮食的时候,更是以数量为先。
总不能不让人吃饱吧!?
总不能东西吃光了,外面围追堵截的人还没有离开吧!?
那时候不是在这里躲藏,而是自困至死……
当然,这里也并不是真的除了粮食什么都没有。
韩时安能把藏身之处选在这里,就是因为此地不光易守难攻,不易被人察觉,更是因为往深处走一点,那里有一个地下河。
大家这段时间吃的淡水都是来自那里,河里也会有不少的鱼。
除此之外,最多的就是晒干的各种海货,因为这里阳光太少,阴暗潮湿,那些食材如今还全都放在盐中储存着。
不过这盐并不是韩时安后来炼制的,而是早先啸洲郡的工艺,所以那些干海鱼干海货还带着一股子的腥苦,并没有那么好吃。
大家吃的索然无味……
当然这还要说韩时安比较了解他们饮食结构,比较了解他们的情况。
一时间,青天白日里还上蹿下跳的人,被一顿饭打的全都老实了下来。
等到吃完东西,小满和韩时安商量了一下,还是安排守夜的人。
小满的学生们别看读书一个两个比谁都为难,但若是守夜打架,那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厉害。
不过,韩时安信任小满,也信任这些人,但却也知道,这并不是光靠信任就能解决一切的。
所以小满说起守夜,韩时安还是要安排一下自己的人。
当然,他所谓的自己人,也都是李如意给他的人。
韩时安身边,只有贺少冲韩时雨和兰叶生是韩时安自己的人。
这其中,韩时雨和兰叶生也都跟李如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韩时安的自己人都尚且如此,更别说皇帝明目张胆安排到他手里的两个人……
这样一来,护卫也好,皇帝的人也好,还有小满带来的人混在一起守夜。
小满也不觉得不信任,相反她觉得正应该如此。
她和韩时安也相互约定了一下,韩时安白日的时候守着这里,小满则是白天休息,夜里守着。
商量妥帖以后,这里的一切好像才步入正轨。
这些天提心吊胆的人啊,也到了这时候才能真正不用担心外面的人随时打进来,好好的躺下睡个好觉。
山腹之内有些阴嗖嗖的冷,幸好韩时安在这里准备了足够用的柴火和衣物被褥。
生火做饭的烟在山腹之内流转,又慢慢消弭于无形。
不过,这边的日子还没有到最难的时候。
此时要说难,谁也难不过李如意。
若说是谁能理解李如意此刻的心境,非早先的韩时雨莫属了!
只是,李如意这边和韩时雨当日的情况还是有不小的区别。
她在山间暂时停留,马车就在不远处。
没有人敢拆车,所有人都做着随时装车逃跑的准备。
这些人都是李如意从她最早的商队之中挑选出来的人,可靠又可信。
大家早就知道这次的事情很危险,只是这么多天下来,还是对危险有了新的定义。
这里十多个人,休息的时候,连篝火都不敢点燃。
李如意听见身边的人悄悄的拿出伤药,但是怕动静太大引来周围搜索的人,他一个人在黑夜里尝试了换药,但显然并没有成功。
李如意伸出手。
“给我吧!”
那人有些惊讶。
“当家的……”
他们的声音混在昆虫和夜行动物的声音之中,低的根本发现不了一般。
李如意知道这人的伤在何处,就算看的不清晰,也动作麻利的帮人换药包扎。
这些年,受伤和换药已经是家常便饭,就算是到了啸洲郡,李如意也并未真的安全过。
有人听见这边的动静,也朝着李如意身边挪了挪。
李如意帮这人换药以后,又悄悄的帮下一个人换了药。
等到所有人都换完,她沉默了一阵,方才很郑重的跟这些随她而来的人说道。
“如今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我们为了保护这两架马车付出了太多。”
有人听出李如意话中的纠结,忍着伤痛,还在安慰她。
“当家的咱们跟了您这么多年,最清楚您的为人,您现在做的,肯定是很重要的事情!”
李如意摇了摇头。
“我想,大家送我到这里就足够了!”
马车速度慢,目标也大,不便于隐匿,越往前走越是艰难。
李如意的悬赏已经从最初十万两的试探,涨到了如今的五十万两。
五十万两白银啊!
有多少郡府一整年的税收都没有五十万两!
她李如意何德何能?
而这里陪着她的人又何必经受这些无妄之灾。
李如意从不以良善自居,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马车里装的是什么。
为了这两两架马车,并不值当她用人命去填。
“当家的!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老胡跟着你出来,就没打算回去!”
“不错,当家的,当年要不是你,我们姐妹二人早就死了,如今不过是把借你的命还你罢了,你也不必觉得亏欠!”
“是啊,如意姐……能跟着你见识过了这么多,就算是死,我们也不亏的!”
“就是大当家的……”
大家有些着急,但连日来的习惯让众人说话时依旧压抑着自己的声音。
李如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剩下的路我一个人还好走些!你们就此化整为零,三三两两的分开就好。”
刚才开口的女子一万个反对。
“当家的,你要是想走,怎么也得带上我走,等到夜里还能跟你轮流守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