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之前,颜昙借着给刘姐喂水的理由灌进去一点融化了的退烧药。
刘姐很好,待人真诚,照顾团队里的每一个人,但颜昙还是做不到为了她而暴露自己的意识领地。
只能默默在心里祈祷,等她回来,一定要撑下去。
为了节省时间,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颜昙和首互就等在井盖下方连接的通道内,只等外面完全变黑,立刻从井盖爬上去。
女人们把二人送到地面上,依依不舍,谁也不知道她们能不能平安归来,但她们什么也做不到。
戴欣欣背过头擦着眼泪,颜昙和她年龄相当,勇敢又果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单方面把颜昙当作自己的朋友了,她想成为那样的人。
如果颜昙回不来,她不知道该把谁当作自己的目标和向往。
裴珉没有多交代什么,拍了拍颜昙的首互的肩膀就转头去处理老黄的尸体了。
女人们也纷纷道了别,重新钻进下水管道,只剩下戴欣欣一个人在一边扭扭捏捏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颜昙看出了她的窘迫,走到她的身边,双手搭上戴欣欣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欣欣,你已经是一个能独立生存的坚强女孩了,照顾好自己。”
戴欣欣对着突如其来的拥抱有些不知所措,右手搭在颜昙的腰上,空落落的左臂肢端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走了,再见!过不了几天我们就回来了!”
颜昙和首互再一次向未知地点出发。
去往城市边界的路上基本看不到还活着的人了,那些存活的人们基本都躲在城市中靠近海岸的地下建筑之中,很少有人会选择来城市的北边。
大部分人在灾难发生之前都把北边的山群当作疗养院,每逢节日或周末就会去爬爬山,享受一下被氧气包围的感觉。
但大家都知道,从城市边界到山群,有一段相当长的公路,公路两边尽是排列整齐的树木,一眼望不到尽头,就算是在正常路况下开车行驶也要三四个小时。
现在公路上的沥青已经融化又重新塑形,不再平整的路加上没有交通工具,很可能走到一半就被升起的太阳晒到。
一路上二人加快脚步,但走出城市边界后,就再也看不到能够容身的地方了。
首互表情严肃,有些自责,为什么要同意姐姐同他一起去,如果一会儿还找不到能够躲避日光的地方,姐姐就会和他一同丧命。
“首互,你是什么时候学习的辨识草药啊,看样子你还懂点中医?”
颜昙看出了首互的心不在焉,想要稍微缓解一点他的焦躁。
“我,我和我家里人学的,但只学了一点皮毛,他们想让我以后继续学习中医药,但是我想当一名游泳运动员。但现在我有点后悔,如果当时多学一点就好了。”
颜昙没有继续接话,她怕首互会想起自己的亲人。
“姐姐,如果一会儿太阳出来了,咱们还没有找到能住一天的地方,你会怪我吗?”
颜昙不解道,
“为什么要怪你?又不是你拖着我出来晒太阳的。”
“如果一会儿真的没有地方去,姐姐,你背靠着树,我挡在外面,不知道这样有没有用。”
首互脸上充满了悲伤,仿佛他已经预知了自己的死亡。
颜昙跳下一个小土坡,拍了拍手回应道,
“不会的,我们不会死在这里的。”
通往野山的路只有一条,二人沿着破烂的公路渐渐逼近目标,隐约间颜昙已经能看到远方的山影。
但是时间来不及了,用不了一个小时,二人就会变成浑身脓包的濒死之人。
颜昙看着左手手腕上的时间,还有五十分钟。
日光会打乱建筑材料的构成,让原本坚硬的建筑材料变成液体滩落下来,对金属没有影响,对布料应该也没有影响。
只要她在太阳出来之前把帐篷在公路旁的土地上搭起来,就不会被影响到。
只是要怎么跟首互解释呢?
自己突然有了特异功能?还是实话实说,她不是不相信首互的为人,她只是不想让自己多出来任何一分潜在的危险。
正当颜昙琢磨着要怎么开口,突然听到首互激动的声音,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颜昙看到了远处路边的一个铁皮房子。
说是铁皮房子,其实是一些有商业头脑的小生意人弄出来的补给站。
灾难之前,一对兄弟经营着这个铁皮房,负责给过路的人提供水和食物,老大还会修车,当车在来回的路上出什么毛病时,兄弟两总是能帮金主修好车辆。
正因如此,铁皮房才一直没有被当作违规建筑拆掉,虽然不符合规矩,但没有人会和郊区里做着服务人民的大好事的哥两儿计较。
颜昙和首互注意着脚下崎岖的路,快速向铁皮房跑去,终于在天亮之前将门关上了。
颜昙大口喘着气,喝着临行前甄阿姨给她灌的一瓶煮沸过后的雨水。
差一点,她就要在首互面前暴露自己了。
察觉到颜昙若有所思的眼神,首互难得地感觉到一丝凉意。
“怎么了吗,姐姐?”
“没,没什么。”
铁皮房内只剩下一些带不走的基础工具,比如空空如也的铁架子,吧台,收银机,就连里面的工具箱也被搜刮干净了。
颜昙把背包放到在角落里,确保这里是完全背光的,躺在背包上准备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