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德得知元麓的身份并没有什么反应,他反倒对孟嘉比较感兴趣,他这几日着人好好调查了一番南越皇室。
“南越王年事已高,听闻近来身体越来越差,孟嘉在此时主动请旨来洛城,就不怕他回到番禺时,南越已经易主?”
“陛下的意思是,孟嘉是带着目的来的?”
陈清德嗤笑了声:“若无利可图,何必冒这个险?”
若南越王真的已经快不行了,孟嘉冒这么大的险,可图的东西必定非比寻常,晏怀神情严肃了些:“臣会看牢他。”
陈清德轻摇了摇头:“朕反倒觉得,孟嘉所图的事情,应该对盛国来说不算坏事,只是尚且不知他会如何开口,你暂且多观察一下,且待大婚之后,自然就有了答案。”
有了陛下的交待,这两日晏怀往驿馆去得便勤了些,只不过孟嘉仿佛有些心事重重,并未多怀疑晏怀有别的心思,晏怀便一边守着他,一边与元麓侃侃而谈。
不过在春满楼,晏怀是以私人身份与之相交,如今是作为接待使,所言所行与那日定然不同。
元麓却哈哈笑道:“正经起来的晏尚书,也颇有意思。”
晏怀一手扶额,私下里他的确随意些,但如何就不正经了?
元麓不知从哪里弄来一柄长枪,扔给了晏怀:“萧老将军一柄长枪耍得出神入化,知安兄可要试试?”
萧老头会的东西多,晏怀素日里惯使长剑,但也跟着耍了一段时间的枪,二人到了院中,他也只是随意挥了几招,元麓便两眼放光:“能不能教教我?”
晏怀自然应允,便在院中手把手教他如何握枪运势,不多时,孟嘉从房内出来,坐在院中摇椅上看着二人,神色有些古怪。
晏怀见状,低声问道:“三王子殿下这是怎么了?”
元麓淡淡一笑:“不用管他。”
帝后大婚的前一日,洛城各处张灯结彩,红绸布从宫门一路铺到了宣平侯府,沿途彩灯不断,酒楼歌馆,食肆茶坊,彻夜不歇,便是寻常百姓家也大开门户,烟花爆竹声声震,丝竹管弦不绝耳,竟比年节乞巧都要热闹。
皇帝下旨大赦天下,为皇后行善积德,全国寺庙皆为皇后诵经祈福。
不待出门,便可知街上人烟浩穰,热闹非凡。
元麓让人来晏府递消息,他从未见过如此盛景,想让晏怀陪同逛一逛。
晏怀这段时间比较忙碌有些忽略家里,今晚本想带着姝儿和孩子上街游玩的,既然元麓也想一起,他便来征求姜姝的意见。
“你不是好奇那个南越国的五皇子吗,今晚便可见到了。”
姜姝也只是随口一说,但也应了下来,不过她有自己的想法,“我得去问问嫂嫂要不要同我们一起,若你与元公子聊得尽兴了,我与嫂嫂带着孩子们玩也是一样的。”
谁知她才与冯凌桑开了个口,冯凌桑就一把抱过她怀里的小平儿,笑嘻嘻道:“难得这样的好日子,把孩子交给我,你与晏怀自个儿玩去吧。”
姜姝的一句“还有旁人呢”尚未说出口,冯凌桑就抱着小平儿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晏怀揽过她的肩膀,暧昧道:“嫂嫂如此体贴,夫人可莫要辜负了。”
“稍后有元公子在,你可得收敛着点。”
晏怀笑了笑:“元麓兄见咱们夫妇俩一道,不会如此不识趣的。”
晏怀很快被自己的话打脸了,元麓与晏怀碰面后,见到姜姝,并未有任何要离开的觉悟,反而凑到晏怀身旁,将姜姝都挤到了一旁。
幸亏晏怀眼疾手快,连忙牵住了她的手,并温声道:“人多别走散了,牵好我的手。”
元麓见状走到晏怀另一侧,沿街的奇巧器皿、百色物件,还有各色花灯,看得他应接不暇,嘴上也没闲着,与晏怀讨论了一路。
姜姝压根插不上话,不过她也不是热闹的性子,只安静待在晏怀身侧,感受着周遭的热闹气息,一想到小妹明日要出嫁,心里便忍不住欢喜。
逛了大半个时辰,几人都有些累了,似春满楼这等恐怕早已人满为患,晏怀便带二人找了家安静的茶坊歇歇脚。
茶坊二楼还有靠窗的位置空着,正好一边喝着茶还能一边感受到街上的喜悦热闹。
元麓坐在姜姝对面,姜姝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打量自己,虽略有些不满但还是礼貌地浅笑回应了下,哪知对面的人突然说道:“知安兄的夫人可真美。”
姜姝一怔,微不可察蹙了眉。
晏怀也是愣了愣,可瞧见元麓的眸子里真的只有欣赏并无别的心思,心道许是南越与盛国人情不同,又加上元麓很快移开了目光,他便没多在意。
之后交谈间也同往日一样,姜姝始终安安静静,只偶尔参与他们的聊天,直到街上人群渐渐散了些,晏怀牵着姜姝起身道:“明日便是大典,想必会是忙碌的一天,天色已晚,我们先送元麓兄回驿馆吧。”
元麓未起身,只一双眸子乌亮,直直看着晏怀,“知安兄,我有话对你说。”
“元麓兄有话,但说无妨。”
“你觉得我怎么样?”他目光灼灼,不加掩饰。
晏怀一脸疑惑,但还是诚实说道:“元麓兄是清风霁月的君子。”
元麓又问:“你说与我一见如故、相见恨晚,说欣赏我的性情,与我颇为投缘,可是真的?”
晏怀笑得不明所以:“自然是真的,我当元麓兄为至交好友,元麓兄何有此问?”
“既如此,你可愿一生一世都与我在一起?我们一同游历天下,我不想找别的伴,我只想要你。”
晏怀犹如当头一棒,侧首看了姜姝一眼,见她同样是满脸错愕。
他说话都磕巴了起来:“元、元麓兄这是何意?”
话音才落,只见元麓站起身,伸手解了头上的玉冠与发簪,三千青丝散落,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落在了肩头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