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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监一上殿,还未及走到大殿中央,便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哭嚎道:

“皇上,是有人买通了奴才,让奴才抓紧时间把圣旨递到中书省处,其他的奴才全都不知道啊!”

他边说,边拼命磕头,“皇上,饶命啊!奴才真的只知道这些。”

文德帝沉声开口道:“你可知买通你的那人是谁?”

“启禀皇上,奴才、奴才不知啊!那人一张黑脸,五官都看不清。”

“呈送圣旨本就是奴才分内之事,只是加紧些,奴才这才敢答应,否则给奴才五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陷害池大人!”

这小太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显然是吓破了胆。

文德帝将第一份圣旨给他确认了一下,小太监连连点头:

“是这个,就是这个!奴才是从废纸堆里找到的。”

文德帝闻言,挑了挑眉,池慕修见状,解释道:

“启禀皇上,微臣有罪,之所以将圣旨放在废纸之上,便是为了防止人看到、拿错……”

说到这里,他无奈摇头道:

“只是微臣实在没想到,这小太监会在废纸堆里找圣旨。”

池慕修此言一出,那小太监顿时吓得冷汗直流,身体更是抖如筛糠。

文德帝面色沉沉,盯着下方,看不出心绪。

片刻后,他敲了敲桌面,目光转向内廷司掌事,询问道:

“王德顺,若是鲜血落在圣旨上可会自己消失?”

王德顺被这话问得一愣,无措道:

“启禀皇上,圣旨是使用特殊工艺编织而成,但只是为了防止有人假传圣旨,本质上圣旨还是锦缎,所以并不具备溶解血液的能力。”

他这话解释的很清楚,圣旨没有溶解血液的能力。

那么池慕修所说的血液消失不见,便是一个漏洞。

文德帝沉声道:“池慕修,这件事因你而起,朕只给你一次机会证明自己的清白,莫要让朕失望。”

“微臣遵旨!”池慕修躬身行礼。

——

一炷香后,大殿之内的桌案上,摊开摆放着三卷圣旨。

第一卷是写坏的那一卷,第二卷是中书令呈递上去的那一卷,而第三卷则是一卷新的空白圣旨。

池慕修接过内侍手中的小刀割破自己的手指。

与此同时,林宣看着池慕修证明的方法,眼角眉梢不由扬起笑意。

原来这就是他要找的漏洞。

可惜啊,可惜!

池慕修,任你运气再好,你还是晚了一步。

而此刻,文德帝与众朝臣站在桌案旁。

目光紧盯着池慕修将鲜血滴到第一卷圣旨上。

不过几息时间,这滴血已在圣旨上,晕成一滩殷红,却没有同预想的那般消失。

在场众人先是一愣,而后眼睛里全是轻蔑和鄙夷。

“池世子莫不是将咱们当猴耍?亏本官刚才竟然还相信了他,真是可恶!”

“不可能吧?池世子可能会说谎,但翰林院掌院德高望重,怎么可能替别人说谎?”

“你懂什么?谁不知道翰林院掌院最看重的就是池世子,谁能保证这位掌院就没有一点私心?”

“难道现在最不敢置信地不应该是镇国公吗?他刚才可是力保自家儿子的?也不知他现在有何感想?”

在场众人闻言,纷纷望向镇国公。

镇国公却懒得回他们一个眼神,骨节在第二卷圣旨旁轻敲,命令道:

“滴血!”

池慕修点头。

林宣掩住上扬的唇角,池慕修你永远不会知道圣旨内容被替换的秘密。

他刚想到这里,就眼睁睁看着那滴血在触到第二卷圣旨后,缓缓消失了。

这一幕,令林宣瞳孔骤缩,冷汗迅速打湿了他的后背。

怎么可能?

那个被他弄死的小太监不是说已经换了那墨条吗?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池慕修真的只是运气好吗?好到一天之内竟然有这么多的巧合?

林宣不敢深想。

但此刻,他再看池慕修的背影,总有一种一脚踏进沼泽,再也爬不出来的感觉。

林宣在自己的软肉上,狠狠掐了一把。

错觉,一定是错觉!

不等在场众人惊讶,池慕修又挤出一滴血,滴在第三卷圣旨上。

这卷圣旨与第一卷圣旨一样,在空白处,晕出一团鲜红。

白与红交织,格外醒目。

文德帝见状,忍不住望向池慕修,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都是一样的圣旨,怎会出现不同的反应?”

“回皇上,如果微臣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由于石墨的缘故。”池慕修回道。

“墨?”

文德帝与在场众人都没有想到会是墨汁的关系,不由有些诧异。

而内廷司掌事王德顺听到这个字时,,突然眼睛一亮,他请求道:

“皇上,能不能让奴才在近处闻一闻这墨香?”

“去吧!”文德帝摆了摆手。

王德顺弯腰凑近圣旨,扇了扇鼻子,连续两次之后,他站起身,回禀道:

“皇上,这第一道圣旨除了墨香之外,还有淡淡的腥味儿,而第二道圣旨上却没有。”

听闻此言,林宣的心脏狠狠一颤,耳朵里激起一阵嗡鸣。

王德顺还在继续说:“如果奴才猜得没错,这用来书写圣旨的墨条内,应该是加入了一种虫尸的粉末。”

“这种粉末可以使墨色附着在绢布上,然后在一个时辰后褪去,形成细小的粉尘,只要轻轻一抖,绢布便会重新变得洁白无瑕。”

“可惜这种方法有一个缺陷,那就是如果短时间内没有拿出去暴晒,便会染上淡淡的腥味。”

他话音刚落,便有不少朝臣挤开王德顺,凑近了圣旨,仔细嗅闻。

淮安王还在记恨刚才被镇国公驳了面子的事,冷笑道:

“你一个太监,懂得还挺多!”

王德顺忙弯腰恭顺道:

“王爷谬赞,奴才跟布料打交道的时候多,而染布坊经常会用这种方法处理变黄的布料,所以奴才方能知道一二。”

淮安王一把推开挤在他前面的朝臣,冷嗤一声:

“那本王也来见识见识,王德顺若你有一句不实之言,本王一定让皇兄治你个欺君、包庇之罪。”

王德顺连道不敢,而后退出人群,垂下了头。

而朝臣们自然不敢跟淮安王挤,也纷纷站远了些。

于是桌案前,便只有淮安王一个人。

他在第一卷圣旨前扇了扇鼻子,又在第二卷前扇了扇鼻子。

“哪有什么腥味儿?依本王看,你就是故意包庇某些人!来人……”

他刚喊了一句,便听“咚”得一声,一片灰尘腾起,扑了他一嘴。

“呸呸呸!这是什么?”他不悦地大喊。

然而,在场众人哪里顾得上看他,他们的目光齐齐落在第二卷圣旨上。

只见那写满了字迹的圣旨,此刻一片空白。

镇国公冷笑一声:“现在腥不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