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
玉姬公主喃喃道。
与在镇国公府第一次相遇时,她的高傲肆意相比,如今倒是显得纤纤弱质了许多。
楚以宁柔声道:“别怕,你是一国公主,大楚不会折损你的骄傲。”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二皇子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要保护敌国公主?”
“他莫不是忘了北疆之战,可是北国先挑起的,他如此做法,对得起战死沙场、尸骨未寒的将士吗!”
“二皇子这样做不也是为了大楚,若故意羞辱战败国公主的名声传扬出去,以后哪个还敢成为大楚的附庸,镇国公如此逼迫一个小姑娘,着实不该!”
“该不该,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玉姬公主婚前失贞,现在可是皇上的人!等册封之后,在民间二皇子得称上一句——小娘。”
“咦!勾引皇上不够,又勾搭上二皇子,这北国的狐媚子当真厉害!”
……
围观众人越说越不堪,楚以宁沉下脸,不满地扫视全场。
心中却在耻笑这些人目光短浅,不知玉姬公主的本事!
等嘈杂的议论声渐渐小了下去,他才朝镇国公含笑道:
“镇国公大人大量,莫要与这北国的小公主计较了,如此为难一个小姑娘,说出去也有损镇国公的名声。”
【我去,女主可是要当他小娘的人,这一口一个小姑娘,怎么说出口的哇!男主真是太不要脸了。】
镇国公深以为然,他别有深意地道:
“平日里,诸位同僚常说二皇子温软良善,今日一看,倒也未必,您这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样子,却有几分锋芒。”
楚以宁脸色微僵,云淡风轻道:
“镇国公多虑了,我只是觉得这样为难一个小姑娘,有些可怜罢了。”
“可怜?”镇国公沉声一笑,二皇子手指微颤,顿觉不妙。
果然下一秒,镇国公便语气沉沉地质问道:
“二皇子,你见过北国蛮子用我边疆百姓战前祭旗的惨烈死状吗?”
“你见过战场上血流成河,尸身被马蹄子踩踏成肉泥的模样吗?”
“你明白三天三夜烧不完的尸体,却是北疆严寒中唯一的暖意,那种身暖心寒的感受吗?”
听见这番话,所有人的心脏都狠狠紧缩了一瞬,全场陷入一片寂静。
只有镇国公脚底与地面接触的沙沙声。
他距离二皇子越来越近。
二皇子面上淡然,实则心里已经翻江倒海。
镇国公停下脚步,站在二皇子一步远的位置,字字幽冷,缓缓问道:
“所以,二皇子殿下,你在可怜谁?”
他说这话时,周身仿佛有无形无迹的威压蔓延。
压得二皇子喘不上气来,他脸上云淡风轻的笑容已彻底消失,藏在袖子里的双手止不住地发抖。
在镇国公这番话之后,一国皇子将自己的良善用在敌国公主身上,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耳光狠狠打在他的脸上。
“镇国公说得好,是二皇兄糊涂了。”
一道稚嫩中夹杂着几分沉稳的声音传来。
众人闻声看去,太子与几位朝廷重臣正站在宫门之内,也不知来了多久,又听去了多少。
紧接着,就见太子对身边的蓝衫小公子点了点头。
蓝衫小公子立刻跑向他们,扯着亮堂堂的小嗓门,喊了声:
“爹娘。”
正是做了太子伴读,已有两日未曾归家的池怀瑾。
池夫人将他揽在怀里,心疼地左右察看。
孩子在跟前时不觉得如何,如今才堪堪离开两日,便想得不行。
【三哥,三哥!快让我看看,三哥瘦了没?】
池怀瑾见妹妹眨巴着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看他,整个就一橘红色的奶团子,特别特别可爱。
嗷一嗓子,便扑了上去,跟妹妹蹭蹭脸。
池家人温馨不已,二皇子却白了脸色。
在见到几位大臣失望至极的脸时,他就知道自己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好名声,毁了!
只因为镇国公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这么毁了!!
正在他不甘之时,鸿胪寺卿周大人,嘲讽道:
“二皇子只见玉姬公主可怜,却不知玉姬公主提出的赌约是什么。”
在场众人闻言,纷纷将目光对准鸿胪寺卿周大人。
周大人道:“玉姬公主当时的原话是,若她赢了,就将得罪她的副将作成人彘,供她赏玩。”
“有这般心性的女子,二皇子当真无需可怜她。”
玉姬公主抬眸看向这位周大人,眼底是克制不住的杀意。
事已至此,于楚以宁而言,最好的选择就是冷眼旁观。
但他不能丢了名声,又失去笼络玉姬公主的机会。
就在他要抬步,挡在玉姬公主面前时,池怀瑾脆生生道:
“爹啊!愿赌服输而已,为什么搞得像我们镇国公府故意刁难别人一样?”
楚以宁脚步一顿,太子适时开口:
“二皇兄,父皇口谕,命你回府自省一月,什么时候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什么时候再重回朝堂。”
“来人,送二皇兄回府。”
四名金羽卫当即出列,“二皇子,请吧!”
楚以宁抬眸望向玉姬公主,压下满脸不忍,这才施施然离开。
“玉姬公主,认赌服输,也是一种风骨,北国本就所剩无几的颜面,可别再丢了。”
“来人,若玉姬公主不肯,便帮她一把!”
太子摆手下令。
“是。”
两位金羽卫齐声应下。
不等玉姬公主的身体反应过来,砰得一声,她的双膝已狠狠砸在青石板上。
她疼得低呼,眼眶一片通红。
站在她左右两旁金羽卫虎视眈眈,玉姬公主咬牙道:
“三拜九叩,本宫自己会,不需要你们插手。”
金羽卫不为所动,玉姬公主只能压下自己所有的骄傲和尊严,一拜一叩首,跪向太和殿。
太子见状,满意点头。
他来到池夫人身边,又看了看池九瑜肉乎乎的小脸蛋,手心有点痒,想捏。
池九瑜眯眼。
【爹,这小子不怀好意,快离他远点。】
镇国公将自家闺女抱得高高的,不给太子碰一下。
太子嘴角微抽,不就是捏了几下脸蛋嘛,用得着这么防备他?
“咳~镇国公夫人,母后派来的软轿,正在宫门内候着呢,您带着九瑜妹妹去永安宫吧!”
“好,多谢太子殿下。”
池夫人回头看了眼谢家母女,同为官僚之妻,她就算是镇国公夫人,一品诰命,也没有权利惩治他们。
有这个权利的,只有皇后或其长辈。
太子察觉池夫人的视线,顿时了然,说道:
“劳镇国公夫人将这两人一并带去永安宫,在宫门口寻衅滋事,母后会按律处罚。”
池夫人笑了,俯身行礼后,抱着池九瑜,坐上软轿,往永安宫而去。
而软轿后,是脸色惨白的谢老夫人与谢婉莹。
两人没走几步,便已经开始心慌气短,额头冒汗。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出来一个人。
是一个男人。
他一身官袍,官袍的边角有些微褶皱。
此时,他怔怔地望向玉姬公主被压跪的方向,双拳紧握。
原来昨天帮助过自己的恩人,竟然是北国的公主殿下。
镇国公府!
好一个镇国公府!
不仅以势压人,夺走他的状元之位,还敢欺凌他的恩人!
他绝不会放过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