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看起来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唯独早上她特意拉开的浴帘此刻是放下来的,而帘子的下面疑似有不明的红色液体流出。
惊悚的氛围在背景乐和镜头语言的渲染下达到了顶峰,女人身体紧绷,用棍子挑住浴帘,猛地一掀.....
宋时薇蓦地睁大了眼,紧张屏住呼吸,但还没等她被屏幕里的血腥景象和尖锐惊叫吓到,身旁的人突然“腾”地站了起来,先吓了她一跳。
她仰脸惊魂未定看向他,他脸色微微僵硬,但神情还是淡定的,看不出破绽:“我去趟洗手间。”
宋时薇沉浸在电影里没有觉察到他的异样,下意识点点头,敷衍嘱咐:“早去早回。”
纪晏臣出门左转进了洗手间,瞥了眼镜子的自己,莫名觉得后颈凉飕飕的。
他表情不太自然地咳嗽一声,回头往身后墙角清洁间门上的帘子看一眼,挠了下脖子,然后快步走了出来。
他在外面转悠半天,在吧台吃了两个烤鸡蛋后才磨磨蹭蹭回去。
刚刚的惊悚场面好像暂告一个段落,屏幕上男女主拥抱的画面很温情。
宋时薇眼角湿漉漉的,余光看他回来,压低声音问:“你怎么出去那么久?”
纪晏臣坐下来,做出淡淡抑郁状:“我肚子有点不舒服。”
宋时薇擦了下眼泪,幽幽道:“不过你回来得正是时候,马上就到最终揭秘了。”
纪晏臣:“.......”
他沉默半晌,镇定问:“是吗,到底在背后操纵的是人还是鬼?”
她吸了下鼻子,狠狠说:“人,但比鬼更凶残,更血腥,更没有人性。”
纪晏臣俊冷面旁微微抽搐,片刻后,再次站起身。
“老婆,我肚子又有点疼。咱们一会儿外面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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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散场后,两人换好衣服回到住处。
他们订的是两间双人间的套房,睡前四个人聚在一起打了盘UNo。宋时薇对这类东西实在不擅长,不管纪晏臣怎么给她放水最终算分时还是她输得最惨,输出去了一顿明天晚上的夜宵。
宋时薇和纪嘉住一间,洗过澡后很快坠入梦乡。
开始时她睡得还好,后半夜时觉得嗓子不舒服,床头柜上的半瓶水喝干后喉咙还是干得不行。她迷迷糊糊坐起来穿上拖鞋,出来找水时听见隔壁的两人竟然还没有睡。他们的声音不大,但夜色太静,她想不偷听都难,“等你以后有女儿了,再给她买也不迟。”
说话的人是谢湛。
宋时薇脚步顿了下,听见他又闲闲问:“哎,你们俩打算什么时候培养下一代?”
纪晏臣的声音淡淡传来:“我们不要孩子。”
对方静片刻,问:“是她的意思?”
他沉默半天没有回话。宋时薇默默握紧了手里的杯子,对方接着揶揄:“可惜啊,看不到你做女儿奴了。”
“咱们丑话说在前头,以后我女儿你可别太惦记啊。”
纪晏臣淡漠开腔:“你的以后可能是个儿子。”
谢湛不满啧了声:“我说你别太歹毒了,自己得不到还见不得别人好!”
宋时薇心情复杂地听着,唇角缓慢抿紧。
谢湛又问:“你跟她说过这件事吗?”
“废话。”
“我是问你,你跟她说过你的意愿吗?”
他缄默片刻,声音很静:“为什么要说我的意愿,强加给她吗?”
对方分析说:“她也不一定是百分之百的不想要,她可能内心也是犹豫的,只不过顾虑太多,你可以尽力争取啊。”
空气再次陷入寂静。宋时薇手心紧张得微微沁出了汗,她很想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许久,熟悉的沉淡声线终于响起:“算了吧。”
“她的童年过得不好,母亲又离开得早,我理解她的心态。”
“如果我说我想要孩子,她是会考虑我的意愿,但这个过程会让她很纠结很有压力,那我宁愿不说。”
“你啊。”
谢湛长叹口气,无奈戏谑,“得了,你也别做女儿奴了,你这辈子就安心做老婆奴吧。”
他的声音坦然:“是,我的运气全都用在遇见她了,有点别的缺憾也无所谓了。”
顿片刻,他又问,“以后你女儿寒暑假能不能让她来舅舅家?”
对方义正言辞拒绝:“请你停止这种白日梦行为!”
宋时薇轻轻回到房间,在床边静默坐了很久。
他说得没错,她确实会认真考虑他的想法,所以她也确实会很纠结,还有愧疚。
决定要一个孩子不是儿戏,从怀孕生产再到未来十几年的教育,这其中需要付出的物质和精力是无法想象的。她不会因为他的一句“想要“就立即倒戈自己的想法,可他又是她人生中最重要的人,他的行动全都做到了以她为优先为她考虑,这让她无法做到在这件事上完全无视他的意愿。
他这么想要一个女儿,却因为她这辈子都无法实现。虽然理性来说生育权是她自己的,可是出于感性,她很难控制心里的愧疚。
这晚宋时薇失眠了很久才睡着,醒来时身旁有人,她昏昏沉沉皱眉动了下身体,对方的手臂覆上来,熟悉的清冽气息扑进鼻息,她本能感到安全感,阖着眼往他怀里蹭了蹭。
他低头吻她额头,低声问:“还睡吗?”
她迷迷糊糊:“几点了?”
他道:“九点半,他们都去山上了。”
宋时薇有点诧异,睁开眼,房间里的光线被窗帘遮挡得昏暗:“怎么没人叫我?”
纪晏臣无奈轻笑:“你睡得跟小猪一样,谁好意思叫你?”
她感到很有负担:“可是.....跟长辈一起出来睡这么迟也太没礼貌了。”
他手指穿过她脑后的头发,揉了两下,安抚说:“我爸妈家在这方面还是比较开明的,而且我刚才也跟他们说了你有点不舒服,我留下来照顾你。”
宋时薇勉强放下心来,身前的人立即低头黏黏糊糊吻她:“想你了,老婆。”
她无奈扯唇:“我们分开还没有十二个小时,纪警官。”
他一边咬着她的脖子一边不知不觉压上来,一副委屈小狗的模样:“我有分离焦虑,昨天晚上我想你想得都睡不着。”
宋时薇听言失笑,抬手摸了摸他的耳朵,忽然恍惚想起了昨晚他的那番话,笑意慢慢顿在唇边。
觉察到她手上的动作变慢,纪晏臣抬起头在昏暗中看她:“怎么了?”
宋时薇沉默摇了摇头,他便抵着她的唇瓣不依不饶啃着。半天后她逐渐招架不住,抱住他的脖子轻轻说:“我也想你了。”
纪晏臣心里清楚她是在哄他,但还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