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惨遭无锋屠杀劫难已是数年前的事情了,经过里面的休养生息,宫门也重新恢复了初建那时的巅峰状态。
宫门里的几对也陆续都已成了婚,虽是身处后山的月长老与云雀二人如今也没有了瘴毒的顾虑,于是便顺理成章地承担起绵延子嗣的重任。
两人先于商宫产下一女,取名昭昭。
而宫紫商与金繁也在成婚后不久产下一子,再加上角宫和羽宫的几个孩子,宫门一下子便热闹了起来。
唯独徵宫的两人仍然乐此不疲地过起了二人世界,但又常常会被几个突然“袭击的小鬼所扰。
也就是即将临近上元夜,众人的精力也皆被分了去,宫远徵这才能与云以抒好好过个节日。
今年上元夜比以往都要盛大热闹不少,因为前些日子雪重子传了信来,今年的除夕未能赶上,上元夜必然要带妻子回来一同过节。
于是明明离上元夜还有好几日的时间,宫门各宫早早便忙着挂满彩灯,就连宫道之上也不例外。
上元节一早,宫远徵与云以抒便被屋外传来的一阵阵爆炸声吵醒,还有些下人们惊呼喝彩的声音,大致听来许是商宫又研制出了些什么新奇的玩意。
从前宫远徵也听紫商姐姐大致提过一嘴,说是用些硫磺、木炭粉、硝石等材料能制出绚丽的烟花来。
于是便一直锲而不舍的研究着,非说要等到上元之夜给大家惊喜,可上元佳节还未到,倒是天天扰人清梦。
宫远徵原本还想怀抱枕边人多睡一会儿,可云以抒此时却已睡意全无,便开始闹着仍昏昏沉沉的宫远徵,不叫他再睡下去了。
云以抒捧着宫远徵的脸蹭了蹭,见他没有反应,于是开始戳着他的胸脯来。
宫远徵虽未睁开眼睛,倒嘴角的笑意却愈发难以控制,一把将起身的云以抒又拉回了自己的怀中,将脸埋进她的颈中。
宫远徵是有些起床气的,但自从成婚后,常常被云以抒闹醒他却也不恼,只是用些略带撒娇的语气同她商量再多睡一会儿。
而云以抒也常常会答应他,再陪他多睡一会儿。
可今日却与往日不同,久居风宫的云为衫与执刃宫子羽便要回来了,而且今年已经商量好众人要在徵宫用晚膳,云以抒自然早早便开始筹备起来。
云以抒揉了揉宫远徵的头发,哄着他:“听话……姐姐他们今日便要回来了,我们要早些起来做些准备了……”
说着,便开始摇了摇身边之人。
宫远徵清楚自己再贪睡便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于是便也只好乖乖起身,但仍然抱着云以抒磨蹭了好一会儿。
梳洗打扮过后,云以抒开始为铜镜前的宫远徵束起发来。从前这等亲密之事宫远徵不愿让侍女着手,于是常常自己来做,可如今他有了妻子,自然不会轻易放过这般浓情蜜意的机会。
回想起当初二人初识不久时,云以抒便主动招惹为他编发,似乎从那时起他的心便已然是乱了分寸,不过是自己心中傲娇不愿承认罢了,倘若知道日后两人却要经历种种磨难才能相守,他必然不会再如此嘴硬。
早就对此轻车熟路的云以抒没过多久便已为宫远徵束好了发,而坐着的宫远徵却突然抱住了云以抒的腰又想赖一会儿。
可门外却突然传来了呼喊:“小叔……小叔母……”
听清声音后的宫远徵连忙松开手,重新端坐了起来。
随后宫穆角便跑进了屋内,身后还跟着个宫祁羽,两人手中都提了几只漂亮的花灯,有老虎的、喜鹊的、还有莲花的,一个比一个地精致美观。
还未等宫远徵开口训斥,两人便一股脑儿地拥进了宫远徵的怀中,一左一右将他包围了起来。
云以抒见状笑了笑,便离开了房间,给叔侄几人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小叔……你看这是父亲为我们做的花灯……”
“这只花灯是尚角伯伯特意给小叔做的……”宫祁羽将自己手中那只昙花形状的花灯递到了宫远徵的手中。
见宫远徵盯着那只花灯失了神,宫穆角便又补充着说:“父亲说远徵小叔最爱昙花……
宫远徵有些难以置信,于是又问了一遍:“这是哥哥亲手做的?”
宫穆角点了点头。
一旁的宫祁羽急着出去玩,于是便拽起宫穆角的衣袖,扯着他往外走,边走边对着宫远徵说:“远徵小叔,我和哥哥晚上再来找你玩……”
两个孩子一溜烟就不见了,而宫远徵手中仍然紧紧握着那只花灯。
许久未曾回过羽宫,又或是睡惯了那张他特意命人打造的紫檀沉木雕花大床,昨夜竟未能睡得个安稳觉。
为了不吵醒还在熟睡的云为衫,于是宫子羽很早便推开房间大门,走到庭院里四处转了转。
早晨的空气冷冽但清新,带着山谷森林的百年木香,让他更无睡意了,索性便去了书房处理些琐碎的公务。
一大早,羽宫厨房里冒出腾腾的烟雾,香味也顺着烟雾飘往了宫子羽的书房。
云为衫身围襜衣,手挥铲筷,在厨房忙活了半晌,灶台上摆着整齐洁净的碗碟。
待到烟雾完全散去,眼前重新现出一片清明时,云为衫才小心翼翼地将锅里那些精致小巧的糕点盛了出来,摆满了灶台上的碟子。
宫子羽被香味所吸引,在云为衫毫无发觉之时便已经走到了厨房门口,倚着房门笑意盈盈地看着在房间里忙活的云为衫,不知不觉竟出了神。
明明是那样普通的生活,他竟觉得永远都过不够,尤其是看着心爱之人在他眼前,无论做些什么他都是欢喜的。
宫子羽还在发呆时,刚才那股将他吸引过来的香味似乎已近在咫尺。
他凝眸看去,果然云为衫端着一盘糕点走到了他的面前,拿起了其中的一个喂到了宫子羽的嘴边。
宫子羽见状,微微弯了弯腰,凑到云为衫的面前,将她手中的那块糕点吃进了口中,嘴唇不经意蹭上了云为衫的指间。
云为衫想要抽手,却被宫子羽一把抓住,又拉回了自己的嘴边,似是撒娇道:“我还没吃完呢。阿云怎么就拿走了……”
面对眼前这般孩子气的宫子羽,云为衫当真是毫无办法,于是将手中那剩下的半块糕点喂进宫子羽口中,顺手又将那盘糕点送到了宫子羽的手上。
“执刃想吃那便慢慢吃吧……”
云为衫转身又走进厨房里,将那些糕点分别装进了不同的锦盒当中。
宫子羽撇了撇嘴,走近云为衫,从身后环抱住她的腰身,问道:“怎么做这么些个糕点?”
“今日过节,我便想着多做些糕点给各宫都送去些尝尝鲜。更何况,雪长老与他夫人如今也回了宫门,许久不曾见,也想着再去雪宫看看,顺便给雪公子也送些糕点尝尝……”
云为衫说完这句话后,宫子羽也沉默了许久,眼波流转之间有些悲伤的情绪。
最后宫子羽终于开口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后山雪宫,大雪下了一夜将宫殿覆上了一层白衣。
一串清晰的脚印从房间门口一直延伸到到院落外湖旁,湖中央的石头上雪重子正蹲在上面采摘着开的极好的雪莲。
雪虽落了一夜,但湖里的雪莲没有被雪覆盖,仍然晶莹剔透。
即使他们夫妻二人常年在外游历,这雪宫里的雪莲仍被下人们照顾的极好,更何况宫远徵也时常来此研究培育些新品种的雪莲。
他肯如此尽心绝不仅仅是因为当初误踩这湖中雪莲而来弥补,而是因为雪重子临走之时曾答应过他。
哪怕是走遍各处雪山,也定会寻出一颗出云重莲,将它带回交到宫远徵的手中,以此弥补自己当初误服下的宫门那株绝无仅有的出云重莲。
不过于宫远徵而言,只要能救人,再珍贵的药材他都是毫不吝啬的。
但倘若雪重子非要偿还,他倒也难抵好意。更何况徵宫医馆里雪莲也是常常断货的,他应下了雪重子委托,正好还可以为自己的医馆多供些珍贵雪莲。
庭院的中央,一个纤细的身影站在雪松前,将松枝上缀满的落雪掸去,而后又将分叉了的残枝修剪去。
采摘完雪莲的雪重子小心翼翼地捧着怀中的锦盒,走到苏寻雪的身后,将锦盒交到了她的手中,而后将自己身上的白色大氅解下披在了她的身上。
看着眼前之人穿的如此单薄,雪重子故作嗔怒道:“晨间寒凉,穿的如此单薄可又要着了风寒了。届时那些苦口之药要多少便有多少,可容不得你再挑挑捡捡了……”
苏寻雪缩了缩肩,对他说:“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里十分熟悉,特别是一夜大雪过后推开窗子看到眼前的一幕,更觉得亲切万分了……”
雪重子神情不易察觉地变了变,见他久久不说话,苏寻雪又问:“从前我是不是生活在这里啊……”
看着眼前人一脸天真的提问,雪重子突然笑了笑,回答她:“你是我的妻子,自然过去是与我同住了……”
“那这棵雪松又是……”
不知为何,她今晨推门而出的第一件事竟是来修剪这棵雪松,似乎于她而言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
而且他们在外的这么些年,走遍山山水水,那棵松枝雪重子几乎是从不离手,如今回到宫门见到松枝的本体后,这让她心中的好奇便愈加强烈了些。
雪重子犹豫了片刻,向她坦白道:“这棵雪松是为我弟弟而种,当初他因守护宫门,保护重伤的我死在了无锋的刀下……”
熟悉的话语,熟悉的伤感,让苏寻雪眼角不知不觉地滑落一行清泪来。
庭院里突然响起咯吱咯吱的踩雪声,两人才意识到雪宫来了客人。
苏寻雪慌忙将眼角泪水抹去,而雪重子则转身朝雪宫入口处看去,只见宫子羽和云为衫正朝着他们走来,宫子羽的手中还提了个食盒。
走近后,宫子羽注意到了躲在雪重子身后眼眶涨红的苏寻雪,于是打趣道:“雪长老怎么一大早就将人家小姑娘惹哭了啊?”
话毕,一副看戏的架势。
而苏寻雪眼见他似乎是误会了些什么,于是便从雪重子的身后走出慌忙地解释着:“不……不是……”
关于苏寻雪失忆一事,宫门中的众人皆是知情的,而对于雪重子当初毅然决然前去寻找她的决定也是支持的。
只不过如今苏寻雪除了雪重子再不识得宫门中的其他人了,为了帮雪重子保守秘密,有些话他们也只能斟酌着说。
云为衫见苏寻雪一脸焦急地模样,于是便主动开口替她解了围:“好了好了,屋外寒冷,我们去屋内再说,否则这原本热腾腾的糕点可就要变成冰块了……”
虽然苏寻雪不记得云为衫了,但也听雪重子提起过,对于宫门的其他人她大抵也是有些了解的。
面对云为衫如此和善亲切的笑容,苏寻雪很快也就沦陷了,于是主动挽起她的胳膊朝着屋内走去。
宫子羽和雪重子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对视一眼默契地笑了笑,随后也跟了上去。
云为衫的糕点此刻也同样送到了月宫里,只不过月宫里无人有口福享用着美味的糕点罢了。
今日一大早,月长老便带着云雀偷偷溜出了宫门,说是要带她再去逛一逛旧尘山谷里的灯会,就像当初他将她带回来的那夜两第一次同逛集市般。
两人原本以为一入宫门,便再也没了自由,那夜同游灯会的快乐也不会再拥有。
可没想到的自从将无锋彻底铲除后,江湖里也恢复了往日的和平与安宁,而宫门里原本那些陈旧宫规也就名存实亡了。
两人的女儿昭昭也十分识趣地不去打扰了他们的二人世界,一大早便去了花宫去找花清影。
花宫里有一棵巨树,虽然这个季节不会再有繁花挂满枝头,但每逢节日便会将其挂满彩绳,风一吹五颜六色的花绳随风飘舞,那也是极美的。
商宫最里面的一处屋子里,时不时传出几声哀天怨道的抱怨声,后面还常跟着竹条敲打书案的声音。
今日过节,人人都在外玩耍,可唯独宫钰商一人被宫紫商押在商宫里描摹字帖。
不是因为宫紫商对他要求甚严,日日要求他勤修功课,而是因为这小子昨日又调皮捣蛋,这次竟直接将教书先生书案绑在弩箭之上,将其送上了天。
宫钰商自己改良的弩箭上加装了火药,随着摩擦生出的热量,将火药于半空中点燃,书案也随之被炸成了渣渣,气的教书先生当场辞去职务,连夜便出了宫门。
原本宫紫商是想让他去长老院里跪着赎罪,可金繁却提出:“大过节的长老院里也无人看守,你又不是不了解咱儿子,倘若真叫他独自一人留在长老院,他撒了欢将长老院搞得鸡飞狗跳也不无可能……”
宫紫商如此一想也觉得十分有道理,便决定不再给长老们添堵,于是便决定自己亲自处置宫钰商。
可宫钰商与宫紫商活脱脱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叫他干着其他的无论什么都可以,可只要一叫他读起书来,他便浑身上下开始疼了起来。
如今即使是宫紫商盯在宫钰商的身旁,他照样是瘫在书案上,要么是撅着嘴将笔夹起,要么就可劲磨着砚台里的墨,案上的字帖就是分毫不动。
宫紫商被他磨得几经崩溃,正欲发作时,金繁的突然出现,将母子二人好好安抚了一番。
如今的金繁早已退去了侍卫的装扮,换上了华服,但却仍是一身干净利索的劲装,结实的肌肉隐约可见,如此看来即便是褪去了宫门侍卫的职务,这么些年来他也始终未曾懈怠。
仿佛是看到了救星,于是宫紫商便凑到了他金繁里抱着他,然后还不忘吐槽两句:“也不知道这小子调皮捣蛋的劲儿究竟是随了谁,你当初在后山之时也是这般令人头疼吗?还有他这个不爱读书的臭毛病……”
前者或许金繁还有些心虚,可说起不爱读书来,这锅他可不背。
“你忘了自己小时候和执刃常常溜出学堂去,不也是不愿上学……”
金繁的精准吐槽让宫紫商一时也无言以对,于是一赌气留下一句,“你自己的儿子自己教。”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只剩下父子二人面面相觑,无奈苦笑。
很快,夜幕降临,花灯初上,早前挂上的那些灯笼也悉数亮了起来,五颜六色的将宫门也衬得热闹起来。
众人陆续也都到了徵宫,看着摆满长桌的美味佳肴,不由得夸赞宫远徵真是有口福,竟娶了个如此擅长烹饪的妻子。
却也有人不由得疑惑,从前的云以抒要么是云家的大小姐,要么就是无锋里令人发指的少主,是如何会做如此多的家常菜的。
于是便询问两夫妻,云以抒只是笑笑,宫远徵却撇了撇嘴解答了旁人的疑惑。
“还不是成了婚以后,她为了躲避学医,然后日日躲在厨房里,美其名曰是在研究晚膳,实则是为了堵住我的嘴罢了……”
众人闻言纷纷笑了。
而宫远徵却又一脸幽怨地看向云以抒,向她抱怨:“倘若你将制毒与烹饪一半的精力放在学医上,也不至于成婚这么多年还是毫无长进……”
每次听宫远徵提起学医来,云以抒总是头疼不已,于是便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去,如今见席上的空位,也算让她寻到了借口。
“角公子与浅姐姐怎么还未到啊?不是早早就派了人去请了吗?”
听云以抒提起,众人才发现同样未到的还有月长老与云雀二人。
“云雀和月长老怎么也没来?”云为衫有些疑惑。
花清影回答道:“他们一大早就偷偷溜出了宫门,说是去旧尘山谷街上去看花灯了……”
宫远徵捏了捏身旁宫穆角的脸,然后问他:“你爹娘呢?他们去了哪里啊?”
宫穆角今日一整天都在各宫到处疯玩,自然不知道他们去了何处,这是上官枂开口回答:“父亲和母亲也同游灯会去了,让我转达给各位,不必等他们用晚膳了……”
上官枂说完后,宫穆角却一脸幽怨地看向了她,那表情仿佛是说,“既然你早就知道父母的去处,为何不早些告诉众人?害得自己白白挨了远徵小叔那一下……”
众人见除几人之外人皆已入席,便开始用膳了。
皓月当空,华灯初上夜阑珊,旧尘山谷外的长街上灯火通明、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月长老拉紧云雀的手从人群中穿越,沉醉于唯有两人的世界里,耳边的欢声笑语似乎已逐渐消失不见。
宫门大门处的城楼上,宫尚角将上官浅拥在怀里,用自己的大氅也将她包裹起来。
两人自高台俯瞰而下,眼见远处山谷之中星星点点的灯火如繁星璀璨,熠熠又如天宫星市。
目睹眼前壮观景象,上官浅忍不住感慨道:“从前我或许还不太明白,无锋肆虐地那几十年间宫门究竟为何从不愿屈服,如今我好像明白了你们所守护的只不过是这万家灯火常常起罢了……”
怀抱着上官浅的宫尚角情不自禁地将脸凑到上官浅的脸上,紧贴着她:“如今这万家灯火也有属于我们的一家了……”
“这样的日子曾经的我连想都不敢想过,可如今却……”
上官浅情不自禁地感慨往事不堪回首时,身后的宫尚角不知何时抽出了一只簪子来,小心翼翼地插到了上官浅的头上。
上官浅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反应过来后她才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发簪。
她原本还有些纳闷,明明平日里宫尚角从宫外回来时都会给她带各式各样的首饰、衣物什么的,今日为何又要送簪子,可在她感受到发簪的质地后却有些愣住了。
“竟然是……木头的……”上官浅有些难以置信道。
身后的宫尚角嘴角微微弯了弯,对她说:“今日在给孩子们做花灯时,见余下了不少的木料,便想着亲手为你做些什么东西。可想来想去却发现除了花灯,我脑海里好像就只有些首饰的款式了,毕竟从前常常为你挑选,便下意识地记了下来……”
一想到旁人眼中那样威风凛凛地宫尚角竟会如此耐得住性子,为她亲手做些小玩意,上官浅的笑意便愈发深了些。
随着一声尖锐鸣声,宫门当中突然升起一道烟火,一直飞往天际直至烟花绽放,如夜空中的星辰般渐渐陨落。
烟花绽放的那短暂的时刻,仿佛时间就此凝固。
高台之上两人注意力皆被那绚丽的烟火吸引了去,而此时已经用完膳的众人也纷纷走出了房门,皆抬头仰望那坠落的繁星。
唯独留守月宫里的林玖一人,独看烟花绽放,独守烟火渐凉。
她从未想过原谅别人,也从未想过原谅自己。
无论是当初的心软,还是眼见心爱之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无能为力,都需要她用一生来释怀。
而金铎也明白,两人重逢的那日其实便是彻底的决裂之日,可他却从不后悔。
因为现在的他已不再是从前那个任性无知的自己,他明白有些东西要远远重于自己,重于私情。
如今的金铎终于活成了林玖所期待的模样,可遗憾的却是她再也不肯回头看他了。
人生既有圆满,也终将有遗憾。笑着跟从前的自己告别,跟她告别,这就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