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姜岁的喊声,迟聿扶着葛淮下了炕,“走吧,去点东西。”
“嗯……”葛淮也没客气,轻嗯一声跟着迟聿去了厨房。
桌上摆着一大一小两碗面,葛准规规矩矩坐在板凳上,低头等着他。
听到响声,葛准抬头看了过去,双眸里满是担忧,“哥……对不起……”
想到他不喜欢自己喊他哥哥,而且自己也不是他的弟弟,葛准慌忙道歉。
他低着头,害怕得抠着手指,再也不敢抬头去看葛淮。
葛准这小心翼翼的样子落在葛淮眼里,他的眼底满是复杂,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气氛似乎有些凝固,姜岁笑着打圆场,“一家人道啥歉?我让小准先吃,他还非要等你这个哥哥。”
知道前因后果的迟聿悄咪咪拉了拉媳妇儿的衣角,姜岁会意,讪笑着招呼,“吃饭,一会儿面该坨了。”
“对对对,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迟聿扶着葛淮坐了下来,“快点吃,可别又弱不禁风得晕倒了。”
见葛淮动筷子了,葛准才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得吃了起来。
“不够锅里还有,管饱。”
怕他们不好意思,姜岁笑着补充了一句。
看到碗里卧着的鸡蛋,葛淮眼眶泛酸,他眨了眨眼睛,将眼泪逼了回去。
挂面和鸡蛋从前他没少吃,但在经过变故后,这是他吃过最好的东西了。
千言万语,心中百感交集,此刻葛淮只说了一句,“谢谢!”
“老葛,跟兄弟客气了啊!”
迟聿佯装不悦,还像以前逗趣时一样喊他老葛。
葛淮大口吸溜着面条,没再多说什么,这恩情记在心里就行了。
吃完饭,姜岁就带着葛准去洗漱了,小孩子可不能熬夜。
迟聿在厨房洗碗,葛淮坐着在桌旁像活化石一样,愣是没动。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行了,你都知道我去农机站找你了,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大老爷们,吞吞吐吐的,迟聿直接挑明了。
“你去农机站找我了?”
这个他还真不知道,要不葛通远干得那些烂事,他也不会这么难以启齿。
“嗯,黄大爷说你去了乡下,我还给你留了口信。你不是听了他的口信找过来的?”
瞅见他脸上的伤,迟聿这才意识到可能还发生了其他的事情,“你这伤哪里来的?”
“在阿准外婆家打了一架。”
他都知道,葛淮也没瞒着,怒骂道,“妈的,那群鳖孙真不是个东西。
阿准好歹是他们外甥,老子走的时候给了钱票,不让他们白养。他们倒好,对阿准又打又骂,还不给他吃饭。
老子给阿准带过去的东西,全被他们霸占去了,要不是老子偷偷过去看了,还真不知道他们是这么对阿准的……”
想到自己过去时看到的场景,葛淮的拳头握得咔咔响,一群孩子对阿准又踢又打,嘴上不干不净骂着他野种。
带头的还是阿准舅舅家的孩子,那熊孩子的脚直接踩在阿准的脑袋上,还朝他吐口水。
当时他就血气上涌,冲上去一脚将那孩子踹倒在地,把阿准抱了起来。
谁知那死老太婆哭天抢地的,就跟死了儿子一样,还想让他赔钱。
真当葛淮是软柿子,任人拿捏,索性他就闹大了,把何家都打砸了。
阿准的衣服,他都从何家那些孩子身上扒拉了下来,绝不让何家占一点便宜。
迟聿沉默着听完后,平静开口,“你这么打砸一通,阿准以后怎么办?”
他爹妈都被送去劳改了,跟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又不是个东西,迟聿心疼他的遭遇,可他的去处就是个问题。
“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葛淮也知道自己冲动了,当时没考虑太多,可他并不后悔。
有那样的亲人,阿准再留在那里,迟早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那现在呢?”迟聿冷声道。
事情既然都做了,那就该想好怎么善后,承担这不可推卸的责任。
“我……我不知道……”葛淮抓了抓头发,他现在的生活也是一团糟。
迟聿直指要害,“那你对阿准到底是个什么心思,他跟你没有血缘关系,你可要想好了。”
“我……”
葛淮愁苦得很,一直之间不知道该咋说。
刚回家的时候他很不喜欢这个弟弟,拒绝他的靠近,可阿准像是看不懂眼色一样,一次又一次凑到他身边,乖巧喊他哥哥。
哪怕何赛花都害怕自己会伤害阿准,警告他,不许他靠近自己,但阿准还是会像个小尾巴一样,坠在他的身后。
赶走了他又会凑过来,葛淮索性眼不见为净,随着那个小东西。
他安安静静的,不哭不闹,也就喜欢喊自己哥哥,时不时喊一声,双眸亮晶晶的,带着欢喜。
渐渐的,他也就习惯了阿准的存在,习惯了他喊自己哥哥,即便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应过。
可后来葛通远的顶头上司被妻子举报,阿准的身世也跟着曝光了,何赛花被打成了破鞋。
葛淮这才明白葛通远之前一直强调自己是他唯一的儿子是啥意思,他竟然为了巴结领导不惜戴绿帽子,还替人养儿子。
哪怕何赛花不知情,是被葛通远下药送上老领导的床,葛淮都觉得那是她罪有应得。
但对阿准,他却狠不下心来。
他的出身不是他能决定的,尤其这事曝光后,他的存在更是人人唾骂。
当时是他想得简单,以为阿准之前就生活在乡下外婆家,就还能像一样把他养在那里。
可谁知道,他外婆一家也是豺狼虎豹,对他没有半分真心。
“纠结啥?”迟聿受不了他这踌躇不决的样子,直接摊开了说:
“你想养着他,就好好工作挣钱;不想养就送人,没孩子的人家还不好找。
见他说得轻巧,葛淮没好气道,“谁知道送去的人家是个什么样子?”
“你可以先考察一下,平时也多走动走动,人家那也不敢对阿准不好。”迟聿无奈提议道。
“谁知道是不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暗地里耍阴招可是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