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会给你爹找事儿。”
葛通远这个老子最终拗不过儿子,让司机小刘送葛淮去迟家洼大队休养。
沾葛淮的光,迟聿也头回坐上了这个年代的小汽车,挂在后头的自行车也享受了一把坐车的感觉。
“我这还不是他害的,谁让他树敌这么多?”
葛淮懒洋洋地靠在车后座上假寐,眼皮子都没掀一下。
困死他了,害得自己夜不能寐的人,可不就是葛通远这个罪魁祸首吗?
还想让他回家住,这种羊入虎口的事情傻子才会干,尤其现在的他还腿脚不便。
“我家可没多余的地方给你住,你自己找大队长想办法吧?”
可不是他故意坑大伯,谁让他是迟家洼大队的大队长呢,这种事儿当然要他来处理了。
“行了,要不是看你医术好,谁稀罕住你家。”
葛淮撇了撇嘴,他有钱,大不了给钱,他还不信乡下没人见钱眼开的。
“你在乡下低调点,别又是一副鼻孔朝天,瞧不起乡下人的样子,不然被打了我可不管。”
迟聿可没忘第一次见到这这人时,他那副嚣张欠打的样子。
“我那是……”
葛淮撇了撇嘴,他那时哪知道这俩乡下人真有这本事把拖拉机给修好了?
他一直以为乡下人都跟何赛花和何春妮两姐妹似的卑鄙贪婪,为了进城什么不要脸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还有老田家那群吸血鬼,恶心死人了。老的虚情假意打感情牌,小的扒着葛通远不停索要好处。
因此葛淮极其讨厌乡下人,打心眼里瞧不上他们的做派。
遇到姜岁和迟聿他们,他已经先入为主地带上了自己的偏见,这才态度那般差的。
“算了,跟你说不清。”
葛淮摇头苦笑,自家那点破烂事,他都懒得往外说。
他闭着眼睛,佯装不在意地随口问了一句,“我这腿以后还能开拖拉机吗?”
手术醒来后他一直没敢问,哪能真得不在意,只是害怕面对的是一个噩耗罢了。
“当然能了。幸亏我送过去的及时,不然可就不好说了。”
虽然替他动手术这事儿不能说,但邀功可不能少了,以后总有需要用到他的地方。
“行了,你这恩情我忘不了,以后有啥困难能帮哥们我一定帮。”
他可不是葛通远那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只要认下了兄弟,那是能两肋插刀的。
迟聿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就等着你这句话了,来年开春俺们大队的春耕可就靠你们农机站的兄弟了。”
“就这点事儿,你不说我们也是要去各个大队的。”
葛淮闻言轻笑了一声,没想到这大好机会放在他眼前,这人愣是没提其他要求。
他忍不住提醒道,“你媳妇儿不是要进农机站吗?”
这事儿只要他跟站长说,看在葛通远的面子上,田站长绝对会卖他一个人情,让人进农机站。
“我媳妇儿早进去了。人公社陈主任觉得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推荐她去考核,我媳妇儿满分通过了。
你是不知道当时还有三个大学生要跟她比试呢,愣是没一个能考过她,你就说我媳妇牛不牛吧?”
“……”
牛不牛他不知道,就是这人夸起媳妇儿眉飞色舞的,有些没眼看了。
葛淮索性又闭上了眼睛假寐,他这屁股后面要是有一条尾巴,这会儿估计早摇到天上去了。
“你不知道也正常,要不是我媳妇儿肚子里还怀着孩子,早被齐师傅抓着去上班了。
考试当天他就逮着我媳妇儿不放,俺们回家天都黑透了……”
这还炫耀个没完没了了?
葛淮恨不得捂住耳朵,他可真该死,为啥要想不开提起这事儿?
有媳妇了不起啊,至于在他一个受了腿伤,还一晚上没休息好的单身汉面前这么显摆吗?
“……对了,你当时还瞧不上我媳妇儿,你知道张嗣鸿张大师吧?
他还邀请过我媳妇儿去省城机械厂,我媳妇儿舍不得离开我给婉拒了……”
葛淮被吵得脑袋疼,抬手拍着他的肩膀,打断道,“你媳妇儿确实挺牛的,哥们,你要多多努力。”
“老子也不差,好不好?”
迟聿推掉他的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什么人啊,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都是他媳妇了,他要是很差,那也不般配不是。
葛淮看了他一眼,不怕死道,“你这……差点意思。”
谁让他把媳妇儿吹得天上有、地上无的,自个儿自卑去吧?
“差点就差点,谁让俺媳妇儿厉害呢!”
不是……
哥们,你就不能给男同胞们争点气吗?
葛淮都被整无语了, 头回见着这么没骨气的一爷们。
“你还算有眼光,知道俺媳妇厉害,以后她没准还能上天呢……”
“吱嘎……”一声,前头开车的小刘听得太好笑,一个没忍住将脚踩在了刹车上。
车子一个猛刹带起了地上不少灰尘,葛淮的身体随着惯性前倾,缠着绷带的腿撞在座椅上痛得他嗷嗷叫。
“刘哥,你……你咋开车的,想把我这条伤腿弄残了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脚放错了地方。”
小刘连连道歉,他就是听这乡下人吹得太狠了,一个劲儿憋笑,实在没抗住一脚将刹车踩到底了。
“你又不是新手,这都能弄错?”
葛淮都不知道该说啥了,要不是这人是刘嫂的儿子,他都要怀疑被何赛花给收买了,蓄意谋害自己。
小刘回头,一脸歉疚地看向了葛淮,“阿淮,对不起,我真不是有意的,你没伤到吧?”
“没事没事,你继续开车吧?”
葛淮烦躁地摆了摆手,妈的,哪哪都不顺。
下个乡养伤还要遭受一回痛,真是倒霉透了!
小刘连忙拧开车钥匙,继续开车,这会儿他再也不敢三心二意了。
迟聿检查了一下葛淮的腿,绷带上渗出了些血,“应该是被撞到伤口了,回头我给你上点药。”
“一天天的,没个安生的。”
葛淮无奈地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警告道,“你安静点,让我睡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