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静谧,微风抚过竹林,竹叶沙沙作响。
御花园内的凝香亭内,朱祁镇斜靠在栏杆上,看着波光粼粼的池水出神。
“哎,”朱祁镇叹息一声,这几日京城里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让他有些疲惫。
听到皇帝的叹息声,一旁侍立的侯宝微微抬起头,有些忧心的看着皇帝,心中暗自叹息道:
“哎,他还是个孩子啊,即使他是皇帝,富有四海,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可每天的日子过的甚至还不如那些普通百姓,没完没了的国事,尔虞我诈的朝堂争斗,还要面对各种看不见的阴谋诡计,累,实在是累啊!”
“皇爷,天色晚了,该回去歇息了!”侯宝上前,小声的说道。
朱祁镇收回思绪,抬头看了看被阴云笼罩住的月亮,站起身,出了御花园。
刚走到半路,朱祁镇突然站住了脚,几声轻微的人语从宫墙一侧传了过来。
侯宝刚想上前呵斥,却被朱祁镇拦住,朱祁镇轻轻走到宫墙处的雕窗下,透过雕窗两个黑影隐约在不远处的阴影里交谈着什么。
“听说那批瓷器已经在运来的路上了?”
“已经到了天津港,再有三日就可以运进皇城了。”
“……”
“你说这次堂主会给我们多少银钱?”
“谁知道呢,反正少不了,够咱俩几辈子吃喝不愁了。”
“等银子一到手,咱们就偷偷出宫,从此隐姓埋名,找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做个富家翁,且不逍遥自在,哈哈。”
“嘘…事还没办完,一切小心为上。”
“对对,小心驶得万年船。”
听完这两个黑影的谈话,朱祁镇一脸寒霜的看了看侯宝,侯宝会意,一挥手,几个侍卫悄声绕过了宫墙,只听几声闷响,侍卫随即拖着两个已经被打昏的太监走了过来。
侯宝俯身一看了看,只觉得这两个小太监面生的很,于是在其中一个太监身上摸索一下,从其腰间摸出了一个木牌一看:“御用监”
侯宝赶紧起身,小跑到皇帝身边道:“皇爷,这二人是御用监的太监,平日里负责为皇家采买订购各类金银器皿和瓷器。”
“御用监?”朱祁镇拿过身份腰牌,翻看了一下,寒声道:“一个时辰后,朕要知道所有!”
“奴婢遵旨!”
侍卫们拖着这两个太监跟着侯宝左拐右拐,来到了皇城西侧一座杂草丛生的院子里。
“你们俩,去弄两盆水,将他俩浇醒。”侯宝吩咐道。
俩侍卫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半滴水。
“没水?”侯宝坏笑一声,“你俩不就有现成的轮回酒吗?”
俩侍卫一愣,暗道啥时候自己身上有酒了,大内喝酒,那不是找死吗?
见二人不解,侯宝笑道:“瞧你俩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罢了,今儿咱家就让你们长长见识。”
“知道北镇抚司吗?”
侍卫们点头,鼎鼎大名的魔窟北镇抚司谁不知道。
“知道锦衣卫的一百零八道酷刑吗?”
侍卫们又点头。
“这轮回酒就是其中一道刑罚。”
侍卫们齐齐“哦”了一声道:“侯总管,那轮回酒到底是啥东西?”
侯宝白眼一翻,随即指了指侍卫的裤裆笑道:“尿!”
“尿?”侍卫们睁大眼睛,随即一脸坏笑的看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两个太监。
“尿吧!”侯宝捏着鼻子退后两步。
侍卫们狞笑几声,解开腰带掏出那活就开始放水,其中有个侍卫拿着那活专门往地上的太监嘴里滋,一时间小院内尿骚味十足。
“呸…呸…咳咳咳…呕…”被打晕的太监不知是被尿滋醒的还是被熏醒的,睁开眼睛一看,五六个侍卫围着他们正大江东流呢。
侯宝嫌弃的看了看地上的俩货,干笑两声道:“你俩醒了?”
宫中太监多如牛毛,侯宝不认识他们,可谁不认识皇帝身边大名鼎鼎的总管太监侯公公呢?
“侯总管…”俩太监眼中顿时满是惊慌之色,刚才家人还做着发财的美梦的,怎么现在就到这了。
“叫什么?”侯宝用脚尖踢了踢其中一个。
“回…回侯总管,小的叫小顺子,他叫小福子。”
“你俩是御用监的?”
“是…是”二人抖如筛糠。
“那就把你俩捞银子的事说说吧。”
“啊!”二人大惊,顿时面如土色。
“侯…侯总管,您说什么,小的不明白啊。”叫小顺子的太监哆嗦着说道。
侯宝冷笑一声,啐了口唾沫道:“小杂种,嘴还挺硬!”说着,朝一个侍卫使了个眼色。
侍卫会意,嘿嘿一笑,抡起胳膊对着小顺子就是一顿输出,直抽的他耳鼻口飙血晕死了过去。
叫小福子的太监哪见过这架势,当时就被吓的屎尿横流。
“啧啧啧…”侯宝一脸惋惜之色的摇了摇头道:“太暴力了!”
“要不你也试试?”侯宝一脸痛苦之色的说道。
“我说,我说!”小福子大喊道。
“恩,你啊,比他懂事!”
……
半个时辰后,侯宝满头大汗的进了乾清宫。
“皇爷,都问清楚了。”
“说!”朱祁镇面无表情的说道。
“这俩太监是御用监负责采买的,据他们供述,他们早在五年前就入了白莲教,两年前净身被人送进了宫,而负责把他们带入皇宫的就是御用监掌事太监马顺。而这个马顺早在十岁时就入了皇宫,被分到…分到…”
“说!”
侯宝咽了咽唾沫,小声道:“被分到了…太后宫中。”
朱祁镇听闻,拳头瞬间攥紧,咬牙切齿道:“放肆!”
侯宝吓得赶紧跪下磕头道:“皇爷息怒,奴婢该死!”
过了许久,朱祁镇呼出一口长气,缓缓开口道:“继续说。”
侯宝跪在地上稳了稳心神道:“先帝五年时,马顺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就进了御用监,成了掌印太监。”
“这个马顺也是白莲教的?”朱祁镇问道。
“是。”
“接着说。”
“据这两人交代,京城城南有个姓孙的秀才,是他们的在京城的堂主,他们在宫墙边说的事是最近皇家从景德镇采买了一批御用瓷器,而这批瓷器正是…正是陛下为给太皇太后寿辰准备的。”
“瓷器?!”
“是瓷器,就是皇爷您临去山东前吩咐御用监为太皇太后寿辰定制的一批,算日子,这几天也应该到了。”
“瓷器,瓷器…”朱祁镇摸着下巴,走到博古架前,顺手拿起一件元青花瓷罐看了起来。